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澈想要做的事,沒人能夠阻止,同樣,他不想做的事,也沒人能夠逼迫。而這種規則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知不覺的被那個人打破的?


    就像此刻,明知是威脅,他也隻能妥協。


    他將她從地上抱起來,看著她殷切期盼的臉,問她:“你不後悔嗎?你要知道,答應了我,你也一樣失去他了!”


    “……”她的哭聲刹那間停止,堵在嗓子眼,小獸一般嗚鳴,像極了那一刻機場上低低吹過的風聲。


    看到她點頭,韓澈隻覺得黑壓壓的天空朝著自己砸下來,他那麽寬闊的背,也無法扛得住。那些璀璨的星光,看在他眼裏,成了那一年,她為另一個男人流下來的淚。


    “好,我答應你。”


    ……


    沒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麽,當媒體正式公布的時候,關於賀氏總裁無辜被關押受審、現已釋放的新聞已傳遍街頭巷尾。


    人們在茶餘飯後,議論著這是否又是一場勢力爭鬥後的結果。沒有人真正在意事情的真相,事實上,真相隻掌握在極少數人手裏,展現給人們的已是粉飾過的奢華浮世。


    再大的傷口,也會在時間的長河裏愈合,無論過去多少時間,總有生出新皮肉的那一天,韓澈是這麽認為的,一直、一直……


    這段時間,聶真真總是去醫院接受各項檢查,名義上是複查,實際上是為她做了腎源配對前的準備。


    他瞞了她很多事,有關她的病情,以及真正的身世。


    她的病情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換腎是唯一的解決方法。韓澈也逐漸接受了這個現實,並且以天墨集團的名義建立了此項疾病的專門慈善項目。


    韓家的慈善事業又有了進一步的發展,而這一場聲勢浩大的活動,不過是為了替他的妻子找到合適的腎源,聶真真當時並不知道。


    用沈蔓青後來的說,那時的她,鬼迷了心竅一般,真正將視線完全從韓澈身上移開了。聶真真也沒有想到,回憶裏的自己,竟然真的有過那麽一段殘忍對待韓澈的時光。


    而關於她的身世,韓澈一直在尋找一個好的時機,他把這當做兩人從新開始的契機,想要在最合適的時機向她說出來,仿佛明白,此生恐怕也隻有這麽一個機會了。


    所以,他不驕不躁,心淡如水的都有些不像原來的自己。


    為了讓聶真真心情開闊,韓澈難得讓韓家多了兩位常客,一位是梁初雪,另一位就是沈蔓青。


    這兩個人身世、出生都相差的太遠,但聶真真卻都和她們很談得來。梁初雪還好說,畢竟青春年少、單純善良,但聶真真和沈蔓青關係如此之好,有些出乎韓澈的意外。


    當他晚歸的時候,看見聶真真和沈蔓青並肩躺在一起,會忍不住想,這麽單純無辜的真真,這麽就被他撞上了?


    命運待他,如此不薄。


    從賀明宸和江淩菲解除婚約的消息傳遍之後,聶真真很長時間都沒有了賀明宸的消息。隻是從梁初雪那裏聽說,他好像正在準備去美國,要將他遠在美國的哥哥賀明軒換回來。


    這無疑是一場自我流放——a市,賀明宸待不下去了。


    “我想見他,小雪,我想見見他。”


    梁初雪從她驚痛不舍的眼中,再遲鈍也察覺到了。“我原來以為,你喜歡的是韓澈,即使韓澈再怎麽傷害你,你喜歡的還是韓澈,但是……真真,其實,你是喜歡明宸的,對不對?”


    聶真真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味的點頭。怎麽能不喜歡?


    如果,現在她還要否定,那麽賀明宸當初義無反顧的帶她離開,三年裏為了她所做的那一切,又都算的了什麽?


    有一種愛,轟轟烈烈,直白喧囂,霸道張狂,一如曾經,她和韓澈。


    有一種愛,不聲不響,仰其鼻息,甚至有些卑微,卻同樣入骨入髓,待要分別,卻發現分隔需抽筋剜肉,痛不欲生!


