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淑芬的婆婆,戚脂硯的老娘,最後自縊在破廟的房梁之上。


    破廟供奉的是土地神,神像早已殘破不堪。老婦自縊的地方,正是土地神的目光所觸之處,神像的眼神仿佛在訴說這段不幸。


    令狐雲龍和曹東升搭手把老婦給接了下來。南宮憐兒自告奮勇,去蔡州城內買了一副上好的棺材,雇傭了幾名轎夫。


    轎夫將棺木抬來,又幫著將老婦下葬。南宮憐兒給了沒人五兩銀子,這幾名轎夫接過錢便歡喜去了。


    話說這秦淑芬得了恩人相助,對趙桓等人是千恩萬謝。


    安葬完那個老婦,眾人又回到蔡州城找了一家客棧暫住。


    在客棧房間,趙桓心情鬱鬱,南宮憐兒關切的問:“趙哥哥,你怎麽了?”


    趙桓哭喪著臉:“我中了奇毒。”


    南宮憐兒嚇了一跳:“什,什麽毒?”


    趙桓捂著胸口搖搖欲墜:“剛才在吃飯的時候,有人給我下了一日合歡散。此毒無藥可救,除非……”


    南宮憐兒大驚,一把將趙桓抱在懷裏:“除非什麽?”


    “除非有個美貌少女與我洞房,行周公之禮才能解毒。”說著趙桓伸出舌頭,一副吊死鬼的德行。


    “你!”南宮憐兒氣的一鬆手。


    “哎呀!”趙桓被扔到了地上。


    第二日眾人上路,趙桓雇了兩輛馬車,自己與南宮憐兒一輛。二人在車內打打鬧鬧,趙桓說著一路的胡話,張嘴閉嘴離不開洞房、周公之禮、嘿嘿嘿這幾個詞,氣的南宮憐兒不再理他。可這車廂內就這麽大,不理他又躲不開,隻好任由趙桓手腳不老實的胡話連篇了。


    而秦淑芬娘仨坐另一輛馬車,這三人哪裏享受過如此奢華的生活。出門坐車,住最好的客棧,吃的是各種山珍海味,一路上娘仨對趙桓等人是千恩萬謝。


    令狐雲龍與曹東升騎馬相護,車輪滾滾,一路往北。


    待得到達陳留鎮,離著汴京開封就已經不遠了。


    戚賓,是秦淑芬的小兒子。小孩子乖巧懂事,特別喜歡南宮憐兒。一口一個憐兒姐姐叫的南宮憐兒心花怒放。


    戚翠花,秦淑芬的大女兒。八九歲的孩子已經有著與她這個年齡不相稱的成熟。小女孩很會察言觀色,趙桓想這都是生活給生生逼出來的。


    趙桓他們住在了陳留鎮最大的客棧,悅來客棧內。


    晚飯特別豐盛,對於秦淑芬母子來說每一樣菜都是他們沒吃過沒見過的。


    越到京城,秦淑芬越是害怕,她開始覺得趙桓的來曆不尋常。能替她做主,並且出手這麽豪爽大方,絕非一般人所能為。


    “恩公,我,我丈夫若是還不肯接納我們母子,我們該怎麽辦?”秦淑芬說出了她一直擔心的問題。


    麵對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趙桓卻隻吃了幾口。聞聽此言,趙桓停筷道:“若你說的都是事實。那戚脂硯肯接納你們母子,那他就是欺君罔上,按律當斬!如果他不肯相認,就是拋妻棄子,更是罪大惡極。”


    秦淑芬渾身一哆嗦,嚇得不敢再問,一頓飯吃的是小心翼翼。


    “娘,我吃飽了。”戚賓放下湯勺說道。


    戚翠花也跟著站起來:“娘,我也吃飽了。”


    秦淑芬隨即拉著兩個孩子的手,起身對趙桓躬身道:“恩公,我們吃完了。想,想早些回去休息。”


    趙桓一擺手:“去吧,這一路上你們也辛苦了。”


    秦淑芬無限感激的道:“恩公說哪裏話,我們從來沒有享這麽大的福氣。一路上都是恩公在照顧,奴家再次多謝恩公。”


    說著秦淑芬拉著孩子的手跪了下來。


    趙桓一驚:“這是幹什麽,有為,快扶他們起來,你送他們母子先回房休息。”


    曹東升躬身答應,領著秦淑芬母子去了。


    趙桓歎了口氣,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旁邊令狐雲龍吃著菜不敢說話,南宮憐兒卻忍不住問道:“趙哥哥,你說那戚脂硯當真是拋妻棄子的混賬駙馬,那我們真的要殺了他?”


    趙桓將酒杯重重的一放:“如此人麵獸心的畜生,朕恨不能將其千刀萬剮!”


    “可,他畢竟是駙馬爺,德馨帝姬那裏……”南宮憐兒也不敢再說下去。


    趙桓歎了口氣:“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即便他是駙馬爺,即便公主來找朕求情,此人也非殺不可!”


    令狐雲龍躊躇道:“可,可公主那裏該如何交代?”


    趙桓一拍桌子:“德馨是朕的姐姐,她若是夠聰明,應該感謝朕殺了這個不仁不義的畜生。”


    南宮憐兒歎了口氣:“趙哥哥,你太不了解女人的心。女人一旦喜歡上一個男人,哪怕他是十惡不赦,她的心也永遠在他那裏了。就像是她選擇了這杯苦酒,她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喝下去。”說著南宮憐兒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趙桓一驚,不知道南宮憐兒這句話是有感而發還是意有所指。自己是皇帝,現在是四個妻妾嬪妃。他雖然知道每個女人都很愛他,可畢竟愛情是自私的。她們更想的是能與自己雙宿雙飛,而不是共侍一夫。


    入夜漸微涼,卻沒見到繁花落地成霜。趙桓一行人已經睡了,然秦淑芬的房間裏卻傳出來一絲異響。


    “娘,我們為什麽起來這麽早?”戚翠兒睡眼惺忪的問道。


    秦淑芬一邊給戚賓穿著衣服,一邊低聲道:“噓,不要吵醒他們,咱們趕緊走。”


    戚賓還太小,他更不樂意:“娘,我們去哪兒?”


    秦淑芬給他們穿好衣服,拉著二人的手:“別問那麽多,跟娘走就是了。”


    深夜的街道格外寂靜,秦淑芬帶著孩子悄悄的離開了客棧。她心裏非常矛盾,她一心想戚脂硯能夠與他們母子相認,一方麵又擔心趙桓說的那句話。若是戚脂硯當真是拋妻棄子,無論他接不接納你們母子,都是欺君罔上,殺無赦!


    女人的一生,最害怕的就是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秦淑芬就是這個不幸的人。


    雖然戚脂硯拋棄了他們,可她心裏還是牽掛著這個負心人,這也是每個女人最大的悲哀。正如南宮憐兒所說,自己的苦酒還得她自己喝。


    天光大亮,趙桓還在賴床。南宮憐兒想起來,卻被他緊緊的抱住,隻好任由這個狗皇帝抱著。


    “咣咣咣!”門外的有人將房門敲得震天響:“趙公子,趙公子!”正是曹東升的聲音。


    趙桓氣不打一處來:“叫魂那你!”


    “不好了,戚秦氏不見了!”


    趙桓聞言大驚,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他穿上褲子,披著上衣就衝了出去。嚇得南宮憐兒趕緊將床簾拉下來,女人穿衣總比男人慢半拍。


    “怎麽回事?”衝出門外的趙桓一邊係著扣子一邊問道。


    曹東升搖了搖頭:“不知道啊,今早我一起來就發現他們母子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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