當易殊趕到燕雯麗病房的時候,為了防止她再傷人,醫生已經把她的手腳用束縛帶限製在了病床上。


    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易殊看到燕雯麗還在劇烈地抖動著,就像發了羊癲瘋似的,手腕腳腕上都是因為跟束帶較勁,而被勒出的一道道血痕。


    看著這慘象,易殊氣得都快把牙給咬碎了。


    “草,是誰,是誰幹得!等老子把你給揪出來的,看我不把你給剮了!”


    老黃和黃若卉在後麵,看得也是心驚膽寒。


    最可怕的,還是彌散在燕雯麗病房附近,那股子恐怖詭異而絕望的氣氛,黃若卉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了,即便是她,都被嚇得捂緊了嘴巴,雙目含淚,傻站在那兒,腿軟得走不動道兒了。


    老黃也被駭得目瞪口呆地。


    之前,章馥月作怪的時候,禍害,那也隻是在禍害燕雯麗一個人,除了巨能吃,胃口巨好之外,不仔細看的話,也看不出她有什麽異樣,可現在,任何一個人其實都能感受到一種“妖氣衝天”的感覺,隻是很多人不會往這個方向上想而已。


    他們會覺得全身發冷,忍不住打寒顫。


    靠近的時候,會心驚肉跳。


    眼皮跳。


    胡思亂想……


    這時候,也管不了這兒是醫院,是禁煙的了,老黃哆哆嗦嗦地掏出一根煙,擱在唇邊,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吐了口煙圈之後,他對易殊說:“易少,來者不善啊,看這架勢,這是奔著趕盡殺絕來的。”


    兩人說話的工夫,燕雯麗的爸媽也看到易殊他們過來了,尤其是看到老黃的時候,就更是激動了,燕雯麗的母親幹脆就激動得哭了起來,泣不成聲的。


    又拉著他們問了一遍燕雯麗的情況。


    燕父說:“今天白天的時候,雯麗還好好的呢,醫生今早查房的時候,還跟我們說,雯麗恢複得不錯,明後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們都開始給她收拾東西了,誰知道……哎!”


    易殊問:“白天還好好的嗎?那後來有沒有可疑的人過來,或者發生什麽比較可疑的事情?”


    “可疑的人?沒有沒有,家裏的親戚什麽的,之前都來看過了,這兩天,就我和雯麗她媽一直陪在這兒的。”


    ……


    問完燕父燕母,易殊連值班的醫生護士也沒放過,拉著老黃,兩個人問了一圈,也沒問出什麽特別的。


    在獲得醫院方麵的同意之後,易殊和老黃走進了燕雯麗的病房。


    這一次,老黃吸取了上次的經驗教訓,堅決不讓黃若卉跟著一起進來,不但不讓她靠近,還索性把她攆回車裏,叫她“待命”。


    一推開病房的門,易殊就感到一股陰森森的涼氣撲麵而來,直往人骨頭縫裏鑽,凍得他一哆嗦。


    聽到他們開門的動靜,被緊緊束縛在病床上的燕雯麗一下子又激動了起來,她的動作,就跟僵屍片裏被綁著的僵屍似的,很僵直,很古怪。


    看樣子,老黃也是有備而來,在念了一句口訣之後,他一抬手,就見一道暗黃色的符紙衝著燕雯麗的額頭飛了過來。


    當符紙觸到燕雯麗額頭的時候,就像往一盆熊熊燃燒的烈火裏潑了一捧水,隻聽“刺啦”一聲,整張符紙都化為齏粉。


    看到這一幕,老黃有些肉疼地說道:“這……這是我重金求來的神符啊!”


    他咬咬牙,連著打出三道符紙,前兩道還和之前的一樣,同樣化為齏粉,等到了第三道的時候,就聽燕雯麗呻吟了一聲,上半身突然抬起,又重重地砸了下去,像是失去了意識。


    這還是易殊第一次看到老黃“作法”。


    之前那次,易殊覺得看老黃那麻瓜模樣,還以為他純粹就是個江湖騙子,這次一看……也許,人家還是有點真本事的,最起碼,用起這些道具、法器、符籙來,那手法可謂嫻熟得很。


    而且,就是豪氣。


    那符紙,易殊看得真真的,確實是最上等的道家符籙,每一張的價格都不會低。就這樣扔出去了,易殊在一旁看著,都覺得很是心疼。


    趁著老黃在這邊鬥法,易殊也沒閑著,他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下病房,最後,將病房裏的那個垃圾桶拿了出來。


    “怎麽樣,有線索了?”老黃打量著這垃圾桶。


    垃圾桶,是半滿不滿的狀態,裏麵放著些外賣的包裝盒,還有一些吃剩下的食物殘渣。


    易殊指著包裝盒,問燕母:“這個……就是燕雯麗晚上吃的東西,是吧?”


    燕母點點頭,說是的,接著又解釋說,她和燕雯麗的爸爸都在這邊陪著,實在抽不出空再送飯什麽的,醫院食堂的飯菜,又不和燕雯麗的胃口,所以就點的外賣。


    易殊扯了個塑料袋,套在手上,仔仔細細地檢查起了垃圾桶。


    他檢查得相當仔細,飯盒裏麵,剩餘的每一種食物,他都會拿手碾碎了,湊上去聞聞味道。就連燕雯麗擦嘴的衛生紙,易殊都沒放過。


    燕母不禁問道:“怎麽,是晚上的飯菜有問題嗎?”


    易殊歎了口氣,從垃圾桶裏撿出一張小票來,問燕母:“阿姨,當時為什麽要挑這家店呢?是有人推薦的,還是燕雯麗自己要吃的?”


    小票上,店名打印得清清楚楚,為防止重名,易殊連地址都核查過了,確確實實,就是那家“絕味燒烤”。


    燕母答道:“啊,這家店啊!我當時也說,以雯麗的身體狀況,不大適合吃燒烤,可雯麗嘴饞了,說就想吃他家的,我拗不過她,就給她點了。怎麽,他家的東西有問題嗎?”


    有問題?


    何止是有問題!


    如果易殊沒猜錯的話,燕雯麗的病情之所以會惡化到這個程度,就是這份外賣在作祟呢。


    易殊自然不會把這些都告訴燕雯麗的母親,含糊地回了句之後,就拉著老黃上了醫院的天台。


    “黃大師……”


    老黃擺手:“可不要可不要,易少要是看得起我老黃,叫我一聲‘黃叔’,就很給老頭子長臉啦,大師不大師的,實在當不起。”


    “那黃叔也別再叫小子什麽易少了吧,聽著別扭,像我姐那樣,叫我小殊就行。”


    “黃叔,給我一根煙抽吧。”


    老黃看了易殊一眼,也不說什麽“年輕人抽煙不好”之類的煞風景的話,遞給易殊一根之後,給自己也拿了一根。


    他就沉默著陪著易殊。


    他看得出來,眼前這位初出校門的少年,到了人生的一個十字路口上,他需要時間去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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