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不群還被華山弟子包圍著, 唐明睿看不到他的神色, 不過想來再深的道行碰到這樣的情況,臉色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想來自從東方重生,自己來到這個世界起, 一切都朝著不可預期的方向發展著,而這些並不是自己幹涉的結果, 相反,他始終刻意遠離這種是個江湖都會發生的紛亂、爭奪和貪婪, 除了東方的事情。可是, 一切仿佛如脫了線的珍珠,早已脫離了原有的軌道,曆史不再是曆史, 變成了眼前的事實。


    作惡多端的人即便隱藏的再深, 也終有得報的一天,人有欲望, 早晚都會露出狐狸尾巴, 有心人便隻揪住這點,也能讓人永世不得翻身。


    夜路行多了總會遇到鬼,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人群的後方立著一個十六七歲的俊俏少年,幾月不見身形明顯拔高了, 身著白衣,翩翩公子,說不出的風流倜儻, 臉上表情雖憤恨到有些扭曲,但在一群武林草莽中依然顯得明珠冠玉、鶴立雞群,那石破天驚的一句話,將群豪的目光全部吸引了過來,看到他的樣子,還有人吹起了口哨,人群嘩然一片。


    “辟邪劍譜?這和嶽掌門有什麽關係?”“哪裏來的小哥,在這裏撒野!”“這話說的什麽意思,什麽太監?”“嶽掌門,快快出來說明!”“就是,嶽掌門,可是拿了人家的東西,你剛使的是什麽武功?”“是啊,那功夫著實怪異,咱們可都沒見過,是那勞什子辟邪劍法嗎?”


    “辟邪劍譜?可是那福州林家的?”“嘖嘖,今天可沒白來,有好戲看了。”


    下麵吵嚷聲不斷,早有人喊著讓嶽不群下來解釋說明,那句太監之詞,加上辟邪劍譜的威力,讓群豪蠢蠢欲動,一半將信將疑等著看好戲,順便坐收漁翁之利,一半卻是不信的,認為這少年小白臉在故意詆毀嶽掌門名聲,說不定是什麽幫派的故意陷害。


    五嶽派各掌門更是驚異不定,又聯想到王元霸的死,那王元霸身上所受的傷不就是華山派的功夫嗎?看向嶽不群的眼光也有些疑惑怪異起來。


    再說林平之,雖說群豪中絕大多數人不都認得他,但嵩山派左冷禪的心腹可都認識,自家掌門眼睛被嶽不群刺瞎,早已怒火滔天,此時有人來構陷嶽不群,不管真假,此時不利用更待何時?


    “嶽老兒!好你個偽君子,平時看著人模狗樣,狗屁的君子劍,殺了洛陽王元霸,奪了人家的辟邪劍譜,今日人家孫兒林平之來揭穿你了,你這個卑鄙小人,有什麽資格做五嶽派掌門,快出來領罪吧!” 陸柏跳出來狠罵,嵩山十二太保也按捺不住,紛紛附和大叫。


    嶽不群還沒發話,華山派的麵麵相覷的一會,等反應過來也加入了對罵的陣列,場麵一時混亂不堪,好好的一個五嶽並派大會搞的像是潑婦罵街,哪裏還有一點武學高手的風範?


    “賊人嶽不群,你殺我家人,你不得好死,今日便讓天下英雄看看你的真麵目,你欺我林家無人,殺我外公,奪我家辟邪劍譜據為己有,有膽的便出來承認!”唐明睿往林平之周圍看看,並沒有看到林震南夫婦,心下有些疑惑,這林平之從小嬌生慣養,做事魯莽衝動,今日單槍匹馬殺出來,不是有人教唆,便是背後有人撐腰。


    林平之高聲斥責大罵,見有人幫忙,氣焰更是囂張,家裏有這般絕世劍法,爹爹卻不讓自己練,偏偏便宜了外人,還連累自小便疼他的外公一家慘死,他心裏有氣,發誓要在天下人麵前揭開嶽不群的真麵目,讓他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那林平之,你修要血口噴人,我華山自有神功,我爹爹的紫霞神功更是高明的很,哪裏用偷你家什麽玩意兒,你再侮辱我爹爹,我華山派跟你沒完!”嶽靈珊一張小臉氣的通紅,蹭的抽出手中長劍,指向林平之,不知怎麽,劍身竟有些發抖。


