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陰沉的色澤,一如持劍人的眼眸。


    少年倒在血泊裏,鮮血爭先恐後的從傷口處湧出來,與雨水暈染在一起。


    路西菲爾握著劍柄,站在屋簷下,麵無表情。


    直到無數滴雨水從屋簷處滴落在他臉上,他驀然驚醒,低頭一看。


    少年睜著空洞的雙眼,死死的望著他。


    當啷。


    劍掉在地上化為神力散盡。


    ——他殺人了。


    ·


    征戰列國,光耀晨曦的天國副君,在無數歲月中頭一次主動扔下了自己的劍,心裏更是頭一次生出來永無止境的負麵情緒,像是潮汐一樣將他從頭到尾淹沒。


    厭世,自厭,以及自我掙紮。


    他好像刹那間被分裂成了兩個個體,並且他也在抵抗另一個自己。


    ……不,這不是他。


    路西菲爾突然撕裂肩頭的衣物,發覺濃鬱的黑色已經浸透那片肌膚,延長成線蜿蜒過手臂染黑他的指尖,有惡魔在他身體裏惡聲惡氣的叫囂:“你殺人了!”


    “是你。”


    路西菲爾蹙起眉頭,終於想起來自己什麽時候被魔氣趁虛而入了,最近自己心裏時常升起的負情緒都是源自這裏。


    惡魔在他身體裏無比囂張,“別把什麽鍋都扣在我身上,明明是你驕傲自滿,妄想成狂,連晚上做夢都是……”


    惡魔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一隻手冷酷無情的洞穿肩膀,青年平靜的把自己的手掌抽了出來,金色的鮮血順著他的指尖滴落在地上,“閉嘴。”


    惡魔無聲。


    銀發青年垂眸看著腳邊死去的少年。


    四麵八方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雨珠砸落在地上的聲音,少年們到家拍打身上雨水的聲音,腳邊少年的父母在等少年回家。還有佩戴他肋骨項鏈的神明,正坐在屋子門口。


    他想,不能讓她發現這樣的自己。


    於是路西菲爾帶著一肩的血半蹲下去,神明的能力是創造與再生,而他的能力僅次於神明,想要救活一個人類綽綽有餘。


    他把少年脖頸的傷口抹平,消除記憶,在對方即將蘇醒的時候,轉身走入雨幕中。


    不一會兒,黑皮膚少年從地上站起來,不自覺摸了摸脖子。


    總覺得,這裏很痛。


    ……


    仙仙看到路西菲爾頂著雨水從外麵走進來。


    雨水打濕了他的長發,束發的藤蔓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他披散著銀色長發,活像一隻被拋棄的小動物。


    回來前,他已經把傷口治愈了,但是魔氣依然存在在他身體裏的事他十分清楚,像是頑固的疫病,必須要盡快解決。


    “剛才鎮子裏好像有魔氣。”仙仙若有所思道,“但是隻是一瞬間。”


    路西菲爾垂下眼睫:“應該是之前殘留的魔氣。”


    頓了頓,他繼續道:“神,附近的鎮子已經清理完畢,我們該回天國了。”


    仙仙看了他一眼,心裏知道對方有點不對,但她最終沒有說話。


    數天後,他們告別了小鎮上的鎮民,回往天國。


    路上,地獄入口的氣息又出現了,路西菲爾以封印地獄的借口,離開仙仙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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