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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結算的時候, 有個工作人員看不下去,說:“八神小姐, 我帶您換一身衣服吧, 小心生病。”


    “多謝你的好意。”


    八神真晝站在原地, 紋絲不動。


    衣服還在濕噠噠的落著水, 在她身上也看不出絲毫狼狽,反而因她挺直的背脊而顯得堅毅孤冷。


    在旁人還在庸碌的時候,她自成孤山。


    工作人員也沒辦法, 在辦事處工作這麽久, 頭一次對一個審神者產生敬佩的情緒。


    他可是知道的, 名為八神真晝的新人審神者接手的本丸實力雖然強, 卻實打實的是一座暗黑本丸。


    她接手之後時間過去這麽久,沒有向辦事處投訴不說,還漂亮的完成了任務,這麽有前途的人……


    “我們給您辦了一張卡,免了辦卡的費用, 您可以從終端查詢卡的餘額,更改初始密碼。”


    “麻煩了。”


    八神真晝也不多話, 拿著卡就走。


    她並沒有直接回本丸,先去萬屋買了便當, 又稱了幾斤葡萄才回到本丸。


    剛出光圈, 她就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動靜。


    怎麽著?那些付喪神又開始作妖了?


    她淡定的往裏麵走, 迎麵跑來一個小正太, 身後跟著五隻小老虎, 他大概想要撲過來,卻畏懼八神真晝無論是內裏還是外在的一身寒意。


    “審、審神者大人,請您過去看看吧,他會被打死的。”


    八神真晝腳步不停,直接從五虎退身邊走過。


    “……”


    五虎退沒想到她這麽冷淡,難受之餘想起了那天她對藥研哥哥說的話。


    真的看見當做沒看見嗎?


    他咬了咬牙,追了上去,卻沒有再說一句話,怕讓她討厭。


    越是走近,刀劍的交擊聲越是清晰。


    這是一場圍攻。


    一把打刀被肋差和打刀和大太刀圍攻,而且馬上就要領便當的樣子。


    這就是八神真晝眼裏的景象。


    但是在粟田口一家眼裏卻是本來都是夥伴的和泉守兼定、堀川國廣和石切丸非要置壓切長穀部於死地不可。


    鳴狐在旁邊勸解,拔/出本體偶爾替壓切長穀部擋兩刀,藥研站在走廊上,攔著他身後的兄弟。


    “夠了,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嗎?”鯰尾跳到鳴狐身前,為他擋了石切丸的一刀。


    “從壓切長穀部忘恩負義,要投奔審神者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石切丸慢條斯理的說。


    “他也不想一想,是誰把前一任審神者留給他的傷治好的。”和泉守兼定嘲諷著。


    鳴狐看向堀川國廣,那個曾經非常熱心的本丸小天使對著他笑了笑,說出來的話卻殘忍無比。


    “壓切長穀部必須死,你非要救他的話,那就帶著粟田口給他陪葬吧。”


    沒有辦法了嗎?


    鯰尾大聲說:“長穀部,隻要你說一句錯了,不追隨審神者了……”


    “不可能的,我壓切長穀部絕對不可能成為主公的敵人,絕對不可能。”


    和泉守兼定扯出一抹冷笑,“哈?真是大義凜然啊。”


    毫不猶豫就是一刀。


    這一刀砍實了……鯰尾不敢想這後果,他防備著這些六親不認的家夥,餘光卻掃到了越來越近的人影。


    有救了……長穀部有救了……他聽小叔叔說過這個審神者的實力深不可測。


    幾乎所有的粟田口都鬆了一口氣,都認為八神真晝不會袖手旁觀,別的刀也就算了,唯主命是從的壓切長穀部可是因為想要效忠她才惹來了這麽一場禍事啊。


    然而藥研藤四郎卻不這麽認為。


    她,不會管。


    八神真晝保持原有的速度前進著,路過他們身邊的時候也是目不斜視,好像旁邊沒有自相殘殺的付喪神,而是一團空氣。


    和泉守兼定的那一刀終究沒有斬下去,他看著八神真晝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在她走過去之前,他也以為她一定會阻止他。


    “人類……果然都是一個樣子的。”


    *


    “……”


    八神真晝站在鏡子前,單手撐著盥洗台上,另一個隻手捂著嘴,鮮血從指縫中淌了出來。


    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撕心裂肺的咳嗽,被雨水衝刷的蒼白的臉也爬上了幾許紅潤的血色,期間又咳出血絲來,在雪白的盥洗台上觸目驚心。


    她擰開水龍頭,將掌心上的血衝幹淨,語氣冷的可以結冰。


    “少把鍋扣在我頭上,我身體好的很,從來不會閑的沒事吐血,肯定是你……等你出來再算賬。”


    八神真晝漱了漱口,確定嘴裏沒那種腥甜的味道才停止。


    她把已經濕透了的禮裝扔在地上,而浴缸裏已經放好了熱水,有些迫不及待的泡進去,緩解自己凍得有些發麻的身體。


    將迦勒底的通訊儀放在儲物台上,她看了一下時間。


    六點十五分。


    疲憊感和眩暈感在放鬆的時候突然襲擊了她,讓她猝不及防,一睡就睡了半個小時。


    她是被拍門聲驚醒的。


    “審神者……大人!出大事了!幫幫忙吧!求你了!”


