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深夜,唐明睿人生地不熟隻是朝有燈火的地方走。冷風一吹,唐明睿額上的汗瞬間消散,可想而知背上的少年會有多冷,唐明睿心裏焦急,覺得腳下的路也分外長起來。


    唐明睿心口跳的厲害,頭一次認識到生命在這些人眼中原來是如此輕賤,竟比不上一兩銀子。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醫館,可是大夫見他們沒錢竟然不肯醫治,所謂醫者父母心,唐明睿見到的不過是天下之大,皆為利往。


    黑色的門板在他麵前哐的一聲關上了,唐明睿把背上的少年放下來轉到前麵用手抱住好為他擋點風。東方臉色通紅,連耳朵都燒紅了,唐明睿知道他已經拖不得,於是不管不顧的猛錘門板,醫館裏的大夫終於不勝其擾,罵罵咧咧的重新來開門。


    [娘崽子,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懂不懂規矩,沒錢看什麽病?滾滾滾!!]


    唐明睿忍著讓他罵完,[這位大夫,你看我這件衣服,是你們這沒有的,現在穿著也十分保暖,你看看,]唐明睿把身上穿的毛衣脫下來,隻剩下一件薄襯衫,[我隻要一壺燒酒,大夫再給我一副火石即可。]


    那個黑心的大夫接過來唐明睿的毛衣一看,入手十分溫暖,確實是件好衣服,就是拿到當鋪裏也能當五兩銀子,隻要一瓶燒酒和火石的話是賺了,因此這次爽快的答應了。


    這件毛衣是唐明睿的外婆親手織的,用的是上好的羊絨毛線,大冬天穿著也很暖和。


    [等著,我進去給你們拿東西,哼!窮鬼。]


    [那就謝了。]唐明睿摟著東方站在門外,隻穿一件襯衫一會手就開始冰涼了。


    東方在虛弱中抬眼看了看這家醫館的名字,暗暗記在心中,這家醫館的大夫在他眼中已經與死人無異了。


    [給你,拿好了,這可是上好的燒酒,這件衣服也算可憐你們的,快走吧。]一壺燒酒還有火石並一件粗布衣服被這位大夫恩賜般的扔到他身上。衣服已經磨的很舊了,大概也是沒人穿的,不過有總是比沒有好。


    [請問大夫這附近可有什麽廟宇?我弟弟病的厲害實在是吹不得風了。]


    [一直向北走,那邊有個破廟,快走吧。]


    門又嘭的一聲關上了,唐明睿搖搖頭,把衣服穿在懷裏的少年身上,裹緊了之後又重新背起他,一直向北走,去找那個破廟。


    好在這次路不遠,在唐明睿凍僵之前一間結著蛛網的破廟終於出現在眼前。


    大概破廟裏不時的總有過路的人臨時歇腳,加上裏麵已經有一個老者帶著一個四五歲的娃娃在,因此倒不似外麵看著破亂。


    唐明睿和老者打了招呼,把廟裏散亂的草秸歸置在一起,將少年放上去,這才去門外撿拾了一些幹木材,用火石點了火,破廟裏也一下子暖和起來。


    [大爺,過來坐吧,看您小孫子冷的都打顫了。]四五歲的小孩就算穿著棉衣也不經凍,這時看著跳動的火苗忍不住往前靠了靠。


    [謝謝了,小兄弟,好人啊,東子快謝謝大哥哥。]老者牽著孫子挪到火堆旁,搓搓孫子的小手,放在火上烤著。


    小娃娃奶聲奶氣道:[謝謝大哥哥。]


    [快別這麽說,不值當的,你們先烤著,我弟弟病了,我得給他瞧瞧。]


    [那你快忙,不用管我們,哎,人活著不容易啊。]


    東方閉著眼睛感覺唐明睿過來他身邊,想著這人果然是爛好心,在他眼裏這世上哪有什麽心思單純的人,不是你利用我,就是我利用你,就算是楊蓮亭對他好也不過是因著他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對於唐明睿這樣的向來是看不起的。不過對他的戒心倒是放下不少。


    唐明睿走到少年的另一邊,好不擋著熱源,趁著剛才把手烤熱了這才托起少年的頭,想著先讓他喝幾口燒酒暖暖身子發發汗。隻是從十一歲跟著童百熊加入日月神教後東方就沒喝過這麽劣質的酒,等做了教主喝的酒更是色香味俱全的上等佳釀,現下鼻端傳來的刺鼻的酒味,換做以前他絕對不會碰,別說碰就是誰給他端上來,那就等著挨鞭子吧,他向來我行我素慣了,也少理會別人的感受。


    不過明顯的現在是必須要喝了,唐明睿一手托著他的頭,一手輕柔他的下巴,讓下頜鬆弛等下才不難受,再輕輕掰開他的嘴,酒壺裏的酒慢慢的灌入他的口中,唐明睿見少年吞咽正常,也不禁心中一鬆。


