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的氣象是灰暗的,仿佛在哀悼神明的隕落。


    已經演變成廢墟的神殿底下,一滴一滴淚水,從魔王通紅的眼眶落下來。


    路西法頭一次成為自己最厭惡與不屑的弱者。


    他也不顧被光明氣息灼傷的痛,緊緊地抱著神明,另一隻手狠狠拔開周身的石塊,想要闖出去為她治療傷勢,想要將愛人從死亡邊緣拉回來。


    卻沒發現下一刻……


    他懷裏的仙仙偷偷地把眼一睜。


    仙仙隻瞧見魔王俊美的側臉滾落兩行血淚,雙目空洞無神,漆黑的長發淩亂披散,像一隻被拋棄的動物,蒼白幹澀的唇間喃喃著說:“別死,別死,我還沒有告訴你,我有多喜歡你……”


    啊?


    誰說我死了?


    仙仙怕自己的起死回生嚇到他,偷偷地咳了一聲。


    “轟!”


    她的聲音被掩蓋在路西法一掌轟碎巨石的震動裏。


    鮮血從青年的手掌裏滴落下來,他一身煞氣,帶著她就要往外麵衝。


    仙仙:“!”


    這可得了!


    路西法這個狀態一出去,就是天使們的活靶子。


    她陡然出手止住對方近乎於自殘的行為。


    而察覺到懷裏人的動靜,魔王身影一僵,猩紅的眼瞳機械的轉動一下,難過又茫然的往下看來。


    仙仙無聲的朝著他眨了眨眼。


    再眨了眨。


    她輕聲道:“我回來啦。”


    ……


    她的生機回來了,確實是起死回生。


    路西法卻不想管那麽多,陡然間一把抱住她的脖子,緊緊地,讓她差點喘不過來氣。


    仙仙雙腿蹬了蹬。


    啊啊死了死了……


    本宮英年早逝,財產隻能全便宜銀河那個蠢係統了!


    直到仙仙察覺到,魔王把頭埋在她的頸項裏,有冰涼的淚水從她脖頸上滑落,帶著委屈與慶幸意味。


    她眼裏閃過一抹溫柔,拍了拍這位大名鼎鼎的魔王的背,“乖孩子,不要哭,再哭不給你糖吃了。”


    “……”路西法依然緊緊抱著她,悶聲道:“我不吃糖。”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回來的?”仙仙問。


    魔王把擁抱稍微拉開一點距離,眸光近距離專注的望著她,暗啞嗓音帶著一絲鼻音,


    “我抱我的,你說你的。”


    仙仙:“……”


    她歎了口氣。


    背後忽然伸出漆黑的六翼。


    仿佛聚攏著夜空的星輝,每一片羽毛都帶著魔鬼的蠱惑,那是惡魔的身份象征。


    路西法神情呆住。


    方才仙仙的垂死,實際上是在進行入魔的轉化。


    神自願成魔,要經曆的痛苦便是向死而生。


    她突然說,“還記得在王國裏,我告訴你的漿果故事嗎,等價交換。”


    “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但我——”


    “我聆聽到了信徒對我的愛意,願意陪你一起墮落成魔。”


    她退出他的懷抱,朝他伸出手。


    驚喜來的太突然。


    在大悲大喜之下,黑發青年身影僵住,而心裏的滿腔感情,卻快要從猩紅如寶石的瞳中溢出來。


    他的念念不忘,終於有了回響嗎?


    仙仙輕柔道,“那你呢?”


    “自甘墮落,你願意嗎?路西法。”


    “你不再是天國副君,晨曦之子,不再榮耀滿身。而是被記載在史冊上,臭名昭著的墮天使……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魔王。”


    ……


    他如騎士般單膝跪下,握住她的手,垂眸一吻。


    “我,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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