    聽聲音像是……亂藤四郎。


    她從水裏起身,裹上了浴巾,從獨立的浴室出來之後直接到櫃子裏拿出了一件新的迦勒底禮裝換上。


    整個過程慢條斯理,不急不緩,好像沒有人在外麵高聲催命一樣。


    亂藤四郎在外麵都要急死了,即便是再急,他也打不開這扇有結界的門。


    門終於拉開了。


    他的眼睛一亮,想要伸手拉她,卻被她一個下望的眼神嚇得後退半步,他隻能安靜的跟在她身後。


    走著走著終於發覺不對,他說:“審神者大人,是這邊。”


    “那是你的方向。”


    亂藤四郎看著她拎著一袋子葡萄進了廚房。


    ……如果不是打不過……可惡!


    那邊的情勢已經成白熱化,已經不是壓切長穀部和打刀肋差大太刀的衝突了,而是本丸裏黑化的和沒有黑化的之間不容調和的矛盾。


    一邊是歌仙兼定,陸奧守吉行,長曾彌虎徹,他們成一個三角陣勢,護著中間的壓切長穀部。


    另一邊是石切丸,和泉守兼定,堀川國廣,還加上了獅子王和加州清光。


    粟田口一家在藥研的嚴厲阻攔下,被迫成為吃瓜觀眾,藥研和鳴狐對視一眼,後者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藥研小心的離開了走廊。


    他站在廚房門口,聽著裏麵出來的汩汩水聲。


    “審神者大人。”


    沒有得到回答,但是藥研知道她在聽。


    “我們這個本丸經曆了很多主人,有的刀是一開始就在這裏的,有的刀是被審神者從時政那裏領養回來的,隻有一個共同點,我們見過很多很多的人類。”


    “我們經曆的事,是你難以想象所以不放在心上的,我明白,沒有人會對別人的苦難感同身受。你在這個本丸裏沒有感受到善意,不會輕易的相信我們這些付喪神也是正常的。”


    “所以我不求您可以接受長穀部,但是懇請您救救他,隻要您幫忙,我們會照顧好長穀部的,畢竟他從根本上就沒有暗墮。”


    水聲驟停。


    八神真晝端著一盆葡萄出來,路過藥研的時候沒有對他說一句話。


    麵對這樣的審神者,藥研實在摸不準她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隻能沉默的跟著她。


    幸運的是她並沒有端著葡萄回房間,不幸的是她坐在長廊上看著,撿著葡萄吃,看樣子沒有出手的意思。


    堀川國廣停止攻勢,說道:“你們都看到了吧,就算你們想要做人類的狗,人類也不會接受。”


    “真是太難看了。”獅子王冷笑。


    “我壓切長穀部遵從主命而生,遵從主命而死,這樣下去的話,絕對會等到賞識我的好主人……啊,遇不到也沒關係,我知道我為什麽活著就可以了。”


    八神真晝撿葡萄的手一頓,然後淡定的把葡萄放進嘴裏。


    “你這麽想的是嗎?”石切丸竟然笑了一下,隨後這笑容消失不見,他衝向一邊吃葡萄的八神真晝,“殺了審神者的話,你就不會有這種愚蠢的想法了吧?”


    “我的刀刃可斷岩石!”


    “住手!”


    八神真晝抬起頭,想著她今天出門遇到的石切丸,比起其他付喪神,他和她說話最少,卻在分別的時候溫柔的囑托她回到本丸記得喝一碗薑湯,吃一點預防感冒的藥。


    他的身影無論如何也不能與眼前這個不分青紅皂白要殺她的付喪神重合。


    她淡定的吃著葡萄,內心默念兩個名字。


    ——大和守安定。


    ——笑麵青江。


    與此同時,放在房間刀架上的兩把刀突然發出光芒,光芒散去之後,刀架上空空如也。


    千鈞一發——


    兩把刀出現在八神真晝麵前,架住了石切丸的利刃。


    她這句話被壓切長穀部傳達過去的時候,雨勢不減,即使是麵對麵,也無法看清臉上的表情。


    “鶯丸的受寵程度真是嚇到我了。”


    鶯丸說:“大人並沒有原諒你,我離開後,你還要繼續淋雨,鶴丸殿下是不是高興的太早了?”


    “都是可以預料的事,被懲罰,你來幫我,隻是除了你被叫走這件事。人活著還是需要一些驚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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