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比模考要嚴格,進門時, 監考老師連司小喃脖子上的鎖骨鏈都要檢查。


    第一科是雷打不動的語文, 司小喃快速瀏覽卷子的正反兩麵, 悠悠鬆了一口氣。


    還好, 並沒有很偏很難的題型, 作文也是付修之前練習過的,他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至於自己——司小喃想, 我如果能及格,不是改卷老師瞎了眼,就是他太仁慈。


    真正開始答題, 司小喃才發現這套試卷比她想的簡單一些。課內古詩文默寫的部分都是她這段時間反複背記過的,甚至根本不用思考, 筆下已經形成了潛意識。基礎知識題也是複習過很多次、甚至在考前付修還專門強調過的。


    就連司小喃一直頭疼的課外古詩文閱讀, 這次也答的異常順利, 司小喃一氣嗬成寫完作文, 甚至產生了自己也能考到省狀元的錯覺。


    事實證明, 真的是錯覺。下午的數學迅速把她打回原形,再也爬不起來。司小喃蔫不拉幾的走出考場,內心默默詛咒出題老師。一抬頭, 付修依舊在外麵等著,像是往常那麽多次考試一樣。


    司小喃心底那點鬱悶瞬間煙消雲散, 飛舞著跑到付修身邊, 撲過去抱了他一下。


    付修承受著巨大的衝力, 後退兩步險些沒能站穩。他抱住司小喃, 縟了把她的頭發,習慣性問,“考的怎麽樣?”


    “不太好…”司小喃糯糯的回答了句,這才反應過來,“不對啊,今天應該是我問你!付同學,考的怎麽樣?”


    “噗…”付修笑了下,學著她的語氣說,“不太好。”


    司小喃立刻緊張了,連忙追問,“哪裏不好啊?是不是作文寫跑題了?答題時間不夠?還是數學的橢圓方程你沒有求出來?答題卡塗好沒有?”


    “都不是,答題卡也塗了,你先別緊張,深呼吸。”付修安慰她調整好狀態,才說,“可能沒辦法靠滿分,要浪費你給的七百五了。”


    “…你、你真是!”司小喃氣悶地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嘟囔著說,“嚇死我了。”


    付修又哄了好一會,才勉強讓她消氣。兩個人手拉手走出市中大門,抬眼就看姚舜在外麵等著。


    姚舜看到他們,連忙走過去,“你們倆可算出來了,在裏麵磨蹭啥呢?這都幾點了?快收拾收拾回去吧,明天還有兩科呢。”


    “老姚,”司小喃被他一通話說的懵逼,眨了兩下眼問,“你就不關心我…不關心他考的怎麽樣?”


    司小喃本來想說我們,轉念考慮一下,自己那點成績好像不值得姚舜關心,說到一半硬生生改了口。


    姚舜眼皮子一翻,沒什麽表情的白了他倆一眼,“有啥可關心的?不都是那樣嗎?快快快往回走,明天好好考。”


    司小喃討了個沒趣,拉著付修磨磨唧唧往自家走。


    “你今天去我家吃飯吧,我媽知道咱們要考試,特意準備了好多好吃的。”司小喃握住他的手蹭了蹭,小聲說,“她可是特地給你準備的,希望你光宗耀祖,讓我家祖墳上冒紫煙。”


    “你這麽捏造,嶽母知道嗎?”付修一聽這話就不是真的,好笑的問了句。


    “管她知不知道呢,反正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考的好,我家祖宗十八代都跟著沾光。”司小喃想了想,激動的說,“其實我家祖宗可都是有名的文人,像是什麽司馬遷,司馬光,司馬相如…”


    司小喃不要臉的給自己貼金,就差把列朝列代的皇帝權貴詩人都拿出來,貼上自己家的姓氏,叫什麽司李白,司杜甫,司喬布斯…


    付修發現女朋友今天異常活潑,猜到她是為了幫自己放鬆心情,就耐著性子聽司小喃表演點名。要是這話傳到司家那些列祖列宗耳朵裏,可能他們就不是祖墳冒紫煙,而是頭上冒青煙了。


    “你確定他們都姓司,而不是姓司馬?”付修問。


    “你有沒有一點常識啊,當然是哪個字在前麵姓哪個啊。”司小喃驕傲的哼了兩聲,抬高下巴一副全天下我最有學問的樣子,“我給你簡單舉個例子,就比如《史記》的作者,他姓司,叫馬光…”


    “你還是不要說話了,不然等他過來找你,《史記》就該變成《聊齋誌異》了。”付修忍了又忍,實在聽不下去她這麽瞎編亂造,“照你的說法,司馬遷應該去砸缸嗎?”


    “難道不是嗎?”司小喃認真的問,“我今天作文裏就寫了他,司馬遷砸缸啊!”


    付修:……


    孟嫻準備了一大桌子菜,雞鴨魚肉樣樣都有,還特地去菜市場買了兩個川味豬腦。這邊人其實很少吃豬腦這種東西,但今天菜市場的豬腦賣的異常火爆,人人都想著以形補形,多吃點換個高分。


    司小喃看到那盤豬腦,說什麽都不願意下筷子。


    “媽,人家說以形補形是沒錯,可你也不能買豬腦啊!”司小喃把那盤川味豬腦推得遠遠的,不滿地嚷嚷,“豬腦豬腦,萬一吃掉以後跟豬一樣笨怎麽辦?”


