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開始晚了,昏黃的光線在地平線上逐漸被淹沒。


    背離城市喧囂,賽車比賽的場地設置在一處安靜曲折山道上。


    隨著所有車輛各就各位,執起旗子的裁判員站在道路中央的安全地點,把手向下狠狠一揮。


    “咻——”


    似是聽到爭戰號角的士兵。


    所有賽車宛如離弦之箭,在蜿蜒的山道上瘋狂衝刺。


    賽車的玻璃窗映出林燼那張蒼白漂亮的臉。


    他抬起手臂,把自己的衣袖放在嘴裏狠狠咬著。


    冷汗再次順著鬢角落下,前兩天的饑餓感覺仿佛在他心頭再度升起。


    他如同被浪潮拍在沙灘上的瀕死之魚,憋著喘息聲,轉頭看著仙仙專注看向前方的側顏。


    突然,好像有點著迷。


    額頭的冷汗落進眼睛裏,他被迫眨了下眼,酸酸澀澀。


    他感覺自己在車上度過了漫長的光年,宇宙星河皆為虛無縹緲之物,從身旁一掠而過。而世事變遷,從始至終,他身旁隻有一個人。


    隻有,那一個人。


    他無法細數心裏的種種情緒。


    像是無數種物質交織形成了一種別樣的化學反應。


    腎上腺素飛速飆升。


    直到賽車衝刺到終點。


    林燼直接打開車門,一言不發,悶頭闖到外麵。


    仙仙把賽車熄了火,風情款款下了車。


    贏得第一並沒有什麽獎品,這裏的賽車比賽隻是供富家子弟們圖個樂嗬。


    唯一的好處——


    大抵是作為第一名,總會受到萬眾矚目。


    在無數道目光下,仙仙半倚在賽車旁,香車美人永遠是人群的焦點。


    她遠遠地,看到林燼衝到一棵樹下,扶著樹幹大吐特吐,恨不得把五髒六腑吐出來。


    終點亦是起點,周遭有賣吃喝的,她隨便要了瓶礦泉水,走向林燼。


    小狼狗蹲在樹下,雙臂環著膝蓋,渾身顫抖不停。


    “喏。”


    冰冷的礦泉水瓶底抵在他的臉上。


    仙仙淡聲問:“你不是不怕飆車嗎?”


    不……他怕的。


    很怕很怕。


    剛才的“不怕”都是逞強的話。


    林燼垂著眸子,不想暴露自己通紅的眼眶,抬手接過礦泉水。


    已經沙啞到不行的嗓音,緩緩說道:“我出過車禍。”


    仙仙挑眉。


    天已然黑了,在這個冰涼如水的月夜中。他頭一次,對女孩推心置腹的講述自己的過去。


    “以前黑手黨仇人多,我一直不把這件事當回事。”


    他說:“我討厭被保鏢成天包圍,沒有一點自由的日子。幾年前,那時我們還不認識,有一次我甩開保鏢,自己出門,被我養父的仇人……開車堵在山道上。”


    “他們讓我給我養父打電話,要一命換一命。”


    小狼狗閉起眼睛:“我那時強得很,不聽。然後他們就逼我上了一輛車,讓我跟他們比賽,雖然養父對我的教育很全麵,我早就私下裏學過車,但那時在窄窄的山道上……我如履薄冰。”


    “隻要我一停下,那些人就會像瘋子一樣開車撞我的車。”


    “車都是特質的,撞起來一點事也沒有,於是他們從中找到了樂趣,一直撞我車尾,一次兩次三次五次八次……我數不清了,我隻有瘋狂的開車,瘋狂的開才能不被他們用這種方式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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