    這麽灌了兩三口,唐明睿把酒壺放下,開始動手解少年的衣扣,東方不知他要做什麽,睜開眼手放在唐明睿手上,冷冷的瞧了他一眼。


    唐明睿一愣心中一驚,這少年竟然沒昏倒,好強的意誌力,眼神還是這麽冰,也不知道吃過多少苦才這樣子防備人!不過愣了一下也就明白了,釋然一笑道:[你燒的太重,我要用酒給你擦身降溫,隻要能度過今晚,明日我再帶你去看大夫。]


    東方聽他這麽一說,被高溫燒的通紅的眼睛中原本冰冷冷的神色也緩了下來,按著唐明睿的手也鬆開了。


    背著少年的時候唐明睿已經感覺到他很瘦,可是解開衣服一看唐明睿還是被驚到了,到底是怎樣的際遇讓這個少年吃了多少苦才變成這般模樣,整排的肋骨上仿佛隻包著薄薄的一層皮,唐明睿幾乎以為這層皮一捅就破。


    用襯衣上撕下來的布條沾了酒把前胸擦了一遍,酒見到空氣很容易揮發,於是帶走熱量也很迅速。把少年的背反過來朝上,往背上倒酒,唐明睿拿起剛剛撿來的瓦塊從後發際沿著大椎、陶道、身柱、神道、靈台、中樞到脊中、懸樞、腰陽關一條直線重而緩的刮下來,不一會少年的背上就泛起黑紫的血印,等差不多了又從大杼穴開始沿著風門、肺俞、厥陰俞、心俞直通到肝俞、膽俞、脾俞、胃俞直到氣海俞一條直線刮下來,同理又從魄戶到誌室,連刮了三條紫黑的血印這才罷手。


    刮痧對發熱向來很有效,現在缺醫少藥唐明睿也隻能用這些土辦法,為少年穿好上衣,摸了摸他的額頭,已經沒有初時那麽熱了,於是又灌了他兩口酒,這才把他重新摟到胸前蓋上那件破舊的外套靠著牆休息一會兒。


    這期間東方一直閉著眼,對唐明睿的動作不聞不問,等他感覺到背後靠著一個溫暖的胸膛時終於睜開眼睛,看著麵前跳動的火光,心中複雜莫名,不禁想到如果蓮弟看到他如今模樣,不知道會怎麽做,他沒有了天下第一的武功,也不再是至高無上的教主,不過想這些也是無用,恐怕蓮弟已經不在了吧。


    唐明睿見少年睜開眼睛也不說話,隻是神色哀傷的盯著前方,心中的憐惜之情不禁又重了一分。


    那四五歲的娃娃已經睡著了,老者抱著他,不時的加些柴火。


    [大爺,有些事情想向您請教,不知您方不方便?]唐明睿並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代,自己又是在什麽國家,因此趁著這個時機想詢問老者。東方心中一震,閉上眼睛假寐,卻仔細聽他們在說什麽。


    [快別這麽說,哪有什麽方便不方便的,有什麽你盡管問,但凡小老兒知道的一定告訴小兄弟。]老者快人快語,唐明睿也心下一鬆,真怕再遇見像無德大夫那樣的人。


    [我和弟弟是從別處逃難過來的,剛到貴地,也不知這是哪裏,現在是哪位天子當政?]


    [小兄弟是外鄉人啊,怪不得,咱們現在待的地方是衡山城,如今是成化十一年,哎,皇帝……哎,害苦了我們這些百姓啊,造孽啊。]老者顯然是對當朝皇帝不滿,但普通老百姓又不敢妄議天子,因此欲言又止。


    唐明睿想了一下,成化這個年號似乎是明朝一位皇帝的年號,但也不確定。


    [現在在位的可是朱皇帝見深?]


    [正是,哎,皇帝無道,民不聊生啊。]


    想不到竟然來到了大明朝,在位的還是明朝第八位皇帝憲宗朱見深,這位皇帝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可惜卻不是當皇帝的料,在位期間荒-淫無度,喜好女色,又耽於方術,把景帝朱祁鈺和其兵部尚書於謙好不容易保下來的國家,弄的烏煙瘴氣,死的時候才四十來歲。幸好他的兒子夠爭氣,更新庶政,大開言路,才沒把朱元璋打下來的江山斷送掉。


    衡山城唐明睿也是知道的,原來讀笑傲江湖的時候書中就多次提到過,‘瀟湘夜雨’莫大先生就是衡山派的掌門,其師弟劉正風金盆洗手所引發的那場血雨腥風不就發生在衡山城嗎?


    唐明睿反應倒還平靜,東方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他明明記得現在是成化十五年,怎麽會是十一年?難道他竟然借屍還魂到四年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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