    “胡說什麽呢!”孟嫻數落她兩句,又去招呼付修,“你多吃點,吃完好好休息。今晚就別回去了,免得跑來跑去的……”


    別回去?意思是要留宿?司小喃腦子裏想到一係列不可描述的畫麵,蹦躂著跳起來。


    “媽!我房裏那個是單人床!”司小喃臉上發熱,表情裏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扭捏,“而且那什麽…也太早了,挺擠得。”


    “……我幫你把你叔叔的屋子收拾出來。”孟嫻把後半句說完,氣得瞪了眼自己不矜持的閨女,“瞎想什麽呢?”


    “我怎麽知道咱們家裏還有能睡覺的屋子啊…”司小喃這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尷尬地坐下吃飯,手抖的筷子都拿不穩。


    司爸爸常年不在家,回來也跟孟嫻一起睡,所以他的房間一直是閑置的。因為常年沒人住,導致司小喃早都忘了家裏還有這麽個房間。


    司小喃卡巴卡巴啃了一根豆芽,總算緩解了一點尷尬,這才跟付修說,“那什麽,你就住下吧…來來回回跑也挺累的,反正也不在一個房間,別覺得不好意思。”


    “好。”付修幹脆地應下來,“我沒不好意思。”


    司小喃徹底不說話了。


    司家是老房子,但是布置很溫馨,該有的都有。孟嫻把房間收拾好,翻出一套丈夫沒穿過的睡衣給付修。


    司爸爸的房間空置很久,但孟嫻一直有打掃清理,所以屋子裏很幹淨。被褥也是新曬過的,上麵鋪了涼席,摸起來又軟又舒服。


    孟嫻害怕打擾他們複習,收拾完就進了自己的房間。司小喃洗過澡從浴室出來,擦幹頭發發現屋子裏幾乎隻有自己和付修了,那點子尷尬就又冒出來了。


    她以前經常跟付修在他的房間裏,卻不覺得怎麽害臊,可能也是因為沒有留宿的緣故。今天在自己家裏,兩個人睡覺的房間隻有一牆之隔,自己還剛洗完澡…司小喃那點久違的少女羞恥心全都冒出來,臉上羞得微微泛紅。


    “那什麽,浴室在那邊,裏麵什麽都有。洗漱台的櫃子下麵有新的毛巾和牙刷,你隨便拿出來一套用。”司小喃說完,兔子似得溜到自己房間裏,把門關的死死的不肯出來。


    付修看她害羞,也沒多開玩笑,帶著睡衣進去浴室。浴室裏還彌漫著沒有散盡的熱氣,地板上濕漉漉的,角落還有一根黑亮的長發…


    整間浴室彌漫著一股香香的,司小喃身上的味道,付修幾乎是在聞到的瞬間,身體就跟著熱了起來。就在幾分鍾前,司小喃在這個空間裏——


    明天還要考試,這麽個時間實在不應該做些什麽,也不應該瞎想什麽。付修停下自己的念頭,草草衝完澡,回到房間裏翻了會書,準備躺下。


    躺到床上的瞬間,他心裏奇妙的升起一股安定感。


    父母已經走了多久了?付修幾乎快要淡忘他們的容顏。


    在他們離開後,無數個日日夜夜,付修都一個人在空空蕩蕩的房間裏睡覺做事,每天被迫麵對這個世界的寂寞。


    今天房間裏雖然也隻是他一個人,但付修明顯能感覺到跟往常不同的安定,那股安定感暖融融的,幾乎要把他整個人都淹沒。


    因為一牆之隔的是他喜歡的人,還有喜歡的人的家人。


    這是一個家啊。


    付修念頭轉了又轉,睜著眼望著白白天花板,聽到房間鎖扣被打開的聲音。


    司小喃探著腦袋進來,見付修還在睡,放輕腳步躡手躡腳走過去,看男生眼睛沒閉,才放開動作爬到他床上。


    她身上的香氣幾乎是立刻籠罩過來,讓付修在浴室裏壓下去的念頭又升上來了。


    “你能睡著嗎?會不會緊張?”司小喃趴在他床邊,小心的問,“要不要,我給你唱歌啊?”


    付修記起來,在兩個人剛開始交往的時候,司小喃在生日時送他一個u盤,u盤裏是自己的歌。


    歌聲非常一言難盡,五音何止是不全,是根本沒有。


    “你是想哄我睡覺,還是讓我做噩夢呢?”付修笑著問了句,往床邊挪了些,“要不要陪我睡覺?”


    司小喃睜大自己的圓杏眼,無辜的望著他,眼裏水盈盈的。


    氣氛瞬間變得氤氳而曖昧,兩個人呼出的氣息交織在一起,黏黏答答的。


    因為是夏天,晚上也熱。司小喃身體沒有完全康複,對空調這種寒氣重的東西基本是能避則避。為了降溫,她晚上總是穿得很清涼,一件單薄的吊帶式睡裙,露出圓潤的肩頭和兩條光潔的小腿。


    她來找付修的時候披了件外套,沒有拉拉鏈,能看到睡裙上有一隻可愛的小鬆鼠。


    司小喃歪過頭,語氣天真又純潔,“你、會對我做什麽嗎?”


    付修喉嚨發幹,盯著她看了會。


    本來是沒有那種想法的。付修純粹是想讓她陪自己躺一會,可司小喃這麽問,好像又不純潔了。


    付修盯著她看了會,艱難地說,“你…沒穿內衣?”


    “你不知道,女生睡覺的時候都不穿內衣嗎?”司小喃知道他看到什麽,低下頭把衣服攏了下,卻沒有徒勞的去拉拉鏈。


    反正遲早的事,她也沒那麽…


    矯情?


    “你要我,陪你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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