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夢心急,對於韓澈也就沒有太過在意,看著他進了電梯,自己這才乘坐另一座電梯下了一樓。


    樂樂剛才在電話裏說人已經到了小區,袁夢所在的這座小區從裏到外棟數不在少,也不知道這小大人現在人跑到哪裏等著。


    沿著林蔭小道走了兩步,沒有看見人,袁夢拿起手機撥通了樂樂的號碼。


    “喂……阿嚏!”


    鈴聲響了有會兒,那邊樂樂才慢吞吞的接起,剛接起就打了個震天響的噴嚏,袁夢心疼的直呼。


    “樂樂,凍壞了吧?現在在哪兒呢?”


    袁夢一邊問,一邊舉著手機四處張望。


    “嘁,真是笨媽媽,我在這兒呢!”


    袁夢眼神一定,遠遠的看見前方廣場上,梅花形的花壇邊沿,站著個看起來七八歲模樣的小男孩兒。


    這孩子又長高了!隻有五周歲不到,袁夢大約估計了一下,這孩子恐怕有一百三十公分了。


    這麽冷的天,身上穿著前年梁駿馳給他買的gymboree大衣。因為價格太貴,買的時候袁夢就不同意,樂樂自己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但梁駿馳不肯,一定要給買。


    當時的場麵有些僵持不下,最後袁夢妥協了,妥協的結果是愣是買大了兩個碼,說是能多穿兩年,對得起這不菲的價格。


    事實證明,袁夢這話不錯,不過兩年過去了,樂樂的個子拔的很快,現在這件大衣穿在他身上,怎麽看都像是撿了別人的衣服穿似的。


    袁夢完全忘記了,當初是自己秉著要教導孩子樸素生活的原則,現在隻覺得孩子這麽大了穿著這件小衣服,不保暖之外還一定很委屈。


    想著心裏就發酸,朝著花壇邊跑去。


    花壇上的小男孩張開雙臂,頭頂上的路燈將他的身影投射在腳底下,圓圓的一個小黑點,他一邊等著媽媽,一邊調皮的追著自己的影子玩。


    他的頭發不很黑,透著點淺淺的栗色,膚色細膩卻並不白皙,用時下時髦的話來形容就是蜜色。


    小小的人,眼睛尤其的大,幾乎占去了小半張臉。


    袁夢總覺得這孩子越來越不像自己,倒也不假,依稀間是有著袁夢的樣子,卻也不太像了,隻那一雙清澈的琥珀色瞳仁還是十足十的隨了她。


    “媽媽加油,樂樂要飛了!”


    樂樂看著袁夢跑得近了,隻要一伸手就能夠著自己,便放手一搏,雙腿一鬆,朝著花壇下一跳,樂嗬嗬的笑著。


    袁夢一跺腳,伸手將兒子抱個滿懷,嘴裏還想著要罵他,但在擁著他入懷的那一刹那,心裏變得柔軟的不行,哪裏還舍得說一句重話?


    樂樂笑起來的時候,有個地方又像極了袁夢,那就是他的嘴角也有梨渦,不過樂樂隻有一邊,在左側嘴角處。


    彎著眉眼的樣子很是無邪,睫毛細長濃密,像兩把刷子上下掃著。


    見過樂樂的人都說,他是個漂亮的孩子——這漂亮比女孩還甚。


    雖然也知道是開玩笑,但曾不止一個孩子的父母對袁夢問起過說:“這是您的孩子嗎?真漂亮,給我兒子做媳婦吧?”


    每到這時,袁夢總是在心裏暗自竊喜一陣,對上樂樂嚴肅冰冷的眼神,斷然拒絕到:“對不起啊,和您家一樣,是兒子呢?這不,我還愁著怎麽辦呢?”


    玩笑一笑而過,樂樂漸漸長大,個子在同齡孩子中優勢不減,相貌也是越來越出眾。


    當然了,性格也是——特別的冷硬,說一不二,比誰都有主意,從來不需要詢問大人的意思。


    袁夢可以說,個頭和相貌多少都有些遺傳她,但是這性子和稟賦都是隨了誰啊?


    這不,您看看,才多大點的孩子,竟敢一個人做飛機來到了a市!


    袁夢上上下下將樂樂全身都摸了一遍,確認並沒有少掉一個零件,也沒有哪裏磕著碰著,才算是鬆了口氣。


    樂樂反而被她摸得渾身不自在,但小小的孩子心裏明白著呢!媽媽都半年多沒見到自己了,是想他想的。


    但人小東西嘴上硬啊,櫻花般的小嘴唇一噘,故作不耐煩的說:“走吧,冷死了,還要抱著我站在這裏吹多久的風?還是說我爸沒給你買房子?”


    樂樂嘴裏的這個爸爸,指的當然是梁駿馳。


    樂樂從小就知道梁駿馳並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但梁駿馳從不避諱對袁夢的感情,更是教唆著樂樂幫著一起追求袁夢,於是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樂樂嘴裏就開始管梁駿馳叫爸爸了。


    開始的時候袁夢還糾正,但後來有了和梁駿馳相處下去的意思,就沒再糾正過了。難得兩個人感情這麽好,也能給樂樂一個好的生長教育環境,何樂而不為呢?


