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文得意之時,小油菜難免有些鬱鬱。他稍微動之以美色,她就完全沒有抵抗力,這使她顯得無比被動,感覺自己像是刀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最令她沮喪的是,就算她心甘情願地躺在刀板上,吳文還未必樂意看她一眼呢……


    這些鬱氣無處宣泄,憋在肚子裏又轉變成一團怒氣,氣吳文太壞,氣她自己沒出息。所以在吳文開車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塌著臉一言不發。而且,為了表示自己的抵觸,她還故意坐在了後麵,沒有坐副駕駛。


    但凡人,尤其是男人,都多少有那麽點賤骨頭。一旦適應了一個人的聒噪,當這個人突然安靜下來時,反而使人不太放心。吳文一邊開車,一邊在後視鏡裏看小油菜,看到她耷拉著腦袋,仿佛從一把又鮮又嫩的小油菜陡然變成失水過多的蔫菜葉子,他不以為然地笑著,語氣卻是緩和下來,有商有量的,“我說你至於嗎?這麽不禁逗?”


    小油菜的聲音硬邦邦的,“吳總,請你下次不要和我開這樣的玩笑了,我好歹是一姑娘,男女有別。”


    吳文難得看到蛇精病變得如此一本正經,他又賤兮兮地想要撩撥她,“喲,合著你沒摸過我是吧?”


    小油菜氣呼呼道,“我那是認錯人了,難道你也認錯人了?!”說著說著,聲音抬高,帶著點責問的意思。


    她氣焰如此囂張,他竟然沒有反唇相譏,而隻是滯了一下,突然問道,“我長得真的像你前男友嗎?”


    小油菜張了張嘴巴,竟不知如何作答。這個“前男友”是她虛構出來的啊……但她又不遠被他戳破,想了想,冷笑,“長得確實像,不過他可比你帥多了!”


    吳文也莫名地有些不高興,“我還就不信了,有照片嗎?”


    小油菜扭臉看車窗外飛速變換過的景象,“沒有,都被我刪了。”


    吳文似笑非笑,“這麽帥的人怎麽可能看上你呢?”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喜歡的人鄙視,小油菜又委屈又難過又自卑,她氣得呼吸不平,太陽穴突突直跳,衝口反駁道:“我又溫柔又漂亮又聽話又善解人意,最重要是老娘床上功夫了得!行了吧!”


    說完這話,轎車驟然急停,小油菜冷不防身體向前衝,撞到了前麵的座位。她扶著腦門,怒道,“你幹嘛呀!”


    吳文此刻臉上陰雲密布,也不管這地兒能不能停車,直接踩了刹車——他發現自己那點涵養不夠用了,生怕一怒之下把汽車當飛機開,這裏是鬧市區,下班高峰期,不是鬧著玩兒的。


    他回頭看她,神色陰鬱,目光逼人,“你一個姑娘怎麽這麽說話啊,你還是不是女人了?”


    小油菜揉著額頭反問,“我哪裏說錯了?”


    “你……一個姑娘,說什麽床上功夫……”吳文說到這裏也有些不自在,移開目光不看她。


    小油菜這會兒早就吵得不顧理智了,反唇相譏,“吳總你這麽忌諱這幾個字,是不是你自己不行呀?”


    “你你你!”吳文快氣死了,“你給我下車!”


    下車就下車!小油菜推開車門,自己先下去,然後彎腰把座位上那箱茅台搬走。這箱茅台在他們吵架之前就已經屬於她了,所以她拿走屬於自己的物品,理所應當。


    一箱茅台比那一箱子蝦仁輕得多,雖然吃力,小油菜倒也能搬動。她抱著箱子,飛起一腳把車門踢上,幹淨的車門上留下一個淺淺的腳印。


    外邊的車喇叭早就按得此起彼伏,被擋道的司機紛紛向車窗外伸出中指,爆出一陣陣國罵。早有交警向這邊走來。


    吳文顧不上這些,他下了車,大步上去攔住小油菜,“你怎麽突然有骨氣了啊,讓你下車你就下車?你裝什麽大頭蒜啊你?”


    “走開!”


    吳文偏不走開。不過這個地方也不是說理的地方,他祖宗十八代都被問候遍了。他一著急,集中生智,把小油菜直接攔腰抱起來。小油菜懷裏還壓著一箱子酒,導致她不好掙紮,隻能拚命地蹬腿,“你神經病啊!放我下來!”


    後邊司機見狀也不罵街了,紛紛拍手叫好,還有人吹口哨,一幫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交警已經走過來,他拍了拍吳文的車,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然後說道,“你們小兩口能不能換個有情調的地方吵架?就把車停這裏?”


    吳文看到交警,笑嗬嗬道,“警察同誌,勞駕您幫我開一下車門。”


    交警拉開車門,吳文把小油菜扔進去,飛快地鎖好車門。然後是開罰單,交罰款,辦完這些,吳文回到車上。


    他開著車,頭也不回地說道,“得了,我服了行嗎?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為什麽發這麽大火啊?我特別好奇。”


    小油菜反問:“你不也發火了嗎?”


