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倚嵐歎息的擱下信箋,以手支撐著額頭,輕撫著光潔的額頭,一雙黛眉深深擰緊。


    紅綢看了看她擱在桌子上的信箋,略思量了片刻,輕聲道:“張夫人的意思呢。”


    董倚嵐眸色瞧了眼麵前的信箋,苦笑搖頭,端起眼前的茶盞,道:“當日犒軍的時候,你就沒瞧出什麽端倪來嗎。”


    紅綢凝眉想了想,道:“奴婢記得小姐說過,這張將軍和木將軍乃是同科進士,交情頗深。”


    “好記性。”董倚嵐輕抿了一口,點了點頭,“所以,張夫人定然是想要為他開脫了。”


    “小姐說的是,關鍵是,眼下,小姐您是怎麽想的,真的置之不理嗎。”紅綢看著董倚嵐的臉,雖然也是娥眉深蹙,但還是似乎有些惴惴不安的試探。


    “不是我置之不理,隻不過,我真的是愛莫能助。”董倚嵐狠了狠心,歎息道。


    “小姐……是害怕因此開罪夫人?”紅綢望了一眼窗外,可以壓低了聲音。


    董倚嵐抬眸看了她一眼,又輕抿了一口茶,略思量了片刻才道:“這是其中的一個方麵,另一方麵,對於此事,我總是覺得心裏不踏實。”


    “小姐指的是……”紅綢麵色有些懵懂。


    董倚嵐擱下茶盞,望著窗外有些枯敗的枝葉,道:“這興安侯可不是一般的人物,絕對不是一場拔刀相助,便能輕易被皇上親自下旨看押的。”


    “小姐說的也有道理,當日興安侯回京的時候,真是萬人空巷,連皇上和諸位皇子大臣,個個都要去城門迎接,可見皇上對他的寵信程度,眼下不過幾日功夫,竟然被皇上親自下旨看押,倒真的是有些蹊蹺。”經董倚嵐的提醒,紅綢似乎也是漸漸回過味兒來。


    董倚嵐鼻子裏哼了一聲,擱下手中的茶盞,道:“皇上如此看重的臣子,不會因為些許小事,便失了寵信,除非……”


    董倚嵐頓了頓,嘴角微微翹了翹,接著道:“除非,此事隻不過是個幌子,其實這興安侯是惹上了別的其它事情。”


    紅綢嚇了一跳,像董府這樣的人家,原本以為開罪了陳公子,已經是頂天的大事了,如今聽玩董倚嵐的話,似乎,這背後還有更大的文章,她心裏怎能不急,眼睛的餘光瞥見桌子上的信箋,心裏便是略略安定了下來,道:“小姐既然眼下為此事煩擾,何不向張夫人討教討教,畢竟若是真的惹上事情,我們身陷其中,難道真的能置身事外不成。”


    “如今你想事情,倒是越發的的周全了。”董倚嵐讚許的瞧了一眼眼前的紅綢,笑道,“隻不過,張夫人眼下的意思,便是一定不會置興安侯於不理,而我卻不一定,我們的初衷已不相同,還真不知道如何自處。”


    紅綢抿了抿嘴,道:“小姐說的也有道理,但眼下,與其等著事情的發展,我們被拖入其中,倒不如主動籌謀,萬一哪日我們真的牽涉其中,不能脫身的話,還能占個先機,有個準備不是。”


    “既然如此,你去準備文房四寶,這張夫人的信兒,我是應下了。”董倚嵐似是下定決心,沉聲吩咐道。


    張夫人倚在外麵的涼亭裏麵,一個勁兒的朝外張望著,不知不覺之間,竟然已經到了午後,張夫人連連歎息,心神不寧,她,終是對他積怨太深,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張冀步上台階,瞧見立在瑟瑟風中的張夫人,略皺了皺眉頭,加快了步子,將手中的披肩輕輕的披在她的肩頭。


    張夫人回過頭來,滿麵愁緒:“你回來了。”


    張冀點了點頭,伸手愛憐的理了理張夫人風中被吹亂的秀發,道:“她還是沒來?”


    張夫人輕點了下頭,歎道:“看來,她這次,真的是下了狠心了。”


    張冀抬眼望了一眼有些昏天黑地的天空,抿了抿嘴唇:“要起風了,外麵涼,先進屋再說吧。”言畢攙扶著張夫人的手臂朝房子裏麵走了進去。


    侍女機靈的上了熱茶之後,便識趣兒的退了出去。


    張冀看了張夫人一眼,道:“錦若,其實你也不必太過心急,現在才是午後,距離太黑還早著呢。”


    張夫人卻是麵色黯然的搖了搖頭:“你還不了解月嬙的性子,她素來是個心急的,這半晌都沒有動靜,八成是真的打算放手了。”


    張冀伸手給她倒了杯熱茶,遞到她麵前:“錦若,你又糊塗了,你今日相邀之人是董氏倚嵐,早已不是你口中的什麽月嬙。”


    “可她明明就是……”張夫人聞言一急,忙轉身搶白道。


    張冀卻是目光定定的望著她的臉,張夫人不禁也是一愣,四目相對,張冀目光流轉,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才幽幽的道:“便是真的是她,今日的她,與昨日的她,隻怕也已經判若兩人。”


    “你也這麽說。”張夫人娥眉深蹙,脫口而出。


    “她也這麽說過,是嗎。”張冀苦苦一笑,接口道。


    張夫人有些蔫蔫的點了點頭,目帶追憶的道:“當日我在城樓之上,認出了她,她也是對我說出了這句話。”


    “經曆了生死,如今又是如此光景,她心中怎能平靜無波。”張冀點了點頭,道。


    “難道,她竟看不出,此事沒有表麵看到的這般簡單,這事分明就是有人為白楓設下的局。”張夫人心頭一急,道。


    張冀搖搖頭:“若是放在從前,她單純豪氣,此事她不一定瞧不出來,可今時今日,她處心積慮,重回京城,這點兒事情,又怎能逃得過她的眼睛。”


    “既是早已瞧出端倪,卻不肯出手相助,想來便是心中有恨了。”張夫人連連惋惜,“她,竟然真的對他無動於衷了嗎。”


    張冀輕抿了口茶,目光淡淡的望著窗外,略思量了片刻,才道:“愛之深才恨之切,今日若是她真的如此恨白楓的話,那此事,便是還有希望。”


    “相公的意思是,月嬙對白楓……”張夫人聞言眉心一動,急切道。


    張冀低眉輕抿著手中的茶盞,微微含笑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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