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變化,自然沒能逃過皇帝的眼睛,好一會兒,太後方才抬眸看了皇帝一眼,道:“織錦尚且沒有學好,如此華麗的做法,還是等等再說吧。”


    “母後說的是。”皇帝見如願把話題扯到了織錦之上,且能放過這個機會,於是便是接口道,“母親這裏距離織錦院也不遠,不知如今這清遠公主教授的織錦之事,該是如何了。”


    太後早知他來此拐彎抹角這大半日的,無非是得知了清遠公主被罰跪的事情,前來解圍的,他如此一問,倒也不奇怪,抬起眼來,兒子的目光中,盡是期待和希冀,心裏當即便是微微一歎,擱下茶盞,似有所指的道:“這織錦殿裏麵,倒是每日的確是忙碌的緊,皇帝要是如此關心此事,不妨自己出門去瞧瞧,何必在哀家這裏拐彎抹角的打探呢。”


    皇帝聞聽此言,心中略動,目光有意無意的朝杜妃那邊瞧了一眼,杜妃卻是眸色淺垂,似乎並未留意眼前母子二人的對話,皇帝便是又心不在焉的寒暄幾句,便是腳步匆匆的出了院子。


    杜妃也是再無留下的理由,也是找了理由起身告辭出來。


    太後望著二人先後離去的背影兒,鼻子裏歎息一聲:“你看看他們眼下這個模樣,哀家瞧在眼裏,這心裏頭,真的是很不舒坦。”


    一旁的容從姑姑順手幫太後將杯中的茶水斟滿,淺笑著搖頭道:“太後即是心裏早已明了,又何須如此放不下呢。”


    “就是明了,心裏才越發的放不下的,皇上……竟然這般的沉不住氣。”太後眉頭蹙緊,搖搖頭。


    容從姑姑倒是沒有說話,主仆二人一齊凝望著門外的大雨如注,良久,太後才道:“清遠公主方才信誓旦旦,莫不是她真有法子修補哀家的丹青不成。”


    容從姑姑聞言微微思量了片刻,道:“想來總是有幾成把握的,若非如此,公主豈非是欺瞞太後了?”


    “清遠這丫頭,倒是有幾分本事的。”太後聞言也是略略點了點頭,喃喃的道,“隻是,有時候,性子難免太淡泊了些,倒是讓哀家有些看不透了。”


    “都是淡泊的性子,這不正好和了太後的心意,皇帝這後宮裏頭,每日都是安靜祥和,太後不也落的耳根兒清靜嗎。”容從姑姑從旁道。


    太後卻是微微搖了搖頭,凝眉細想了一會兒,方才道:“皇帝的後宮能夠安寧,哀家自然歡喜,可是,可是你不覺得,有時候,這清遠公主也未免性子太沉得住了。”


    “太後的意思是……”容從姑姑微微凝眉,不解道。


    “哀家聽說,這清遠公主自從入宮以來,還真的是一門心思的教授那些宮女們織錦。”太後朝外麵看了一眼,憂心忡忡的道。


    “公主是個聽話的,太後應當高興才是。”容從姑姑道。


    “是,哀家是該高興,你道今日皇帝為何匆匆冒雨而來,還不是為了哀家罰了清遠公主的事情。”太後鼻子裏冷哼一聲。


    “皇上心裏有公主。”容從姑姑笑了笑,道。


    “是。”太後點頭道,“這皇上對清遠有心,誰都瞧的出來,可為何這清遠自己就瞧不出來呢,哀家讓他入宮,還不就是給她機會,讓她有機會接近皇帝,可她呢,她倒是好,竟然……”


    說道這裏,太後歎息的隻是搖頭,“這孩子,哀家有時候真的看不透她。”


    容從見太後如此操心,想了想,才寬慰道:“公主畢竟身份尊貴,背後又是有南興,自是矜持,也不是什麽壞事。太後不必操心了,有句話叫船到橋頭自然直,這公主不是還未正式入住皇上的後宮嗎。”


    “唉……”太後連連歎息。


    待杜妃在宮女的攙扶之下,匆匆出了院們兒,卻是立在門外的回廊之下,愣愣的發起呆來。


    “娘娘,你怎麽了,我們不是回宮嗎。”一旁的宮女見她如此,又是瞧著滿天雨水傾盆,擔心的道。


    “你說,皇上此刻是不是已經到了織錦殿了。”杜妃目光癡癡的望著眼前的混沌天地,喃喃的道。


    宮女豈敢隨意答話:“奴婢不知道。”


    杜妃聞言苦笑了一下,道:“看,連你都開始欺瞞我了。”


    宮女聞言嚇了一跳,麵色當即便是一白,腳下一軟,便是普通一聲跪倒在杜妃的麵前:“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知道皇上去了哪裏。”


    “你起來吧。”杜妃低眉看了她一眼,“我不過隨便說說而已,她遲早是要進宮的,我又何必如此看不開呢。”


    宮女唯唯諾諾的站起身來,小心翼翼的攙扶著身懷六甲的杜妃,再不敢隨意開口。


    杜妃獨立在廊下良久,方才疲憊的道:“這雨怕是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了,我們走吧。”


    皇上主仆二人一路腳步匆匆的出了院子,皇帝便是一回頭,狠狠的瞪了一眼一旁的王公公,道:“怎麽回事,怎的這院子裏頭一個人影兒都沒有,你有幾個腦袋,竟然膽敢欺瞞朕。”


    “皇上可真是冤枉奴才了,奴才便是有十顆腦袋,也不敢如此膽大妄為的欺瞞皇上了,方才真的是奴才瞧的真真兒的,清遠公主,還有這織錦殿裏麵的一眾宮人們,都被罰跪在這院子裏頭,團團的跪了一地呢。”王公公此刻也是欲哭無淚,百口莫辯。


    “朕諒你也不敢有如此膽子,朕且問你,你可查清楚了,公主為何被罰跪,你昨日不是還跟朕說,太後很是器重公主嗎,怎的今日突然就重罰了。”皇帝看了他一眼,也不想在糾結這些小事,便是開口道。


    王公公聞言便是眉心一蹙,苦著臉道:“這個奴才也打探清楚了,皇上可曾記得前幾年,太後不是請宮廷畫師貝塔大人給她做過一副丹青嗎。”


    “這個朕倒是有些印象,怎麽了,莫不是公主受罰和這幅丹青有關。”皇帝凝眉道。


    “正是。”王公公道,“這幅丹青本是擱置在織錦殿的櫃子裏麵的,可是眼下織錦的人數越來越多,公主便是命人將放置閑物的櫃子移入他處,不料,宮女們一時大意,不小心竟然將這幅丹青給弄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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