    “那能一樣嗎?任何一個男人被質疑性能力的時候都會發火,你懂不懂。”


    “任何一個女人被貶低美貌的時候也都會發火,你懂不懂。”


    吳文笑了,“我發現你一生氣就戰鬥力飆升啊,簡直是從炸彈到原子彈的進化。”


    小油菜翻了個白眼,“過獎。”


    吳文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合著剛才就因為我說你不漂亮你才發火?行行行,你漂亮,特別漂亮,天下第一美女,行了吧?”


    “也沒有,”小油菜搖了搖頭,“我隻是心情不好。”


    其實站在吳文的立場上,他又做錯什麽了呢,隻不過嘴巴賤一點而已。錯的是她自己,她不該喜歡他,不該為他癡迷,不該念念不忘,真的是太不應該了……


    吳文看到後視鏡裏她的目光暗淡,莫名的他也有點替她難過。他問道,“到底怎麽了?有人欺負你了?說來聽聽,敢欺負我的辦公室副主任,那就是打我的臉。”


    小油菜搖搖頭,又歎了口氣。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吳文把小油菜送到樓下時,又親自幫她把酒搬了上去。油菜爸和油菜媽看到今天又有帥哥幫自家閨女搬東西回來,而且今天這個比昨天那個更加器宇不凡。兩口子隻當這個和昨天一樣是幫忙的同事,於是客氣地和這個叫吳文的年輕人道了謝,還邀請他留下來吃飯。


    聽女兒說今天的酒還是老板送的,油菜媽說道,“你們老板人怎麽總送東西給你,是不是看上你了?”


    小油菜臉一紅,“怎麽可能!”


    油菜媽點點頭,“我也覺得不可能。”


    小油菜有點無語了。不過反正今天她的自信已經被吳文給打擊得灰飛煙滅了,現在不存在遭受二次打擊的憂患。


    吳文聽到油菜媽這麽說,卻是忍不住笑了,他看小油菜一眼,眼神頗為無辜。那意思挺明顯:你看吧,我隻是反映一下客觀情況,你就跟我發火。


    油菜爸是識貨的,看到那樣一箱酒,覺得挺珍貴,於是說道,“你們老板太客氣了,送這麽多東西,回頭還要和他當麵道謝才好。”


    吳文笑道,“不用了。”


    老兩口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小油菜解釋道,“忘了介紹了,這個就是我們老板。”


    吳文迎著他們驚訝的目光,從容笑道,“伯父伯母你們好。”


    老兩口反應過來,互相看一眼,油菜媽笑道,“原來你就是薇薇的老板啊?沒想到這麽年輕,真是年少有為。來,坐著不要客氣,我們薇薇在公司多虧了你的照顧和擔待,真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才好。今天留下來吃飯吧,我再去炒兩個菜。”


    油菜爸也點頭稱是。


    盛情難卻,吳文真的就留下來吃晚飯了。油菜媽做的都是家常菜,手藝不錯,吳文從大食堂到五星級飯店都吃過,並不挑食。他幾乎沒吃過自己老媽做的家常菜,吃了兩口油菜媽做的,他心內默默慨歎:別人家的媽媽啊……


    油菜爸本來想跟吳文喝一杯,不過聽說他一會兒要開車,也就算了。這個年輕人舉止得體,有禮貌又健談,而且看起來很愛吃油菜媽做的飯……總之這一切看在人眼裏分外順眼。


    夫妻兩人便動了點心思。


    吃過晚飯,吳文也不便多留,小油菜把他送到樓下時,吳文胡亂揉了揉她的腦袋,“還氣呢?”


    小油菜背著手,右腳尖輕輕點著地,低頭答道,“沒有啊。”


    “行了你回去吧。說實話整個公司敢跟我發火的,你是——蠍子水兒獨一份兒。你也就仗著我寬宏大量不和你計較。”


    “對不起。”


    “我又不用你道歉,回去吧。”


    小油菜回到家後,爸媽把她拉到沙發上一通盤問。他們對女兒的工作了解得不太多,自然對她的老板就知之更少。但是今天看到吳文,難免就操心起女兒的終身大事。老兩口也是有底氣的,幾年前拆遷分到過一套房子,地段不錯,可以作為寶貝女兒的嫁妝,這樣一來,單從經濟上來看,一般的小老板他們女兒也能配得上了。於是他們問起吳文的身家。


    小油菜對自己所在公司的市值必然了解,於是說了一個數字。


    她爸媽聽到這個數字之後,便沉默下來。兩個人家世差得太遠了,門不當戶不對,絕非良配啊。


    小油菜當然明白爸媽的心思,反正說開了他們也輕鬆,不用總惦記這事兒。說實話,小油菜現在都有點懷疑自己對吳文的到底是真喜歡,還是隻是源於青春年少的一場執念。考慮到自己如此執迷不悟又毫無理由,她現在越來越傾向於後者。而如果真的隻是一場虛無的執念,那她何必還要堅持呢……


    她腦子不夠用,想這種事情就需要比平常人更多的時間才能理清。一直到睡前,她也理不清頭緒,唯一慶幸的是自己有自知之明,不會異想天開。


    睡前,她把自己的社交平台都溜了一遍。微信上收到好多讚,點開一看,全來自一個人。


    吳文把她發自拍照的微信都點了一遍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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