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渾身一震,覺得身上的肌肉都在瞬間緊繃住了,她腦子裏的第一個念頭不是他為什麽要抱住她,而是他怎麽可以抱住她!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她便想要奮力的掙脫他的懷抱,但深知兩人體力上的差距,她按住韓澈的臂膀,閉上眼,輕聲說:“放開。”


    她的語調太過平和,根本聽不出來真正抗爭的成分有多少。


    韓澈更緊的環住了她,有些偏執的搖著頭:“不放,我不放,你知道,我舍不得放……”


    他的話,比起晴天響了個炸雷,又或是六月下起雪聽來都要讓人覺得荒誕!真真是這麽覺得的,她愣了愣,沒忍住,笑出了聲。


    “嗬嗬……”


    她在他懷裏笑著,讓擁抱著她的人感到不安而恐懼。


    真真揉了揉眼角,停住了笑,說到:“不好意思,實在是沒能控製住,太好笑了,哎呦……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話音結束,她的語調陡然變得嚴厲起來,笑容也全部收住了,眉眼間全是淩厲之色,垂眼看著環在自己胸前的手臂,冷聲說到:“你鬆手,聽到沒有?”


    韓澈的恐懼在她的冷靜中,一分一分加劇,他那些傲人的智慧、陰險或是高超的謀略,此刻全然派不上用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絕不放手!


    “呼!”


    真真閉了閉眼,長舒了口氣,彎起胳膊手肘重重的撞向韓澈的胸膛,用力之大,隻聽韓澈發出一聲悶哼,卻仍舊保持著環抱她的姿勢巋然不動。


    他疼不疼她不知道,她的手肘倒是疼的很。要不然,她怎麽就哭了呢?


    眼淚掉下來的真真,再沒了剛才拚命維持的風度,兩手死命攀住韓澈的胳膊,即使修剪過了指甲,指尖照舊嵌入他的皮肉裏,掐出深深的指痕,血絲立現。


    眼見掙脫不了韓澈,真真幹脆手腳並用起來,在他懷裏胡亂的掙紮著,抬起腳來朝著他就是一腳。


    情急之下,沒承想用的就是那隻崴了的腳,那一腳下去,踢到了韓澈哪裏,有沒有把他踢傷?她是顧不上管了。


    因為腳上立時傳來一股鑽心的疼痛,從崴傷的肌肉韌帶處沿著神經末梢迅速傳到大腦的中樞神經係統。


    “啊!”


    真真慘叫一聲,捧著那隻傷腳跳了起來,眼角一閉,豆大的淚水溢出來,單腳站立不穩,人往後一倒,屁股重重的摔在地上,又是一股難忍的疼痛!


    她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是狼狽而丟臉,為什麽,憑什麽,她都被這個男人拋棄了,還要在他麵前丟這種臉?


    韓澈一臉的擔憂和自責,他已經很快的伸出手來拉住她,卻隻夠到她的胳膊,稍稍阻擋了她摔下來的重力——他該死的沒能保護好她!


    看著她疼哭的樣子,他又替不了她!


    韓澈趁勢想要抱她起來,哪知真真跟發了狂的小獅子似的,也不顧身上的痛楚,繼續對他拳打腳踢到:“韓澈,你tm給我滾!你髒死了,給我滾遠點!”


    “髒?”韓澈被她這句話給激怒了,怒吼著反問,氣急而笑:“哈……我髒?我還沒說你髒!”


    聽過棉線在針眼裏穿過的聲音嗎?


    真真聽過,很小的時候,她的衣服破了,聶綿卿是沒有空給她縫的,小小的她隻有拿著針線,一個人躲在隻有她一個人的公寓裏,胡亂的縫補一氣。


    那個時候,公寓裏真是安靜啊!安靜的,都能聽見棉線穿過針眼的聲音!


    韓澈反問的這句話剛一收住,真真就感覺到了似曾相識的這種安靜。這可怕的安靜,她明明還好好的生活在這世上,卻為什麽會覺得,世上安靜的就隻剩下她一個人?!


    韓澈在剛一說完就後悔了,他看到真真臉上連憤怒的表情都沒了,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彌補的錯,這將會使兒子的一番苦心付諸東流!


    “真真,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急切的想要解釋,俊朗的臉上滿布著倉惶之色。


    真真捧著受傷的腳,點了點頭,比起剛才怒罵韓澈的樣子,平靜了許多。“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我都知道,你忘了……你不是第一次這麽說我了!所幸,我現在髒不髒,已經跟你沒什麽關係了。”


    韓澈覺得心口被堵得難受,心裏滿漲著酸澀的東西,恨不能撕爛自己的嘴,為什麽一定要在她麵前逞一時口舌之快呢?明明就比誰都心疼她、愛她的呀!


    他覺得自己幹脆不要說話,還是直接行動來的比較好。


    他的雙臂穿過真真的身體,祈求她:“你就讓我抱你上樓,讓我看看你的腳,行不行?”


