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韓澈和樂樂就關於明天應該去哪裏玩兒的事情,進行了非常嚴肅的商討。


    “這個季節,當然是去海邊比較好,可以玩水,而且,我想曬太陽……”


    這個嚴正的聲音是屬於袁承毅同學的,他為了要去海邊,已經在這裏磨了半天嘴皮子了。他的這些理由,有一點,韓澈不太明白。


    “其餘的我都懂,不過啊,你想要曬太陽,是個什麽意思?太陽有什麽好曬的?”


    小家夥擼起袖子,露出細細的胳膊,一臉的嫌棄:“我想要曬太陽,曬的和二爺爺一樣黑才好!”


    韓澈眼睛一瞪,這是……在誇自己?


    他哪裏黑了?明明就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好不好?咳咳,好吧,確實是不怎麽白。可這個小家夥,他自己又白在哪裏?


    雖說真真是白皙的沒話說,靠的再近,臉上也看不見半個毛孔,可這袁承毅,根本就是遺傳了他,渾身上下哪裏有他媽媽一分好膚色?


    說的好聽點那叫古銅色,說的直白不客氣點,那就是塊碳!


    其實韓澈原來也不知道碳長成什麽樣,小的時候聽有同學這麽說他,他還曾虛心的問那人:“什麽是碳啊?”


    那人臉上糾結的表情,就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結果這個問題還是梁駿馳告訴他的。兩個半大的孩子偷爬出學校的圍牆,在學校後街的地毯上,梁駿馳花兩毛錢買了支鉛筆遞到韓澈手上。


    “喏,知道了吧?碳啊,就是這筆裏麵的芯。”


    韓澈忘了當時自己的心情和表情,卻永遠記得梁駿馳一副諄諄教誨、孺子不可教的架勢,對著他歎息著直搖頭。


    往事擱淺,韓澈伸手捏了捏兒子的臉:“還去啊,去年才去過巴厘島,今年還去海邊?不如換個地方,我們到深山裏去走走,好不好?我們可以一起搭帳篷,在叢林裏探險。”


    樂樂孩子心性,被韓澈這麽一說,頓時將要曬黑的念頭拋在了腦後,抓著韓澈直問:“山裏麵好玩嗎?真的有很多猛獸嗎?二爺爺,二爺爺,你跟我好好說說……”


    “山裏麵啊,好玩的可多了……”


    韓澈抱著兒子,眯起眼睛,向他說起小時候的事,有些是真的遊玩,但更多的時候,是他少年時參加特訓時的經曆。


    看著樂樂一臉向往的表情,韓澈暗自覺得好笑:小東西,這些東西,你遲早得經曆,我韓澈的兒子,必須成為這世上最優秀的男人!


    兩人說了很長時間,樂樂是一點睡意也沒有。


    韓澈看時間不早了,猛的轉了話題:“袁承毅,你的成績單呢?怎麽沒有把成績單拿給我看?是不是退步了?我告訴你,要是退步了哪怕一名,你這個假期可就哪兒也別想去了,韓家的孩子,不能做第二……”


    “哼……”


    樂樂被聒噪的難受,爬下床嘟嘟的跑到自己房間從書包裏取出成績單,又巴巴的往韓澈麵前一遞。


    他對於學習這回事,向來是自負的,從小到大接受這方麵的誇獎也不少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每回把東西遞到韓澈手上,無論成績如何,他都會有種隱隱的期待。


    他渴望得到韓澈的鼓勵和肯定,仿佛世上隻有他的認可,才代表著袁承毅真的很棒。


    韓澈接過成績單,看到上麵那連成一排的a字,頓時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薄唇全然張開,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好,很好,沒讓二爺爺失望,就衝你這成績,要有什麽要求,二爺爺都同意了!”


    樂樂眼睛彎成了月牙,笑著點頭,卻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拍腦袋大叫:“不行啊,二爺爺,你剛才把山裏麵說的那麽驚險,媽媽一定會害怕。”


    韓澈疑惑:“媽媽害怕,跟我們去山裏麵有什麽關係?她又不會看見。”


    “咦?二爺爺,媽媽不跟我們一起去的嗎?”這回是輪到樂樂疑惑了,為什麽呢?從來做什麽事情,都是他們三個人在一起的啊!


