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後宮之中的佛堂,其實是個已經幾乎廢棄的宮殿,不單是地處偏僻,眼下正處於後宮最西邊的位置,而且香火慘淡。


    因此後宮眾人專程去佛堂的,自然是鮮有其人,大凡被打發去佛堂之人,不過是宮中懲罰人的一種方式罷了,董倚嵐此番自然也不例外。


    董倚嵐和紅綢兩人沿著曲曲折折的宮中小路,不多時,便是來到了佛堂跟前,這佛堂從外麵看著,除了稍稍少了些人氣兒之外,和其他宮殿倒是沒有什麽不同。宮殿外麵,隻有兩個侍衛懶懶的守在門口,見慣了被罰佛堂的人,所以看到董倚嵐主仆二人,自然也沒有什麽好臉色。懶懶的行過禮之後,便是推開院門,放主仆二人走了進去。


    落到這個天地,自然也是沒什麽好計較的,董倚嵐主仆二人稍加收拾之後,便是在佛堂裏麵抄寫經書起來。


    剛開始的時候,外麵夜色雖然涼的很,但畢竟二人精神尚好,一邊抄寫經書,一邊有一句每一句的搭著話兒,倒是也不嫌疲憊。


    紅綢看著董倚嵐細細抄寫的經書,便是道:“小姐,這佛堂裏麵,怎的連個侍衛都沒有,竟然這般冷清。”


    董倚嵐笑了笑,蘸了蘸墨,一邊繼續抄寫經書,一邊回答道:“佛堂外麵能有幾個人守著,就算不錯了,你還想什麽呢。”


    紅綢一愣:“小姐的意思是……”


    董倚嵐道:“你好好想想,這皇宮之中,好多嬪妃的院子裏麵,都是自設佛堂的,便是她們每日裏想要拜佛念經,去自己的小佛堂便可。”


    紅綢道:“那照你這麽說,這佛堂還用來幹什麽。”


    董倚嵐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笑道:“幹什麽的,還沒瞧出來嗎。”


    紅綢聞言頓悟:“難不成就是專程為了懲罰後宮嬪妃的。”


    董倚嵐鼻子裏冷哼一聲,點了點頭:“算是吧,這裏平日裏的根本就少有人來。”董倚嵐說著便是抬起頭來,細細瞧了一眼滿殿神佛,和他們座下空蕩蕩的祭台,便是接著道:“看看這些神佛,怕是很久都沒人供奉了。”


    紅綢聞言也是環顧四周,喃喃的道:“小姐說的不錯,的確是夠冷清的。”


    主仆二人略頓了頓,紅綢看著手中已經漸漸變涼的手爐,便是有些焦急的開口道:“小姐,這裏也沒有火盆,一會兒,等到這手爐也涼了,我們可怎的受的了這裏的寒氣兒。”


    董倚嵐聞言也是微微皺眉,眼看著手邊越凝越緊的墨汁,道:“你說的是,這會兒我們還這真是得想想法子,不然的話,隻怕今晚要難熬了。”


    說著便是朝外麵看了一眼,凝眉想了片刻,道:“如果今夜我們能弄個火盆進來的話,便是不難熬過去了。”


    紅綢聞言也是眼前一亮,道:“小姐說的是。”


    言畢便是在袖子裏摸索了片刻,麵色便是一喜,對董倚嵐興奮的道:“小姐且等等,奴婢區區便來。”


    “你想幹什麽。”董倚嵐看了她一眼,不解的道。


    紅綢衝過來,神秘的眨眨眼睛,笑著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錢袋,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裏眼下雖然沒有火盆,可是外麵卻有侍衛,奴婢就不相信,他們每日在這裏守著,會弄不到火盆。”


    董倚嵐聞言笑了笑,也是點了點頭道:“你這丫頭,倒是機靈,不過眼下我們可是被罰的身份,你說話可得拿捏些分寸,不要朝衝撞了他們,反而弄巧成拙。”


    紅綢點了點頭:“小姐放心,奴婢心裏有數。”


    夜色已濃,如漆似墨,幾個侍從小心翼翼的守在別院裏麵,一個須發皆白的大夫,在裏麵細細包紮著。


    良久方才站起身來,麵色卻好是依舊凝重,安護忙是開口道:“敢問大夫,我家公子的傷勢如何。”


    大夫微微凝了凝眉頭,良久方才道:“公子箭傷入骨,而去失血很多,傷的不輕啊。”


    安護聞言忙是連連點頭:“大夫說的是,在下隻想知道,公子的傷勢,可有性命之憂。”


    大夫抬起頭來,盯了他一眼,半晌方才道:“既是擔心你家公子有性命之憂,便不該將他傷成這個樣子。”


    安護聞言忙是連連點頭:“大夫教訓的是,隻是眼下……”大夫又是不滿的看了他一眼,才開口道:“安將軍是我北宇的英雄,老夫也是仰仗將軍威名,所以才答應出手相救的,不過這位公子的傷勢老夫雖然暫時穩定下來了,但是他此番的確傷的不輕,你們須得按照老夫的藥方按時服藥,好好休養,這條命倒也算是揀回來了。”


    終於聽到了準信兒,安護和一眾侍從頓時便是鬆了口氣,忙是對眼前的大夫保證道:“多謝大夫,還請大夫放心,大夫的吩咐,我們自是不敢不從。”


    大夫站起身來,收拾好藥箱便是朝外麵走了出去。安護忙是親自將大夫送出大門,方才返回內室。


    想起皇上為了董倚嵐,竟然能夠不顧自己天子之尊,舍身犯險,當即便是眉心凝緊。


    思量之間,外麵的門緩緩打開,安護站起身來,一個侍從端著一碗湯藥,帶著寒意從外麵走了進來。


    安護看了他一眼,又是回望了一眼躺在幔帳裏麵,毫無知覺的皇上,便是歎了口氣,道:“等一會兒,藥涼的差不多了,你們幾個務必給皇上喂下去。”


    侍從聞言忙是點頭,擱下藥,又似是想起什麽的問道:“將軍,皇上這麽晚了,真的還要進宮嗎。”


    安護一邊整理著身上的衣衫,一邊點了點頭:“你我跟隨皇上身旁多年,該是知道皇上的心意,皇上此番因何受傷,他人不懂,你我還不清楚嗎。”


    侍從聞言便是略略沉思了片刻,方才長歎一聲,道:“將軍一切小心,別院這裏,屬下自會照看妥當。”


    安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點了點頭,出門而去。


    侍從卻是望著他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兒,微微凝緊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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