    這一次,真真沒有再抗爭,經過剛才那麽一鬧,她是沒有一點力氣了。


    韓澈抱著真真上了二樓,直接進了他的房間。真真眼看著他一腳踢開臥室的門,心提到了嗓子眼,這個男人,他在做什麽?怎麽把她抱到這裏?!


    “韓澈!”


    即使一點也不想理會他,可麵對他這一舉動,真真還是忍不住朝著他低吼著,她可不想被他的老婆當場抓住!雖然他們是什麽都沒有,可她正坐在人家丈夫身上呢!若是被抓住了,她就是渾身長滿嘴也說不清啊!


    韓澈朝著懷裏的人淺笑著,唇角勾出頑皮的弧度:“別擔心,這臥室裏就隻有我一個人睡,以前……也隻有你睡過,以後,也隻準備留給你。”


    這是什麽屁話?


    真真懵了,質問的話差點脫口而出。


    韓澈卻抱著她在床邊坐下了,他的動作很輕,好像她是件易碎品,渾身上下寫著“小心輕放”。


    他在她麵前蹲下,捧住她的傷腳,小心的將褲腿一點點卷起,這一看,腳踝處紅了一大片,傷處腫的老高,腫脹的肌膚發出鋥亮的光澤。


    韓澈忍不住皺眉大罵:“你是傻瓜啊!已經腫成這樣了,逞什麽能?你看看,你自己看看!”


    韓澈凶起來的時候,壓迫感很強,真真總是畏懼這樣的他,就好像小時候,孩子們不怕家長,卻相當害怕老師,那種恐懼,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崇敬。


    不過現在,真真搞不懂,她已經被他從他的人生裏除名了,自己為什麽還要這麽沒出息的懼怕他?他又憑什麽這樣罵她?


    越想越委屈,用盡了力氣,拚命的把腳從他懷裏往外拽,奈何韓澈力氣很大,沒拔出來不說,還徒然增加了自己的痛苦。


    “疼疼疼!”


    她齜牙咧嘴的痛呼著,再不敢動一下。


    “讓你還亂動!腫成這樣,不行,得立馬去醫院!拍個片子確認一下有沒有傷到骨頭!”韓澈沒有因為她的痛呼而有所放鬆,反而加大了力道,眉頭也擰得更緊了。


    真真不傻不呆不癡,一個人有沒有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她還是感覺的出來的,盡管有的時候,她有點迷糊,可能會做出錯誤的判斷,可她確信,現在的韓澈,是緊張自己的!


    他到底是為了什麽,一定要和她離婚,卻娶了賀明彤?


    在他結婚前,她很想知道,隻是現在……知道了又能怎麽樣?越是愛,越是痛罷了。


    她突然不掙紮,也不抗拒了。隻是搖著頭,小聲說:“不去……不去……我不去醫院。”


    “為什麽?不疼嗎?你怎麽這麽不聽話?”他揚起臉來,對她說話的樣子,就好像她是個需要寵愛的孩子。


    真真感覺到了他滿滿的縱容和疼惜,心裏卻是愈發的苦澀難耐。抽泣著說:“你別這麽對我說話,你不是我叔叔,我也不是小孩子!”


    “……”


    韓澈愣了兩秒,眉眼舒展開了,緊抿的唇線裏藏不住笑意:“知道,我早就說了我不是你叔叔,是你不相信的……可是,你在我眼裏,可不就是個孩子?我出來混的時候,你手裏還握著糖葫蘆找媽媽呢!”


    他捏捏她微翹的鼻子,指尖留下柔滑的觸感,心裏像是被什麽撩撥過一樣,一陣奇癢。


    真真別過臉去,不理會他的玩笑,固執的說:“反正我不去醫院,我討厭醫院,我要留在這裏等樂樂。”


    她的聲音很小,姿態卻倔強的不行。


    韓澈笑著哄她:“好,不去就不去,那我讓醫生來家裏看一下總是要的……”


    “別……你瘋了?!”真真一把抓住韓澈,驚詫的看著他:“你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和前妻混在一起嗎?再說了,動靜一大,還不把賀明彤招來?”


    他們的婚房好像不是韓澈原來的臥室,但也總在這主樓的某一間,也許就在隔壁——她曾經的臥室。


    韓澈看她這麽緊張,覺得好笑,回答的卻很誠懇,點頭到:“那又怎麽樣?要是可能,我還想跟你跟親近點,可以嗎?”


    他舔著臉朝著真真靠近了幾分,靠的太近,溫熱的氣息不時掃過真真的臉頰,頓時曖昧叢生。


    “真真,我想吻你。”


    他的聲音喑啞魅惑,磁性中透著沉穩。本是極好聽的聲音,卻讓真真感到無比的惡心!這算什麽?


    他的唇即將貼上她的,她的十指扣進他的肌膚,冷冷的問他:“你憑什麽,到底憑什麽……”


    憑什麽這麽輕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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