    “臭小子,誰人不知我師父為人,你是受了何人指使來陷害家師,說出來,我們便不予你為難。”梁發與嶽靈珊並肩站在一起,胸口一起一伏,顯是也氣的不輕。


    “嶽掌門怎地不出來發話?莫非是被人說中沒膽子承認嗎?”左冷禪手下頭號心腹心狠手辣的費林冷聲冷氣的說道,剛剛左冷禪被傷了眼睛,從台上跌下來,他心裏撲通一下,心髒仿佛被人捏緊了,此時恨不得將嶽不群生吞活剝。


    “嶽掌門快出來說明吧!”群豪見嶽不群一直不發話,也有點急了。


    而莫大先生、定閑師太等卻若有所思,方證大師、衝虛道長也注視這嶽不群的方向,靜觀其變。


    嶽不群臉色一黯,不過瞬間功夫,已經恢複正常,他經營幾十年,行事向來縝密,不過是一時大意,沒有趕盡殺絕之前,被左冷禪急於合並五嶽衝昏了頭腦,但事情至此,他卻不能慌亂,心下一番計較,麵神鎮定如常,從一幫弟子中間走出來,向群豪抱了抱手,沉聲道:“各位前輩、朋友,嶽某是什麽人,想必大家都有所耳聞,嶽某斷不會為了什麽辟邪劍譜去罔顧人命,且不說辟邪劍譜可能是被那魔教奪了去,就算是嶽某不小心得了,也必定送還與林家,斷不會占為己有,林小兄弟,你可是受了什麽人蠱惑,嶽某卻是不曾見過什麽辟邪劍譜,更沒有害過王大俠的性命,若是要害又豈能留下那般破綻,等著小兄弟來找我麻煩嗎?嶽某雖不聰明,卻也不是這般蠢蛋。”


    他這一說,台下登時哄笑,緊張的氣氛竟被他這一席話緩了過來,多數人都認為他說的有理,若要占人家東西,哪裏不做的幹幹淨淨,還要人家大張旗鼓不的找上門來?


    “嶽掌門說的有理,這位小兄弟莫不是誤會了?”


    “是啊,嶽掌門的人品咱們還是信得過得,莫要被人挑唆了去。”


    …………


    嶽不群溫和的看著林平之,大有小輩胡鬧,我不會與你計較的大度氣派。


    林平之胸腔劇烈起伏,恨得牙根癢癢,他凡事都寫在臉上,大家一看就明白,這小兄弟是不服氣。


    “嗬嗬……”突然一聲冷笑,竟是盲了雙目的左冷禪,他臉上的血已經被擦去,此時被費林從旁護佑著,嘴角斜勾,說不出的諷刺,譏笑道:“林家小子,你家辟邪劍譜可有什麽特別的?練了的人可有什麽特征不曾?”


    林平之剛被眾人一邊倒的言論弄的氣憤不休,竟把最關鍵的事情忘記了,被左冷禪一提醒,一下子醍醐灌頂,哈哈一陣冷笑,邁步朝前,眾人自發的讓開一條窄道,讓他行到台前。


    嶽不群心道不好,暗暗的調集內力,蓄勢待發,臉上的笑容卻如沐春風。


    “你且說來,有什麽特別的,我爹爹自是清白的!”嶽靈珊站在嶽不群身側,仍是提劍防備。


    “就是,林家小子快說!”群豪跟著附會。


    林平之哈哈笑完,朗聲說道:“辟邪劍譜乃是林家祖上傳下來,爹爹自己不練,也從不讓我練,我一直不明白是為何,直到爹爹告訴我,那辟邪劍法霸道異常,若要修煉,必先自宮!”


    “什麽?自宮?!”“真是邪門,沒了命根子,不能快和,還要那武功作甚?”“切,你不練不是有人練嗎?絕世神功有的是人要搶,管他什麽有沒有命根子,嘖嘖。”


    台下驚異聲唏噓聲一片,眾人紛紛拿怪異的目光看著嶽不群,左冷禪雖看不見了,心裏卻痛快非常,手上用力捏住費力扶著他的胳膊,直把人弄的骨頭差點碎了,費力卻忍著不吭聲,眼睛裏冒著火看著嶽不群,待看向左冷禪時竟然有些疼惜在裏麵。


    “你放屁!我爹爹好的很,你哪隻狗眼看見什麽……什麽自宮了!”嶽靈珊一個未出閣的少女,臉紅的能滴出血來,抖著手叫罵。


    “哈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嶽不群,有種你讓大夥看看你的真身!你那胡子是真是假?!”林平之倒是鎮定下來,不慌不忙道。