    “好,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讓你們見上一麵。”梁初雪握緊聶真真的手,覺得自己的力量實在很弱小,隻是一個見麵的要求,卻讓聶真真露出了那樣感激涕零的表情。


    賀明宸離開的那一天,天空意外的諷刺,烏雲罩頂,大有頃刻間滄海傾盆之勢。聶真真是和沈蔓青一起出的門。


    這件事,聶真真和梁初雪商量過,最好是由沈蔓青出麵,不管怎麽說,沈蔓青是韓澈的人,韓澈對她始終比對梁初雪放心。


    梁初雪起初不肯,怕沈蔓青若是不同意,反而會向韓澈透露了風聲,見麵的機會就更加渺茫了。


    但聶真真堅持沈蔓青不是這樣的人,歡場女子有情有義的不在少數,就像聶綿卿,就像沈蔓青。


    果然,沈蔓青一聽說這件事,就立即表示會全力配合。


    賀明宸是中午的飛機,沈蔓青一大早就來了韓家,陪著聶真真母女一起吃了飯,吃完飯的時候,韓澈才從樓上下來,沈蔓青就提出說要出去逛逛,正要進入盛夏,聶真真今年還沒有添置當季的衣裙。


    韓澈也不疑有他,很痛快的就同意了。


    聶綿卿在廚房裏燉著湯,告訴他們中午一定回來吃飯,別在餐廳裏吃,餐廳裏的作料、各種添加劑對真真的身體不好。


    韓澈覺得這一點叮囑的很有必要,不放心,又對沈蔓青再三叮嚀:“你細心,不比她小孩子脾氣,到了時間,記得勸她回來,不能放她在外麵亂吃東西。”


    雨天裏水汽彌漫,在早晨,透出一兩絲涼意。韓澈吩咐陳嫂給聶真真加了件披肩,看她在玄關處穿上,沈蔓青替她扣著扣子,她臉上還帶著孩子氣的不滿,紅唇噘著,嘟囔著什麽。


    廚房裏燉著十幾個小時的濃湯,飄散出溫暖的香氣。


    一切美好的讓人連大聲說話都舍不得,韓澈覺得,隻要能一輩子這樣,隻要這樣,他也就沒有其他什麽奢求的了。


    為了不讓韓澈起疑心,兩個人還是先去了商場,做戲要做全套,戰利品什麽的,當然是一件也不能少買。


    聶真真的試了當季的款,又讓店長重新量了尺寸,等到衣服做好,自然有人送上門去。沒有用去多少時間,但總算有案可查,不怕韓澈起疑心。


    等趕到機場,時間也不算早了。


    聶真真焦急的在人海裏張望,有些張皇失措,沈蔓青笑著掏出自己的手機,讓她給賀明宸打電話。


    聶真真透著點傻氣,兩手緊握著手機一個鍵、一個鍵的撥號。


    一串數字還沒播完,眼前就看見一雙幹淨的鞋立在那裏。心頭有了些預感,手上的動作也就停了。


    緩緩的抬起頭,對上高高屹立在她麵前的清瘦男子。他一身休閑西服,劉海吹向腦後,沾著濕氣,露出光潔的額頭。


    臉色中透出一種疲憊的青灰,清臒的臉上,愈發顯得一雙眼睛清澈透亮,在看向聶真真的那一瞬間,交織著複雜的火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淡淡的粉色,疑似蒼白。


    四目相視,眼裏就隻剩下彼此。


    “你來了……”


    聶真真不想回答他白癡一樣的問題,一頭撞進他懷裏。而他像是早有準備,默契的將她接個滿懷。


    從未嚐試過如此用力的擁抱,想要更緊的將對方擁入懷裏,哪怕一微米也好。仿佛隻要這樣做,他(她)就能不從懷裏消失掉。


    “我們……我們……還能再見麵嗎?”聶真真囁嚅著在他懷裏悶聲問到。


    賀明宸抬頭看著機場大廳裏高懸的吊燈,光芒太過耀眼,迷了他的視線。


    他沒有回答,托住她的後腦勺,咬牙切齒般恨到:“我這輩子幹的最蠢的一件事,就是帶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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