    韓澈堅定的搖搖頭:“不帶媽媽,這是屬於我們兩個男人的約會,再說了,你也說了,太刺激了,媽媽吃不消的。”


    “可是,也不能把媽媽一個人留在家裏啊!”樂樂還是不怎麽讚同,他除了上學,還從來沒有想過要把媽媽擯棄在外過,從小起,媽媽都是他想要一直保護和疼愛的人呢!


    韓澈摸摸兒子的腦袋,歎息到:“傻兒子,你媽媽怎麽會是一個人呢?你賀叔叔,隔兩天總要來接她出去一趟,他們感情那麽好,你要把你媽媽帶出去,你賀叔叔哪裏舍得?我覺著啊,我們還是不要做分散鴛鴦的事,就我們兩個人一起去吧?好不好?”


    韓澈說這話時,真真正倒了牛奶進來,時間不早了,樂樂該喝牛奶睡覺了。


    她是沒有想到,這一番話,會是從韓澈嘴裏說出來的。故意裝作沒聽見,推門進去時,滿臉堆著笑。


    “你們商量好了嗎?商量了這麽久,你們兩個也是,怎麽也不問問我的意見,如果你們想去的地方,我不想去呢?”


    樂樂聽真真這麽說,仰起臉小心的看向韓澈。


    韓澈倒是很坦蕩:“我想跟樂樂兩個人一起去,你就快結婚了,還是在家裏和你媽一起準備結婚的事,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要準備的還很多吧?


    我很多年前結的婚,記不清楚了……嗬嗬,反正我們留在這裏也幫不上你的忙……反正,到時候你的婚禮,我們一定趕回來就是,我不是還得牽著你走進教堂嗎?”


    這個問題,真真從來沒想過。


    這麽被韓澈一提,才猛然反應過來,她的父親韓溯已經不在了,她若是以韓家大小姐的身份出嫁,那麽牽著她的手進教堂的人,就自然是叔父韓澈無疑!


    這麽殘忍的事,她竟然從來沒有想到?!她裝瘋賣傻的背後,韓澈又獨自承受了多少?


    “叔叔,我……聽說,天墨最近有些麻煩,這個時候……你這個時候出去玩……能抽的出來時間嗎?”


    “天墨有事?這是誰告訴你的?”韓澈覺得這簡直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多此一問。


    “前兩天和明宸一起吃飯的時候,他告訴我的,說是你最近總也不回家,就是因為在忙公司的事,他說你最近有些麻煩是不是?”


    韓澈沒回答,接過真真手裏的牛奶,遞到樂樂麵前:“快把牛奶喝了,回房睡覺去,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你起遲了,我可不等你!”


    他臉色一唬,樂樂立即當真的,咕咚咕咚將牛奶喝了個幹淨,擺著小屁股鑽進了韓澈的被窩,隻露出小腦袋:“二爺爺晚安,媽媽你也晚安。”


    這孩子,和韓澈變得很親近,甚至比和真真還要親近,像這樣賴在韓澈的被窩裏也不是第一次了。


    真真此時無暇顧及這些,剛剛她的問話,被韓澈自動忽略了,他是一句解釋也沒給她。拉過被子,韓澈也躺下了。


    “真真……”


    真真已經站起來往外走,聽到韓澈喊他,慌忙回頭望向他。韓澈背靠著她躺著,輕聲說到:“不管你記得不記得,有一點,你從今天起一定要記清楚,我是真的想要對你好,如果你不需要,也請告訴我,好嗎?”


    真真舉著托盤的手僵在半空,韓澈這話是什麽意思?他難道已經知道了什麽?


    韓澈閉上眼,不再說話:你什麽都不記得了,我不怪你,你不愛我了,我也不怪你,可你卻一邊接受著我的寵愛,一邊偽裝著失憶,今天,還將我置於這樣的境地,聶真真,我從來沒這麽狼狽過,你知道不知道?


    因為你,我頭一次嚐到了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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