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清晨,在蒼蒼茫茫的晨光中,月亮還沒有落山,東方朦朦朧朧,有一道曙光從這朦朧之中透露出來,月亮周圍卻仍然保留著藍幽幽的雲氣,四周的空氣清新而冷冽。


    聶真真緩緩睜開沉重的眼,一些不愉快的回憶卡在眼皮上,睜眼的那一刹那,悲傷嫵媚旳光線沁透入她的眼簾,眼前模糊的場景逐一的清晰開來。


    隻略動了動,口中劇烈的疼痛讓她混沌的思緒清醒不少。


    她安靜的躺在寬大的床上,身上穿著印有xx醫院字樣的病員服——這讓她長舒了一口氣,還好不是被他帶回了韓家。她現在首先想到是這個問題,而不是舌頭上的傷情。


    病房的門嘩啦一聲被人拉開,她下意識的閉上眼,雙手緊緊抓住被頭,聽到輕盈的腳步聲慢慢靠近,伴隨著車輪滑動的聲音。


    她才又睜開眼,對上護士溫和的服務式笑容,心裏放鬆了卻又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護士給她輸了液調好速度,又給一旁的加濕器裏加滿了水才推著治療車準備離開。


    “呃……”聶真真動了動嘴想要問問她,送她來這裏的人呢?才一張嘴,口中劇痛難以忍受,她捂住了嘴,隻能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護士會錯了她的意,安慰道:“小姐不用擔心,舌頭雖然傷了,但不會有什麽影響,養一段時間就好了。不過這段時間你不能說話,吃東西也要注意。”


    護士很耐心的同她說了很多注意事項,聶真真都一一認真聽了記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疑心,她總覺得護士離去時看她的一眼太過曖昧,明顯帶著隱忍的笑意。


    胡思亂想了半天,她這受傷的地方的確是有些詭異,而她又是被韓澈送來的,那護士該不會是以為她是……越想這種可能越大,猛的將腦袋蒙進被子裏,太……太……太丟人了!


    韓澈來的時候,她還埋在被子裏,嘴巴動不了,身子在被子裏別扭的扭來扭去。


    韓澈皺了眉,快速走近她,一把拉下她頭上的被子,急切的問道:“怎麽了?”


    他身上穿的不是昨夜的衣服,看樣子應當是從家裏來的。


    聶真真惶惑的望向他,那一刹那,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還是外麵下雨了?可外麵朝陽已經升起!那他冰冷的眸中怎麽會帶著濕潤?


    因著這與他格格不入的濕潤,使得他的眼睛裏流露出溫暖的光芒。


    不過很快,聶真真就知道,是她看錯了,像他這樣的男人,怎麽可能會有那種溫暖的眼神,就算有也不會是對她。


    韓澈的手往上移動,在她削尖的下頜上細細摩挲,而後掌心貼住她的臉頰揉捏著,伴隨著讓她顫栗的力量。她猛的伸出手來握住他的手掌,搖著頭,眼神中滿是錯愕和驚疑。


    他那一絲溫暖的眼神轉瞬即逝,幽暗的仿佛無邊的蒼穹,冰封在薄薄的眼簾之後。指尖在她臉上惡意的劃過,也失去了溫度,所到之處讓她顫抖不已。


    “哼……”這一聲淺笑,讓聶真真莫名驚懼。


    他們認識並不久,也許是因為是方式太過暴戾直接,沒有了那些繁複的過程,她已能在這短短的時間裏了解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他從不失控的發怒,越是怒極,他便笑的越溫柔。像此刻這一聲淺笑……


    他揚起下頜,在空中劃出半個圓圈,再看她時,已沒有了半點溫情。


    “你大概忘了一件事情,聶綿卿還在韓家,你不會以為她跟了老頭子就找到了牢不可破的靠山吧?你說老頭子若是發現他的新寵同別的男人有私情,他還會不會那麽順著她?”


    聶真真口不能言,明澈的琥珀色瞳仁中恐懼中夾雜著驚疑,隻能無聲的在他的掌中搖著頭。


    他卻好像懂了她的意思,狀似體貼的俯下身子貼在她頸窩,唇瓣碾過她的肌膚,火熱的氣息熱烘烘的纏繞著她:“對,那一天,我是默許要放了你,不過,現在,我後悔了……遊戲重新開始!”


    男人健壯的長臂繞過她的脖頸,將她從床上帶起狠狠的撞向他的胸膛。她的臉頰受到重力,牽扯到口內的傷,痛得她低下頭用前額抵住他,婉轉淒懷,闔上眼,眼角掛著淚滴,沒有滾落下來……


    聶真真在醫院待了兩天才回到學校,她是直接從醫院去的學校。和她所預料的一樣,韓澈已經幫她請過假,所以她根本不需要為無故缺課而擔憂。


    倒是有一個人讓她很頭疼,如果能解釋的清楚,她想她也很樂意解釋。


    此人正是梁初雪,她給聶真真送來書包,專業課程也不上了,執拗的跟著聶真真坐在生化課堂上,一定要她解釋清楚和韓澈的關係。


    聶真真不勝其擾,隻好在筆記本上寫下:“我嘴裏有傷口,不能說話。”


    梁初雪一看,更加好奇了,又怎麽肯放過她?


