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真真和班上的一個女孩子特別要好,兩個小女孩,就連上廁所也都要手牽著手一起去。


    真真性格外放,後來又有了很多其他的好朋友,和女孩依舊要好,可小女孩卻不怎麽愛搭理她了。


    很多年後,真真長成大姑娘了,想起這個兒時的夥伴,才明白,友情裏也是有嫉妒的。


    友情尚且如此,更何況自私的愛情?


    她沿著醫院後門的小道一個人慢慢的走著,不知道要走去哪裏,也不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條什麽道上。


    耳邊的人聲慢慢減少,幽靜的小巷子正巧是住家的後方,平日裏並沒有多少人從這裏經過。


    這麽一安靜下來,真真突然覺得好疲憊。


    腦子裏的那些繁複的思緒,好像也都偷空跑了出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真的好累啊,也是該放下一切了。


    或許,她應該和韓澈好好的談一談?她立即否定了這個想法,韓澈比她要執拗的多,若是談的妥,事情也就不會鬧成今天這個樣子。


    又或者,她應該像邵恒說的那樣,去找梁駿掣。這個親生父親,完全把自己捧在了掌心,隻要她開口,想必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把她從韓澈身邊解救出來,她之所以一直沒這麽做,隻不過是怕梁駿掣為難,畢竟,梁初雪對她這個姐姐,是不接受的。


    眼下,能夠幫助她的,卻隻剩下梁駿掣了。打定了主意後,真真強自扯出一絲微笑,算是鼓勵自己。


    回身看看陌生的小巷,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摸摸身上,手機倒是乖乖的躺在口袋裏,可惜早就沒電了,想給梁駿掣打個電話也不能。又因為有韓澈和沈蔓青陪著一起,錢包更是帶都沒帶。


    想著叫輛計程車,到了梁家,再由梁駿掣付錢也是一樣。


    她人往巷子外走,壓根沒注意到身後有個黑暗的高大身影已經跟了她一路,此刻正在向她靠近。


    那個黑影察覺到她想要走出小巷,從口袋裏掏出塊白色的方巾,腳尖在地上點了幾下,人影便竄到了她身後緊貼住她。


    “誰?”


    身後一堵結實的肉身,散發著雄厚的男性氣息,但這絕對不是韓澈,韓澈身上的味道她太熟悉了!


    真真驚恐萬分,在這個人影貼上來的時候拚命掙紮。


    那個人影高出她許多,背對著她,她也看不清他長得什麽樣,雙手被他緊緊束縛住,這個男人手勁很大,單手將她兩隻胳膊鉗住置於腰後際,抬起另一隻手來,將那方白色帕子迅速捂上她的口鼻。


    一股濃重的嗆鼻的味道直往真真的鼻腔裏、喉嚨裏、肺裏、腦子裏鑽,她擰緊了眉不斷的掙紮,她的專業知識告訴她,這塊帕子上沾了乙醚!


    本來就沒什麽意義的掙紮也隨著藥物的作用慢慢停滯,真真無力的垂下雙臂,身子一軟,往下墜落。


    身後的人將手上的方巾胡亂塞進口袋,接住真真倒下的身子,將她打橫抱起,朝著小巷的深處走去。


    下午的陽光照在他臉上,那隻藏藍色的麵具下幽暗的雙眸眸光清冷決絕,丹鳳眼眼角微微上挑,薄唇緊抿,大氣不敢出,仿佛是怕吵醒了懷中的人。


    巷子後方,一輛凱迪拉克等在那裏,看到他抱著真真走過來,車門拉開了,裏麵露出個年輕女子的臉,正是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金虞。


    金虞微蹙著秀眉,並不漂亮的臉上有著明顯的不讚同,看著梁駿馳抱著真真上了車,身子往邊上靠了靠,對著駕駛座上的兄弟斥道:“快開車,還杵在這裏做什麽!”


    車子開動了,車速越來越快。


    梁駿馳從上車開始就沒把視線從懷裏的人身上挪開過,他有太長時間沒見到她了,實在是太想她了!


    他的手指撫過她的發際、前額、眉毛、長睫毛,挺翹的鼻梁,最後停在嬌嫩紅豔的唇瓣上,癡癡的摩挲著不肯鬆開。


    金虞看不過去,偏過腦袋看向窗外。卻沒想車窗玻璃把身邊這個人的癡態映照的一清二楚,她煩躁的閉上眼,兩隻手握在一起,骨節處嘎吱一連串響。


    車子很快出了市區,朝著郊區駛去。郊區的路並不好走,尤其開到了尚未開發的那一片地帶,道路坎坷不平,遇上好幾個坎,車子不穩,真真在梁駿馳懷裏上下顛簸。


    “你小子怎麽開的車?給我開穩點!”


