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了一天的教務, 回到房裏已經是一更天了。


    因為是代教主, 東方並沒有選擇住原來的房間,而是另辟了一個小院子,居內擺設以黑色為主, 簡單有餘奢華不足。


    對於這一點,現在的總管陸金還是有些意見的。雖然現在的教主生活上不注重享受對下麵的人來說是件好事, 但是大冬天的房間裏連地龍都不肯燒,這對自己是不是有點太苛刻了?


    他哪裏知道東方的想法, 隻認為自己應該盡心盡責的辦好差事, 不管是教務上還是生活上都應該把教主伺候的舒舒服服的,雖然這教主不是自己景仰的東方不敗,不過那也差不多啊, 方東是東方教主的心腹, 自己自然也是要對他忠心耿耿的。


    心想教主既然不肯生地龍,那多鋪幾張毛墊子教主總不該反對了吧?因此便自作主張的將東方的屋子床上、底下, 甚至連牆上都掛了厚厚的毛氈子, 東方知道了也隻是多看了他一眼,既沒懲也沒獎。


    陸金卻是高興了,一連的幾天開始往東方屋裏拾掇,爭取讓教主怎麽舒服怎麽來。


    因此當東方一進屋子,看見對著門的方向, 千嬌百媚的跪著一男一女,兩人裏麵穿著透明的薄紗,外麵披著件沒拉嚴毛皮子, 真是春光乍泄。年齡看著也就是十三、四歲的樣子,見他進來,忙嬌羞的低頭盈盈的拜了下去。


    東方初時一愣,瞬間就明白過來了,果真是幾年沒經曆這種的場麵,倒是生分了。


    兩個人被人當了禮物送了來,先前免不了被口傳身教一番,自然是頗為機靈,見教主一進門,並沒有馬上趕他們出去的意思,立即帶著討好又羞怯嬌弱的笑容微微揚起臉。


    東方伸手捏住男孩的下巴,手感滑膩,左右看了看,男孩長著一雙大眼睛,挺翹的小鼻子,如女子一般的櫻桃小嘴,此時臉頰微紅,低垂著眼眸,輕啟唇口,手搭上東方的衣角顫聲道:[讓屬下伺候教主。]


    他旁邊的女子唯恐落後,跪著行到東方麵前,揚起梨花般嬌嫩的小臉,也拽住東方的衣角嬌聲道:[奴婢伺候教主安歇吧。]


    東方鬆開男孩的下巴,隻看見他一抬手,在兩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便如羽毛般輕飄了出去,過了一會才聽到砰砰兩聲,仿佛是鈍肉落地的聲音,接著是兩聲悶哼,便寂靜無聲了。


    第二天一早陸金親自端著洗漱用具來伺候,誰知道才走到院口就差點被絆倒,低頭一看,倒吸一口冷氣。


    地上直挺挺著躺著兩個人,一男一女,麵色發青,嘴唇發紫,若不是身上穿的衣服沒換,差點認不出來正是昨天上官堂主進獻上來的人。陸金定了定神,蹲下身摸了摸,感覺兩人還有微弱的呼吸,心裏鬆了口氣,忙讓人抬了出去,讓大夫熬點湯藥保住他們的性命。


    將毛巾擰幹遞給教主,又恭謹的遞上漱口的茶水,陸金這才撲通一聲跪下了。


    東方卻冷著臉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走了出去。


    陸金這下有點慌神了,但教主沒說話他也不敢起來,竟然從早上一直跪到晚飯的時候。


    東方這一天什麽也沒幹,一個人默默到了一處懸崖邊上,找了塊幹淨的石頭一坐就是一整天。


    遠遠跟著的人誰也不知道新教主到底在想什麽,抬頭看見大朵的白雲悠悠的飄過,低頭看見腳下的石頭,往遠了看就看見他們的教主背對著他們,偶爾被風掀起幾縷頭發,不知怎的,越看越寂寞。


    傍晚的時候從山頂上看落日,紅彤彤的大圓盤子,仿佛觸手可及。


    第九個落日了,過了今天,就整整十天,原來才不過十天而已,可是為什麽卻像分開了一輩子一樣,心裏明明空的厲害,卻又堵的難受。


    東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看見那漂亮的男孩孱弱嬌柔的樣子,竟然生出一絲恐慌,是不是遇到他的時候,自己也是這般樣子,所以他才疼惜自己,他對自己好,就像他說的僅僅是對弟弟,如果他遇到的是和自己想象的人,是不是所有的好都可以給別人?