    “我師父豈是你能侮辱的,黃口小兒,你受死吧!”華山弟子們個個氣的臉色發青,便要提劍刺向林平之。


    “且慢!”方證大師一直沒做聲,此時突然站起來,袖袍一抖,真氣鼓動,華山派的弟子竟然生生後退了數步,他們也不敢造次,隻是圍著自家師父戒備著。“眾位稍安勿躁,辟邪劍譜所載武功本非正道,林家先人曾有諾,此功當永沉寂高閣,今日辟邪劍譜重現江湖,必然帶來一場災難。”方證大師轉向林平之,道:“阿彌陀佛,林施主,節哀順變。當日你曾祖父林遠圖施主修煉過此功,深知此非正道武學,欲練此功、必先自宮便是一途,若嶽掌門確有修煉此功,老衲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群豪見方證大師發話了,便不再吵嚷,隻盯著嶽不群看他反應。


    “多謝大師!今日有大師為小侄主持公道再好不過。”林平之一喜,那人教他必有人出來管事,他聽著便是,果真是如此。


    “阿彌陀佛,嶽掌門,可有什麽話說?”


    群豪都看著嶽不群,隻見他臉色一變,露出詭異的一笑,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定睛一看,卻見他麵色再正常不過,互相對看一眼,都叫奇怪。


    “有方證大師在,嶽某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來慚愧,”嶽不群露出沉痛的表情,“一切都怪嶽某教徒不嚴,令狐衝犯下此等大錯,想要挽回卻也不能了,隻能將他逐出師門,任憑大師發落。”


    眾人一怔,嶽靈珊眼睛卻是一紅,隻能暗暗咬牙不動,遠處的令狐衝身形一晃,幸好陸大有在旁扶住,他軟軟的倒在陸大有身上,渾身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沒了,心被刀子一刀刀的割著,又酸又疼,一個豪爽男兒,竟然被逼的流出眼淚,陸大有有些慌亂的拿袖子幫他擦眼淚,心疼不已,心中暗恨師父無情,竟讓大師兄替他背這黑鍋,有心想要站出來申辯,卻被大師兄拉住不能動。令狐衝穿著女裝,旁邊的漢子還以為這小娘子被嚇到了,也不以為怪。


    “嶽掌門說這是什麽意思?這和令狐衝有甚關係?”有人忍不住發問。左冷禪也冷冷道:“哼,嶽掌門倒是好心計,說這些不如讓大家看看,你是不是自宮了,嘿嘿……”他狠辣的哼笑數聲,心裏大是痛快,定要把嶽不群拉下馬,他辛苦這麽多年,豈能便宜了別人!


    “令狐衝背著我害死王大俠,奪了辟邪劍譜,如今已是殘缺之身,這點小女就可作證,珊兒,你來說是也不是?”嶽不群慈愛的看著女兒,摸了摸她的頭發,示意她不要害怕,便將知道的說出來就是。


    嶽靈珊卻臉色發白,定定的看著自己爹爹,大師兄那日跟她說的和爹爹說的完全不一樣,她相信大師兄也相信爹爹,可是現在隻能選一個,她抖著嘴唇,朝下麵望了望,下意識的想要找大師兄,希望他能給自己拿個主意,可是她失望了,哪裏有大師兄的影子。


    “珊兒,莫怕,一切有爹爹給你做主。”嶽不群也不著急,緩聲安撫女兒。


    “我,我那日,大師兄他,他,”嶽靈珊一下子淚流滿麵,抽泣著斷斷續續道:“大師兄說他,他已經不是一個男人,嗚嗚……”她哽咽的說完,撲在爹爹懷裏便痛哭起來。


    台下群雄唏噓一片,不管是否認識令狐衝,都露出鄙夷、不齒的顏色。


    “嘖嘖,沒想到啊,平時看著人模人樣的,竟然是這種人。”“可惜了,嘖嘖,這不是跟太監一樣了嘛。”“可不是,真是丟我們武林人士的臉,呸!老子以後見他一次打一次,見兩次打一雙!打死他個死太監!”


    令狐衝雙手緊握,紅著眼睛看著台上的師父、小師妹,他的天地原本就已經暗淡無光,此時更是漆黑一片,他最最尊敬的師父竟然背叛了他,最疼愛的小師妹在眾人麵前說他不是個男人,他什麽都沒有了,活著也沒有什麽意思,臉上的神情不是生如不死,而是死灰一般的寧靜,嚇的陸大有使勁抱著他,怕他想不開做什麽傻事,更加下定決心,以後再不會回華山,從此脫離師門,永遠陪著師兄,永遠照顧他。


    “不管那令狐衝,嶽不群,有種你下來讓我們看看你的胡子是不是假的,你那,那話兒還在不在?就憑你女兒一句話,怎能讓天下英雄信服?”林平之哪裏肯信嶽不群說的話,他親眼見嶽不群使出辟邪劍譜的武功,哪裏還有假?


