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真真被帶回了韓家,這一點毋庸置疑。不過這並不是件值得慶幸的事兒,她身為韓澈合理合法的妻子,卻沒有得到她應有的尊榮。


    她被關在房間裏已經有兩天,韓澈從那天把她帶回來之後就消失了。走的時候不死心的把她強壓在床上,聶真真也不反抗,隻是問了他一句:“你希望我怎麽配合你,是很舒服,還是很痛苦?”


    她的手指勾著他的下頜,表情一如既往的媚人,因為年輕,這些明顯勾引人的動作由她做來更是別有一番清純的風味。他的欲望迅速抬頭卻被她問了這麽一句,燃燒的火焰登時熄滅了。


    韓澈很生氣的走了,門在他身後被重重的摔上。聶真真聽著木門震蕩後發出的餘音,好半天躺在床上不能動一下,就那麽保持著被他壓著的姿勢躺著,直到晚上下人上來送飯,鑰匙在鑰匙孔裏輕微轉動,她才知道,她被關住了,不過對於這結果,她一點也不意外。


    下人送上來的飯菜,她一口也沒動。本來從懷孕以來,她的胃口就不怎麽好,口味也奇怪,看下人端來的食物,也都是根據她的喜好做的。可現在她一口也不想吃,隻要想到這些東西吃下去,肚子裏的孩子就會長大一分,她就很害怕。


    下人送了飯就出去了,依舊把門鎖上。回來的時候,飯菜還是保持原樣,也沒說什麽就匆匆出去了,聶真真能感覺到她朝著床上的自己看了一眼,自己現在這副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肯定很嚇人。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整天,聶真真一直躺著,除了解決必要的生理需求,她一動也不想動。


    這到了晚上,門又被打開了。這次不是一個人,有兩個人的腳步聲。


    聶真真雙眼盯著天花板,聽有人將食盤放下,而後又將門關上,還是沒有動。不過她很快意識到,還有一個人沒有走,正在一步一步朝著床邊靠近。


    聶綿卿紅著眼在床沿坐下,握著她瘦的隻剩一層皮的小手,不敢用力,怕弄疼了她。聶真真閉上眼,淚水就滾落了下來。


    “真真,你別這樣,韓澈再怎麽對不起你,你這麽鬧,又有什麽意義?你們終歸是不能在一起的了!”


    聶綿卿的話如當頭棒喝敲在聶真真腦門上,是的,這一點,她也很清楚。無論以後韓澈還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有多少女人,和誰舊情複燃,又跟她有什麽關係?她的身份有什麽資格來管這些?


    “真真,你別折磨自己了,就算他這樣,你也不願意告訴他,你是童……韓溯的女兒,你這樣為他,他也不會知道的。”聶綿卿手裏握著紙巾,沒一會兒就全濕了,她拿過床頭櫃上的紙巾盒,抽出兩張在手裏,又遞了兩張給聶真真。聶真真搖搖頭,笑到:“我又沒哭,要這個做什麽?”


    聶綿卿頓時用了一種很驚奇的眼神看她,聶真真癟了癟嘴問到:“媽,你這是怎麽了?我是不是很醜,看把你嚇得,嗬嗬……”


    聶綿卿頓了一會兒之後,打了個嗝,猛的撲到聶真真身上哭的更厲害了,還伴隨著斷斷續續的抽噎:“真真,真真,怎麽辦?我的女兒啊!”


    “噗……”聶真真誇張的吐了一口氣,摸著聶真真的脊背安撫她:“別這樣,媽,快被你壓出排泄物來了。”


    聶綿卿這才從她身上起來,對於她毫無技術含量的笑話一點也不買賬,手裏拿著紙巾朝著她臉上死命揉擦著,聶真真口裏直喊疼,聶綿卿手上的紙巾卻迅速的濕透了。


    在聶綿卿的勸說下,聶真真那根死腦筋總算是動了一動,有些事再怎麽不甘願,都得放棄,雖然是很辛苦,但人總是爭不過命,爭不過他們是血親的現實。


    有一次聶真真問聶綿卿,她的父親母親是怎樣的人。聶綿卿這一次沒有哭,淡淡的說著她僅僅知道一些少的可憐的事實。當年的傳聞韓溯是跟一個女人私奔的,那個女人自然就是聶真真的生母。這種老套的棒打鴛鴦的事在豪門也不算稀奇,很快也就無人在提及,所以等聶綿卿帶著聶真真回到a市,這件事已從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中消失了,聶綿卿也就不知道更詳細的。聶真真點點頭,不說話,心裏隱隱透著哀傷,那個和韓澈有著八九分相似的男人,就是她的父親,而她的父親、她的母親,很可能……應該已經不再人世了。


    聶綿卿停下來看著她,知道她心裏還存著一絲希冀,但童墨就是韓溯已經毋庸置疑,鐵一般的事實,那麽吻合的往事,她竟然在當年甚至是此後的這麽多年都毫無察覺,隻能感歎說是造化弄人。