    東方懷疑了,他不相信唐明睿疼惜寵愛他僅僅因為他這個人,他這樣的人或許在唐明睿眼裏並不是無可取代的。


    然而現今的時局並不能給東方更多時間來胡思亂想,第二天剛入夜,距黑木崖一日路程外的平定州福運客棧就迎來了他的第一波‘客人’。


    百十來人,具是黑衣黑麵,頭戴黑色武士冒,腰上別著三尺利劍,帶頭的人身高八尺,長方臉,留著兩寸來長的胡須,一雙眼睛滿是狠厲和精光。


    來人甚是囂張,並不將在門口迎接的童百熊等人放在眼裏,見傳信的人並不在內,臉一黑,輕哼了一聲。


    而客棧方圓十裏早就被日月神教控製,此時地盤是他們的,誰怕誰啊。


    童百熊本就是火爆脾氣,一開始便不讚同教主的主意,隻是賈長老和上官雲等人都讚成,才不得不同意。如今見這人竟然甩臉子給他們看,哪裏還沉得住氣,上前一步嘿嘿冷笑兩聲,譏笑道:[我當時哪個大俠,個個塗的烏七八黑的,別是一幫龜孫子吧。]


    那領頭的沒料到竟有人敢出言譏諷,一下子竟被噎住了,倒是他身後的弟子不幹了,罵道:[那個嘴巴不幹淨,在這裏亂噴糞,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東西,敢在這裏辱罵我們盟主,先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


    [呸!我童百熊活了七十多歲,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多,你當自己是什麽好鳥,哼,都說白道俠士個個知書達理,教規甚嚴,怎麽你們盟主還沒說話,哪裏輪得到你這個小子在這裏搭腔,哼,如今看來,也不怎麽樣。]


    那人被童百熊搶白了一通,竟然答不上來,著實一頓好氣。


    兩隊人馬倒不敢真打起來,一方是教主有令,一方本就在人家地盤,再說這來也是為了合作,怎麽能說打就打傷了和氣呢,因此便隻嘴巴上罵了一通。


    那被叫做盟主的不是別人正是五嶽劍派盟主左冷禪,此人三天前突然接到一封信外帶一把通身漆黑的劍,這劍正是當初交給唐明睿的信物,如今被人轉交他手中,信中說魔教教主東方不敗已經病入膏肓,魔教內部權力一分為二,楊蓮亭被誅殺,若是想不費吹灰之力一統武林,如何選擇,新任教主已經為他搭好了梯子,隻等他上來便是。


    左冷禪考慮了三天,又飛鴿傳說魔教中的暗樁,得到的消息和信中所說一模一樣,這才決定一不做二不休,和魔教合作,等統一了白道武林,將五嶽劍派合並成為一家,到時候魔教還不是手到擒來?


    兩方爭持了一會,等陸金派人來說教主有請,童百熊這才冷哼一聲領著左冷禪等人七拐八拐的進了客棧後院一座不起眼的房間。


    房間內隻有東方一人,因此左冷禪便隻帶了史登達入內,其餘人等皆守在門外。


    [左盟主,別來無恙。]


    東方一轉身,左冷禪猛的瞪大眼睛,他旁邊的史登達已經拔劍相向了。


    [你是方東?!]左冷禪一愣立即做了防衛的姿勢,這人除了臉頰比方東略豐腴些,臉略黑些,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左盟主說笑了,方東不正在左盟主手上嗎?得左盟主厚愛,若是不嫌棄,本教主便將他送給左盟主了。]