    華山的眾弟子一時還不能從嶽靈珊的話中回過神,對林平之說的話也沒有回,特別是梁發,想起小猴兒跟他說的話,心裏暗暗揣摩。


    “嶽掌門,為了消除大家的疑慮,不妨讓我等就近瞧瞧,也好弄清事情的真相。”見林平之說的有理,方證大師發話道。


    “嶽掌門,怎地不敢讓大家看嗎?莫不是做賊心虛?”陸柏激將。同時嵩山派的高手已經將封禪台團團圍住,又有這麽多武林高手在,嶽不群想要逃跑卻是不能。


    嶽不群早已聚滿真氣,眸中厲光一閃,將嶽靈珊推開,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飄至林平之麵前,猛的擒住他的脖子,帶著他蹬蹬倒退到幾仗之外,變臉之快出乎意料。


    人群砰的炸了,一切都不用說的,嶽不群的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他竟然真的偷了辟邪劍譜,想到欲練此功此先自宮,那嶽不群定然已經不是個男人了,和他徒弟令狐衝一樣是個太監,群豪紛紛拔劍指向嶽不群,這個連五嶽派掌門的座位還沒坐上的偽君子。


    “阿彌陀佛,”方證大師道了聲佛號,“嶽施主,回頭是岸,快放了林施主,莫要再造殺孽。”


    “哈哈,老和尚,我嶽某人和你無冤無仇,你何苦來趟這渾水,我做五嶽派掌門憑的是本事,我是堂堂華山掌門,聲名遠播的君子劍,武功蓋世,智謀不說天下第一,也鮮少有人比肩,這五嶽派掌門就該我來做,你們湊什麽熱鬧!”嶽不群麵色扭曲,仿佛一切都豁出去了,狠狠的掐著林平之的脖子,神態有些癲狂了。林平之試圖掰開他的手,卻不能撼動分毫,漸漸的氣力不接,臉色開始發紫,眼見的再不救他就魂歸西天。


    方證大師與衝虛道長對看一眼,方證大師道:“嶽施主,你先鬆開林施主,他若死了,你今日再也不能離開此地,你想一想。”


    嶽不群低頭看了林平之一眼,哼笑了一聲,手下卻鬆了點力道,林平之脖間一鬆,猛的大口吸氣。


    “爹爹,你快放了林平之吧,爹爹,你是怎麽了?”嶽靈珊哭著道,梁發在後麵拉著她,防止她衝過去。


    “哈哈哈,我是武林至尊,武功天下第一,我要一統武林,做武林盟主!”嶽不群的聲音突然變的十分奸細,聽在耳中說不說的刺耳。


    說時遲那時快,在他神態瘋狂,自說自話時,方證大師與衝虛道長同時出手……而恰在此時,突然聽到一聲大喝,“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山風將刺鼻的焦臭味兒刮了上來,人群大亂,方證大師與衝虛道長動作一窒,趁此時,嶽不群挾持著林平之從台上一躍而下,竟然跳向了萬丈深淵。


    嶽靈珊發出震耳欲聾的慘叫,跌跌撞撞的跑向山崖邊,伏跪在地上放聲大哭。


    燒焦味越來越濃,雖不至於燒到封禪台上,但滾滾濃煙卻熏的人很難受,唐明睿抱著小東,將他攬在自己胸前,好讓他少吸點煙氣。


    “明睿。”聽到小東叫他,唐明睿忙低下頭,山上有風,除了煙氣,並不至於讓人受傷。


    “怎麽了東兒?”


    “有些難受。”東方皺著眉頭,剛還好好的,隻聞到這股煙氣,便開始難受,有些想吐。


    唐明睿原本站了起來,此時坐下將小東抱在自己腿上,也不管周圍亂作一團的人群,細細細的探上他的腕脈,過了一會,低頭看了一眼小東,見他雖然難受卻笑著看著自己,也對他展顏一笑,道:“東兒莫怕,等下我背你下山,買些酸梅給你吃。”他麵上什麽也沒表露,心裏卻激動的翻了天,東兒得脈象竟然是喜脈,他要做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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