    然而此刻,袁夢卻有些為難了,樂樂習慣了梁駿馳,這以後,若是換成了韓澈,該怎麽辦呢?


    這麽一想,樂樂和韓澈在性格上還有些相似,都是冷硬而霸道的,這樣相似的不肯認輸的性格會不會不好相處?


    “哎,前麵兩位小姐、先生……等等!”


    一輛黑色賓利從小區門口飛速駛進來,梁駿馳從車內探出頭,朝著擁在一起的母子倆笑著擺擺頭。


    “擱這等著我,我去把車停了,袁承毅,幫爸爸把車上的匹薩拿下來,快,熱乎著呢!”


    “嗯!”


    樂樂身子一彎,就從袁夢胳膊底下鑽了出去,熟門熟路的走近梁駿馳的車,拉開車門將副駕駛座上的紙盒拎了出來。


    掌心托了托紙盒,對著袁夢歪頭一笑:“媽媽,還是熱的呢!”


    袁夢按住兒子聳動的肩頭,看了眼賓利的車尾問到:“你梁叔叔怎麽會來的?”


    “噢……是我告訴他我回來了啊!不對嗎?媽媽,我聽說,你跟我爸準備結婚了?”樂樂不改口,依舊稱呼梁駿馳為爸爸。


    袁夢也知道一時半會糾正不過來,也不想再繼續糾纏在這個話題上。然後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一個問題,袁承毅同學兩手空空的就這麽回來了?


    “樂樂,你行李呢?空手回來的?”


    聲音提高了八度,經過的人們還有巡邏的保安都忍不住往這裏看了兩眼。


    不怪袁夢大驚小怪,行李裏的衣物錢財什麽的倒在其次,隻是這次回國,樂樂應該還帶著自己的畫作,那些才是真正的財富。


    樂樂噘起下嘴唇,朝著前額吹了口氣,帶動著垂下的劉海陣陣飄揚。


    “媽媽,你……真是個孩子!不怪我爸說你,其實跟我差不多大,托運!懂嗎?會有人給送家裏來的,還有,我也是被自己寄回來的!”


    樂樂白了袁夢一眼,纖細高挑的身子縮在窄小的大衣裏,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噢,是嗎?”袁夢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這些沒有人教過她,她又怎麽會知道呢?


    這裏樂樂還沒嘲笑完袁夢,就看見梁駿馳停好了車,從車庫裏出來,小跑著到了母子兩身邊。


    他長腿一邁,身子矮下去半截,朝著樂樂張開雙臂,大聲喊著:“袁承毅過來,給老爸稱一稱,看重了沒有!”


    樂樂很配合的退後兩步,將匹薩紙盒遞到袁夢手上,做了個三級跳的助跑動作,飛速奔向梁駿馳。


    梁駿馳默契的在他靠近的時候兩手抄向他的胳肢窩,將他高高舉起。


    “啊!哈哈……”淩空失重的感覺太過刺激,饒是樂樂少年老成,也被梁駿馳逗得咯咯直笑。


    梁駿馳愈發得了意,拎著樂樂在半空中旋轉著,一大一小的歡笑聲在廣場上響徹。


    “爸爸,好棒,再轉兩圈!”


    “憑什麽啊!你個臭小子,當我是免費淩霄飛車啊!”


    梁駿馳嘴裏不肯,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樂樂對於這一點是深諳的,從小到大,隻要不是過分的要求,即使是媽媽不同意,到了梁叔叔這兒,是多半會同意的。


    “小子,重了啊!我看行,會照顧自己了。自己回來的?有點你老爸我當年的風範,值得嘉獎!”


    梁駿馳微喘著,將樂樂放在背上背著。


    樂樂得到了讚揚,朝著袁夢得意的吐了吐舌頭。


    袁夢瞪他一眼,回頭又去數落梁駿馳:“你看你,總是幫倒忙,我正愁著該怎麽教育他,多大點的孩子,這麽做多危險,你倒是好,還鼓勵上了,他還不得寸進尺?”


    梁駿馳搖搖頭,把樂樂往背上顛了顛,一挑眉頗為不讚同的說:“這有什麽,男孩子嘛,就得像個爺們兒的樣!袁承毅,好樣的!”


    “謝謝爸爸!”樂樂聞言,慷慨的在梁駿馳臉頰上送上一吻。


    梁駿馳一激動,又把自己當雲霄飛車,背著袁承毅一路飛奔,嘴裏哼著:“走咯,我們飛咯……唔……”


    遠遠地將袁夢甩在了身後。


    “你……你們!”袁夢氣結,無奈的搖搖頭笑了。


    袁夢不知道,韓澈還沒有離開小區,在車庫的時候接了通電話,正好遇上梁駿馳來停車,想著不好和他正麵撞上,就多等了一會兒。


    他沒有料到,自己不逼袁夢,袁夢卻瞞了自己演了這麽一出好戲!


    說什麽要和梁駿馳分手,分他媽分!那個孩子口聲聲叫著的不是“爸爸、媽媽”嗎?孩子都七八歲了!


    哈……分手,還分什麽手,分的了嗎?這麽冷的天,韓澈覺得,自己被人隔空扇了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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