    梁駿馳朝著駕駛座上的兄弟暴喝一聲,把懷裏的人抱的更緊了。


    兄弟惶恐的答應著,看看金虞,金虞給他使了個眼色,叫他不要在意。再看梁駿馳,訓斥完兄弟,滿腔心思都放回了真真身上,那溫潤如水的眸光,好似剛才那個凶神惡煞的老大並不是他。


    車子經過郊區,繞到上了a市另一處高速,他們的目的地是a市的一處貿易貨運港口,梁駿馳已經打點好關係,不從客運碼頭,也不走機場,目的就是要讓韓澈查不到他們的出境記錄。


    憑著他“君老大”的身份,要做這麽點事,那還不是易如反掌?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天色漸漸暗了,夕陽一絲一縷的投射在海麵上,海浪翻著白色的浪花撲向碼頭的礁石,掀起一陣風,細碎的海水夾在其中飛散開。


    梁駿馳抱著真真走下車子背過身子,替她擋去那些飛濺的海水。


    貨運碼頭上,工人們正在運著貨物,粗壯的男人們不時發出高聲的吆喝,海水夾雜著汗水,這味道實在是粗鄙至極。


    梁駿馳看看懷裏熟睡的人,催促到:“小魚,快去催催,怎麽沒人來接應?”


    金虞一指正在聯係的兄弟,說到:“已經在聯絡了……”


    正說話間,隻見那個聯係的兄弟掛了電話朝著碼頭方向望去,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從碼頭邊上一棟現代化的建築裏走出來。


    他眼神四處張望,在看清梁駿馳這裏的情形後忙小跑著趕了過來。


    “……君老大,您久等了,剛才正在檢查一批重要貨物……”


    “少廢話!”


    金虞看梁駿馳麵露不耐,忙插嘴朝著那高管模樣的男子喝到。


    “是是是,都已經準備好了,君老大請跟我過來……”


    那男子下意思的擦了擦額頭,領著梁駿掣一行人往碼頭深處去了,遠遠的從這裏望去,海邊正停泊著一輛巨大的載貨遊輪,通體雪白的顏色,船身處印著遊輪號。


    梁駿馳小心的抱著真真往那個方向走去,金虞在前方開道,偶爾回過頭來看到這個樣子的梁駿馳,煩躁一點點消弭,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心疼。


    就在梁駿馳和真真登上貨輪離開a市時,梁家已經炸開了鍋!


    韓澈跪在梁駿掣麵前,左臉頰紅腫了,嘴角掛著沒擦幹淨的血絲,被劉海遮住的右眼烏青一片,衣衫淩亂的散開著,領帶早就被撤下,有氣無力的躺在地板上。


    梁駿掣坐在沙發上,喘著粗氣,看看韓澈這副狼狽樣子,想要掐死他的心都有,可是掐死了他又能怎麽樣?


    現在找到女兒才是最重要的,再說真真要是回來了,看到韓澈這副樣子,頭一個找他算賬的還不就是她?


    拿起茶幾上的杯子往嘴裏灌了兩口水,順了順氣,朝著地上的人問到:“說,有沒有什麽線索?”


    韓澈直著脊背紋絲不動的跪在地上,手機緊緊握著從巷子裏找到的真真的手機,搖頭說:“現場隻有真真的手機,真真一定是被人擄走的!爸……”


    “我呸,你少這麽叫我,我嫌惡心!”


    梁駿掣脾氣上來了,他是很信任的把女兒交給他了,可這小子根本就沒能好好的照顧他的寶貝!


    韓澈低下頭去,自知理虧。


    “你剛才想說什麽?繼續說!”


    梁駿掣是越看韓澈越生氣,遏製不住的又想上去將韓澈再暴打一頓!


    “……真真以前也被人擄過,而且,而且……”


    韓澈猶豫著,不敢開口。


    “我cao,有話快說,有p快放!”


    梁駿掣真是火了,站起來一把揪住韓澈的衣領,真想扼斷這小子的喉嚨,這樣真真的噩夢就結束了。


    他之所以沒這麽做,是因為他明白,噩夢結束了,美夢也就不複存在了!真真到底是上輩子欠了韓澈什麽,這輩子要被他這麽死去活來的折騰?


    “上兩次,都和駿馳有關!”


    韓澈急切匆忙的說出這句話,毫不意外的看到梁駿掣驚疑呆愣的神色,繼續說到:“大哥,這事得你出馬,駿馳瘋了,他是真真的叔叔,他這樣做,是想魚死網破!”


    梁駿掣頹然的鬆開韓澈,鄙夷的望了韓澈一眼,韓澈心虛的低下頭——的確,這世上最沒資格這麽說梁駿馳的,就是他韓澈了。


    不過眼下,梁駿掣心裏已經有了計較。自家弟弟駿馳的事,也是該管一管了,本來想他自己終有一天能調整過來,看來是不行,正如韓澈說的,還得他親自出馬。


    “跟我來!”


    梁駿掣站起身,抬腳往二樓書房裏走,喊上跪在地上的韓澈,有些事,他得和他好好合計合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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