    東方穿著白狐皮的大氅,頭戴著白狐皮毛,嘴角一勾,襯的越發英氣逼人,袖袍一甩發出了請的姿勢。


    左冷禪哪裏肯信,狠笑一聲,道:[方教主好手段!神不知鬼不覺的在我眼皮子底下玩的如此高杆,不僅借了我五嶽之勢,鏟除異己鞏固自己的勢力,恐怕那唐明睿也是被你耍的團團轉,如今命在旦夕還念著你的好吧。哈哈哈,方老弟果然好手段,好手段,左某佩服!]


    東方聽到唐明睿命在旦夕,心頭一窒,差點就要掐住左冷禪的脖子,稍後一想,恐怕是左冷禪在炸他,心口稍定,端起桌子上的茶抿了一口,好笑的看了一眼左冷禪,道:[五嶽劍派中嵩山派隻損傷了兩名弟子,這不正是左盟主想要的嗎?要不然,左盟主何時才能將五嶽劍派並為一家,稱霸武林呢?]


    [你,真不愧是方老弟。]左冷禪眯了眯眼,突然哈哈大笑,起身一巴掌拍在東方肩膀上,[知我者,方老弟也。]


    [你那替身我明日便送來還你,方老弟,不如就此我們再做個交易如何?]


    東方喝了口茶,漫不經心道:[倒不知左盟主想換什麽,說來聽聽,不過他可不值得我拿什麽來換。]


    [方教主是必然肯的,你要那人也無用處,倒不如我領了去,讓師兄弟們看看,這樣便由不得他們不信,也好助我們的千秋大業一臂之力。]左冷禪自接了信開始,便有如此的打算,若是那人交到他的手中,從此正道武林又有誰敢不服不敬。


    東方捏住茶杯的手一緊,麵上卻平靜無波,吹了口氣將茶葉浮開,聽左冷禪繼續道:[那人既已病入膏肓,不如交給我,方老弟留著也是無用,再說萬一有一日他好起來,豈不是對方老弟不利嗎?]


    東方搖搖頭,隻見左冷禪麵色一陰,隨即又笑道:[方老弟不肯?]


    [不如左盟主將你教祖師爺的墳挖了,將他的屍骨獻上來,本教主倒是可以考慮。]


    [你!]


    左冷禪原以為憑他的本事,這方東不敢不從,不料這毛小孩竟然敢說出這等話來,加上有心試探方東的武功,瞬間便襲了上來。


    門外的人隻聽到裏麵砰砰幾聲響,兩方人馬正要拔劍衝進去,突聽到一聲爆喝,史登達撞開木門從裏麵飛了出來。


    童百熊見此情景,大喝一聲便衝了進去。


    東方現在的武功要勝左冷禪稍費些功夫就可辦到,不過他倒是沒想著在此便勝他,最好是打個平手,便是輸他個一招半招正好讓他卸下防備之心。


    因此童百熊衝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左冷禪用劍尖指著他們教主的脖子,而東方手裏的紅線絞住左冷禪的手腕,說起來算打個平手,不過如果接著打下去,誰勝誰負卻是不好說了。


    [好你個左冷禪,快放下你的劍,不然別怪我童百熊不客氣!]童百熊舉著劍就要和左冷禪拚命,卻被東方一個鋼針過去將他的劍打偏了。


    [左盟主,承讓了。]


    [方老弟,幾日不見,武功如此精進,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兩人同時收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一陣騷亂過後,門又被關上了,童百熊氣哼哼的站在門邊,剛才狠狠的揍了史登達兩拳,這才小小的消了點氣,不過如今是怎麽看這人怎麽不順眼了。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門打開了,左冷禪攜著東方的手走出來,看來是協議達成,相談甚歡。