    “是韓澈弄的嗎?”


    聶真真因為她的問話,臉又紅透了,堅定地搖搖頭,她也沒有撒謊,的確不是韓澈弄的,雖然是因他而起,卻是她自己咬破的。


    梁初雪看她的眼神分明是不相信——有奸情!


    “真真,韓澈說你是她的女人是怎麽回事呢?”她心裏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問題,她雖然認識聶真真時間不長,可就是覺得她很親切,如果她跟韓澈有什麽,她是會為她難過的。


    聶真真低下頭,想了想,在紙上寫到:“我媽……認識他,我和他沒有什麽關係。”


    她還沒有勇氣告訴梁初雪,她的母親是韓澈父親的情人,而她曾經是以後也可能將繼續淪為韓澈的情人!


    梁初雪天真的點了點頭,笑到:“那他就是因為看見你和明宸哥哥在一起,所以不高興!這個也難怪,韓澈最不喜歡的就是明宸哥哥一家!”


    聶真真聽她話中藏著很多淵源,記起賀明宸曾失口叫過他一聲“姐夫”,結果引來他極大的不愉快,他到底為什麽那麽討厭賀家?她又在紙上寫下:“為什麽?”


    “這個……”梁初雪戳戳嬰兒肥的小臉,猶豫了片刻,歎了口氣說到:“跟你特別有緣,就告訴你好了。外人都說是因為兩家是生意場上的對頭,可是,熟悉的人卻很清楚,韓澈是因為恨明彤姐姐,所以才會討厭整個賀家!”


    聶真真在梁初雪帶著豐富表情的述說中了解到了韓澈那一場可以稱之為慘烈心碎的過往。


    原來,他也曾那般轟轟烈烈、極盡纏綿柔情的愛過一個人!而且,現在這愛應當還沒有消失,不是有話說有多恨就會有多愛嗎?他還愛著那個背棄他遠走的女子,所以才會因為賀明宸的一句“姐夫”怒不可遏!


    她琉璃般的眸中激蕩著秋水般的清波,如霧般惆悵,看得一旁的梁初雪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很快反應過來,局促的掩飾了,不再理會梁初雪,眼睛盯著前方講台上的教授和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方程式。


    梁初雪吐了吐舌頭,實在是太無聊了,貓著身子逃離了枯草的課堂。


    聶真真在她走了之後,一動不動,頭一次上課的時候走神,下課鈴響了她也渾然不覺。她腦中反反複複的在思索一個問題,那個叫做賀明彤的女孩,究竟是什麽樣的?有多好,才會讓他念念不忘?


    她在教室裏坐到很晚也沒有離去,過了晚飯的時間,有學生已經吃過了晚餐來上晚自修,她才慢吞吞的收拾書本。


    一個下午沒有打開書包,手指觸及手機時它正在閃爍——這是她的習慣,上課的時候,她會將手機調到靜音連震動都不打。


    屏幕上顯示的隻有號碼沒有名字,她狐疑的接起,聽到賀明宸的聲音才記起那天告訴了他電話號碼,還沒有機會存下。


    賀明宸關切的問起那天她被韓澈帶走之後的情況,言辭間猶豫著想要打聽兩人的關係,而聶真真卻是另一番心思,他是賀明彤的弟弟,一定知道的更多,那他知道賀明彤現在人在哪裏嗎?如果賀明彤回來,對韓澈對她是不是都是件好事呢?


    可她卻隻能簡單的對賀明宸輕聲應著,賀明宸察覺她的異常,未料到她口中有傷,而是問道:“韓澈在身邊?說話不方便?”


    聶真真想要否認,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正在左右為難之際,小四帶著兩名手下站在了她麵前,她倉皇的掛了手機,定定的看著小四。


    小四手上還握著手機,在看到她之後,對著手機裏說道:“是,已經找到了,在教室裏……是,這就出來!”


    他態度極為恭敬地朝著聶真真做著請的姿勢,沒有過多的言語。聶真真看看三人,將書包收好搭在肩上跟著他們走出教室往校外而去。


    太陽已然落山,最後一絲的陽光從樹梢頭噴射出來,將遠山和白雲染成血色,透過雲霞,穿過樹葉間的空隙,一縷縷地灑滿了校園。那輛紅色的法拉利傲然停在校門口,聶真真一眼就越過人群看到了他,他竟然沒有坐在車裏,她一刻心狂跳不止,握緊書包背帶步步向他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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