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了不短了。


    一下飛機,就覺得a市依稀有了些變化。這已經是座相當繁華的國際大都市,日日生活在這裏可能基本感覺不出來它一點點的變化,但像聶真真這樣幾年沒有回來,這些積攢著的變化,在她看來還是很明顯的。


    下了飛機,和賀氏夫婦告了別,自有韓家的司機來接。


    車子拐上熟悉的悠長大道,聶真真從後視鏡裏看著司機還是當初那位,突然就有種了久別回歸的淡淡哀愁。


    一路奔波疲憊,聶綿卿在機場的時候已經吩咐下人備好熱水和好消化的熱粥,隻等她一回去就收拾了墊墊肚子好休息。


    聶綿卿這些年脫去了往年積累下來的風塵味,整個人顯得居家了許多。加上因為記掛著聶真真,比以往消瘦了許多,長年戴在手上的那隻玉鐲空蕩蕩的懸在腕處。


    聶真真洗完澡出來,聶綿卿正端著食盤送了熱粥並精致的小菜上來。原本個子就屬於嬌小型的,現在一瘦下來,越發顯得單薄了。


    聶真真吸吸鼻子,朝著聶綿卿走去,從背後攬住正在擺飯的聶綿卿。


    懷裏年輕的母親一怔,隨即笑了:“怎麽了?越大越會撒嬌了?”


    “媽,我是不是總是這麽讓你這麽操心?”聶真真不管她的調侃,低下腦袋,下頜抵在她肩頭,著著實實實在撒嬌。


    聶綿卿眼中光芒一閃,眨了眨眼,拍拍她的手歎道:“別瞎說,這麽乖的女兒,是老天賜給我最好的禮物。”


    拉著女兒坐下,舉著湯匙盛了勺米粥遞到她嘴邊,銀勺有些抖動,濃稠的湯汁一兩滴滴在碗裏,“噗”的一聲,濺的粥碗裏熱氣四起,氤氳叢生。


    “啊!”聶真真調皮的張開嘴,聶綿卿嗔怪的唬她一眼,捏捏她的鼻子,一口一口喂她。母女倆都不說話,眼角卻漸漸紅了。


    聶真真的確是很累,即使一向有擇席的毛病,但那一下午睡得卻著實香甜,如果不是枕頭下的手機一直震個不停,她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來。


    饒是這樣,等她掏出手機的時候還迷迷糊糊的按下了掛斷鍵。


    眯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不是鬧鍾,應該是有人給自己打電話了。兩眼登時瞪得老大,會給自己打電話的人,除了賀明宸還能有誰?


    翻開電話一看,果然有三通未接來電都是賀明宸打來的,屏幕上顯示的名字還是“許航”。這些年來,他們活得太小心了。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是不是當初就不會那麽義無反顧的跑了?


    直接按下回撥,賀明宸像是在專門等自己的電話,還沒聽到鈴聲,已經被接起。


    “是不是在睡覺?”賀明宸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前兩通電話她沒接,他還有些擔心,可第三通被她掛斷的時候,他就知道她一定是睡得迷糊了。


    “嗯……”聶真真在床上翻了個聲,原本就嬌軟的聲音拖得更是柔媚。


    她不知道,這種看不到的撒嬌,將那一頭的賀明宸已經惹的口幹舌燥。


    “你什麽時候回來?一定要等到把手上的工作做完嗎?直接交接給別人不成嗎?”聶真真哪裏看得到賀明宸現在半癡呆的樣子?說出的話,愈發勾人。


    “早點回來不好嗎?我想你。”


    賀明宸癡癡的勾起唇角,完全不知道此刻自己站在一堆下屬麵前,方才還是一臉嚴肅,轉眼柔情似水的樣子,看起來詭異到可怖。


    “乖!”賀明宸轉身走到角落裏安撫聶真真,無關緊要的話說了一大通,卻意外的精神百倍。一掛電話又朝著外麵的人皺起了眉頭。


    聶真真掛上電話,看看手機,還不到晚飯的時間,打算再睡一會兒。


    因為是趴著的姿勢,一抬眼就能看到陽台上,此刻通往陽台的玻璃門上,窗簾沒有拉。聶真真清清楚楚的看見陽台上的躺椅上躺著個人。


    雖然隻是個朦朧的側影,但因為太過熟悉了,所以可以確定是他無疑。


    他怎麽會在這裏?他不是應該在f市的醫院嗎?他的傷算不得重,可也決計沒有這麽快出院的道理。


    今天一早走的時候,她曾向韓振天說了這件事,還提出要去醫院看看他。畢竟是她的長輩,這麽不辭而別是不是不太好?