    左冷禪此來打的是勘察地形的由頭,如今事情辦成,便領著門下心腹弟子返回去跟大部隊匯合,好不日便借著攻打魔教一舉統一五嶽劍派。


    如意算盤打的響,有朝一日方知事事如意事時空。這都是後話了。


    因五嶽劍派元氣受損加上王元霸一事,致使派內不和,人心惶惶。華山派和青城派的嫌疑還沒洗清,如今江湖傳言令狐衝為奪取林家的辟邪劍譜謀害了洛陽金刀王元霸,林家要找他報仇,他師父嶽不群也準備逐他出師門。


    一時間,令狐衝竟成了武林害蟲,人人得而誅之。


    左冷禪正是利用這些契機,插手其他幫派事物,借機實行所謂幫派互幫互助製,盟主派人進入各派幫助掌門們整理教務、安撫人心,這真是再名正言順不過了。


    不論世事如何,太陽升起又落下,落日的餘暉灑在大地上,昏暗的光線卻遮不住那人蒼白的臉色,他閉著眼睛安靜的如出生嬰兒一般,一動不動的泡在院子裏的大木桶裏。


    人高的木桶裏是熬了一天才熬好的藥汁,正好蓋住他的胸口。


    偏遠的農家小院這十幾日來一直散發著濃濃的藥味,附近的村鄰都知道他們村來了兩個大夫,若是有個病痛的,村裏大夫治不了的都可以來這裏找唐大夫或者是彥大夫,遇到沒錢的他們還會免費看病。


    唐明睿擦擦臉上的汗,將熬好的新藥汁端進屋裏。那人今天也該是曬夠了太陽,要挪進屋子裏了。


    彥清出來幫忙,唐明睿將那人抱出大木桶,彥清將藥汁倒進他們挖好的土坑裏,又把木桶挪進屋,看唐明睿細心的幫那人用清水擦洗身體,認真的模樣仿佛那人是他最重要的珍寶,彥清鼻子一酸,忙轉頭擦了擦眼睛。


    幫那人擦洗好身體,蓋上被子,藥也不燙了。


    唐明睿一轉頭,看見彥清無聲無息的站在他身後,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彥清,]唐明睿也是此時的唐朝笑著說,[今日又辛苦你了,早點睡吧,剩下的我一個人就行了。]


    彥清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什麽都沒說出去了。


    當初他們三人全靠唐明睿想辦法才逃出了那魔窟,一脫離危險,柴胡便急急的回家去了,彥清卻不願意跟唐朝分開。一是他家裏沒什麽人了,他回不回去也沒什麽要緊,二來他覺出自己對唐朝有不一般的心思,便不想跟他分開。因此兩人帶著一直昏迷不醒的人找了這麽一個小村子,花了十兩銀子租了這個小院子,暫時安置下來。


    他親眼看著唐朝用他見所未見的醫術為那人切膚植皮,醫好他毀壞的麵容,親眼見他為那人三更睡五更起,日日想辦法想要將他救醒,見他為那人事事親力親為,吃飯、穿衣、洗澡不假人手。


    到了嘴邊的話便如何也說不出來,心想,若唐朝對他能有那人一半的好,他就心滿意足了。


    歎了口氣,彥清將藥房收拾了一下,才拖著累了一天的身子洗洗睡了。


    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朦朦的落了一地的清輝。唐明睿坐在床前,看著沉睡不醒的人,手輕輕撫上他蒼白的臉頰,如你醒了,看見這張臉不知會不會高興,不知是不是比原來漂亮些,你千萬不要不高興,在我看來,你已經夠美了,不需要比任何人再美。


    隻是這美,不知我有無機會再看到。


    東方,你快醒來吧,你再不醒我便要走了,有個人還在等我,我答應過他,這世上,不論是誰,都不能讓我舍下他。為了你,恐怕他要怪我了。


    唐明睿苦笑一聲,小東,要等我,我很快就來找你。


    東方,我要走了,彥清會好好照顧你,希望再見時,你能重新站起來,讓你的人生不留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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