    她的頭發長長了,很柔順,像小時候一樣,烏黑如綢緞,聶綿卿握在手裏,一下一下梳理著。想起五歲的時候,那麽個小女娃長成如今這般亭亭玉立,卻遭遇到這樣的悲劇,鼻子一酸,忍不住又開始抽吸。


    “媽,你想個辦法,肚子越來越大了。”聶真真遙望著窗外,一連串的意外讓她幾乎忘記了這件迫在眉睫的事情,直到今早醒來,孩子在她的肚子裏動了一下,那種生命在腹中誕生的感覺頭一次如此強烈鮮活。


    聶綿卿自然明白這一點,但是現在,能夠幫她的就隻有她自己,孩子越來越大,再往後,做人流的風險也就越來越大。但他們逃跑的事被韓澈發現後,他和聶真真一樣都出不了韓家,她也隻比聶真真自由那麽一點,可以在韓家任意走動,想要出門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麵對聶綿卿的沉默,聶真真明白了,她必須向韓澈妥協。其實想想這也沒什麽,終歸他也是不能屬於她的,是她小氣、自私,氣不過他還是她的丈夫就跟老情人舊情複燃,原來所謂的隻要他好,她就什麽都不在乎,真的隻是一種美好的誓言,而誓言這種東西,有幾句是靠的住的?


    她再舍不得,還是得把韓澈送到別人懷裏。


    她拿著手機給韓澈打電話,聶綿卿就在一旁看著她,她臉上的笑容雖然勉強,可聶綿卿看得很清楚,那是絕望卻還貪婪著渴望的笑容,明明自己已痛的無法承受,卻還癡癡的迷戀著愛人哪怕最後一絲的回顧。


    她說:“韓澈,你生氣了嗎?不回家嗎?我想你,孩子……也想你。”她說話的時候嘴角努力上揚,語音裏卻還是抑製不住的帶著哭腔,不知道電話那頭的男人能不能聽出端倪。


    韓澈應該是答應她馬上就回來,聶綿卿看到她舒展的秀眉,她的側麵看起來溫婉恬靜,她的確的是一個急切等待著丈夫歸家的小妻子。聶綿卿將她的長發梳攏,用一支發帶在後麵束住了,兩鬢的頭發還有些短,一兩縷掉下來垂在臉側。聶綿卿歎了口氣,不放心的囑咐她:“真真,有些事,不能再做,就算是為了討好他,也不能做,你……懂嗎?”


    聶真真轉過頭,臉上的表情有些怔愣,初一聽,真沒弄明白她的意思,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了。她點點頭,雖然她一點把握也沒有,她卻不想讓聶綿卿擔心。


    聶綿卿一直因為是自己的緣故而愧疚不已,其實聶真真想說,韓溯沒有告訴她真名,還有後來自己愛上韓澈,這些都不是她的錯。相反自從知道聶綿卿對韓溯的感情如此深,深到可以因為一句托付一手將他的女兒帶大,聶真真心裏已經認定了聶綿卿這個母親,這樣深情的女子,是韓溯虧欠了她。


    以為會等很久,不過這一次,聶真真又錯了。


    她不知道韓澈是怎麽回來的,從公司到這裏怎麽也得半個小時的車程,可聶綿卿將碗盤收好,又給她榨了杯果汁端上來,最多也隻有十幾分鍾的時間,她才喝了一口,韓澈就氣喘籲籲的衝進了臥室,看到聶綿卿也在,很不自在的停下了步子。


    聶綿卿自從知道他是韓溯的弟弟之後也不大愛跟他碰麵,隨即就帶上房門走了,臨走前透過門縫別有深意的看了眼聶真真,聶真真衝著她點點頭想讓她放心。


    這才兩天沒見,房間裏就剩下他們兩個,還突然就沉默起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聶真真是覺得千言萬語說多了也沒有任何意思,幹脆就不說話。


    韓澈就更複雜,像這樣的情況他是頭一次麵對,明明想要跟她道歉,卻不知道怎麽開口,這種事他還從來沒做過。還有就是聶真真現在肚子裏的孩子,明知道不能要,可親眼看著她為他承受的苦,心裏對這個孩子竟然也舍不得起來,優柔寡斷的到現在也沒能拿掉這個孩子。而她又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風聲,以為他是因為賀明彤才不想要這個孩子,他現在真是被這複雜的情況攪得焦頭爛額,一團亂麻。


    人是被他從機場攔下來了,現在想想他還後怕,要不是那天多了個心眼,怎麽看她的樣子都不放心,讓小四跟著她,現在她恐怕就已經不在韓家了。但是關心則亂,他忽略了一個問題,聶真真直奔機場而去,顯然是早有離開的打算,這也是後來他才想起的。


    現在聶真真還在韓家,可奇怪的是,她看他的眼神卻是那麽冷漠,就算是以前,他跟江淩菲被她兩次親眼目睹也不曾這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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