    可韓振天和聶綿卿都一致反對,他們在擔心什麽,她很清楚,也不好再堅持。


    雖然覺得對韓澈有愧,但想想和他現在的關係,初見他時,他流露出的對自己的渴望……聶真真不是不害怕的。如果因此而生了嫌隙,走的疏遠了也沒有什麽不好。


    慢慢走近陽台,看得真切,的確是昨天還在醫院裏躺著的韓澈沒錯。


    他穿著長款的睡袍躺在夕陽裏的竹製躺椅上,雙目靜合,手邊放著本書,身上蓋的毯子一半滑在了地上。


    聶真真沒多想就推門走了出去,在他身邊蹲下,拾起地上的毯子,放在手上拍了拍重又在他身上蓋好。


    動作很輕,沒有吵醒熟睡的男人。


    準備馬上離開的腳步突然就停住了,保持著蹲在那裏的姿勢,平視著他。他睡著的樣子,很醒著很不一樣。純粹英俊的五官,讓人不自覺就想多看兩眼。


    他胸前的睡袍係的不緊,露出裏麵纏繞的潔白繃帶。明明傷都沒有好,怎麽就趕著回來了?天墨集團再怎麽需要他,也不能不顧惜自己的身體啊。


    笨蛋!


    聶真真皺了皺眉,在心裏暗罵到。


    夕陽變換著角度,照在空曠的陽台上,道道細碎的光芒,像是下著一場金色的雨,柔和的籠罩兩人身上,油畫一樣精致唯美。


    聶真真轉身離去之後,韓澈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緊閉的雙眼悠悠然睜開了。摸著身上她親手拾起蓋上的毛毯,看看左腕上的anger腕表,27分鍾……很好,非常好!


    聶真真,這樣你也敢說你心裏麵已經忘了我?隻想和我保持叔侄的關係?別說你還這樣留戀我,就算是你已經忘了我,我都還有辦法讓你記起!你憑什麽,不經過我的同意,就讓我出局了?!


    嘴角那一抹勝利的愉悅已經提前浮現,不難,讓他的妻子回心轉意,看來,比想象中要簡單的多。


    當天晚上,聶真真從樓上下來的時候,聶綿卿和韓振天的看她的樣子,就差直接在臉上寫上“韓澈回來了”這五個大字了。


    但聶真真顯然比他們料想的要鎮定,韓澈因為身上有傷,並沒有下樓來。兩個長輩大概是不知道怎麽開口,你看我我看你的樣子,聶真真看了實在好笑。


    最後還是她自己說出來了,韓澈回來了,這有什麽奇怪?這是他的家,他不回來這裏,還能一輩子都在外麵嗎?


    兩位長輩對視一眼,有些話,不敢說出口。


    其實韓家本宅,他們也是最近才搬回來的。這些年來,他們一直都住在遠郊那座別墅裏,起初的時候是韓澈看著他們,後來,守衛不嚴了,他們也都沒有想要離開的念頭。


    直到一個月前,韓澈突然派人將他們接了回來。


    韓澈是怎麽打算的,有著什麽樣的計劃,韓振天想不透,也無法反抗。倒是韓澈,甩下一句話,說是再也不會對聶真真怎麽樣了。


    這話該不該信,誰都沒有底。


    後來,韓澈告訴他們,真真有消息了,他會將她接回來,還她韓家孫小姐的身份。韓振天還是不敢相信。


    就算是聶真真將他們在醫院裏相遇,韓澈和她的約定一並都告訴了他,他也還是不能放心。他的兒子,誰會比他更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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