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想讓淩天賜再看到小嵐,不僅如此,她還要挑幾個姿色最平庸的宮女相伴,讓淩天賜的視線隻鎖在自己身上。


    “……是。”小嵐臉色微微一變,努力壓下翻滾的情緒,垂頭低低說道。


    是她的失策,白飛飛一走,她對安妃來說,就是個無用的棋子了。更何況現在安妃有了身孕,太後對這個未來的孫子寶貝的不得了,後宮儼然成了安妃一個人的後宮。


    安妃看了小嵐一眼,見小嵐妖媚的眼眸中帶著點點淚光,那楚楚可憐的模樣讓她心中更加不悅。


    白飛飛是狐狸精,連她身邊的丫鬟也是狐狸精!


    小宮女正在為安妃穿鞋,突然被一腳踹飛在地,錯愕了片刻,立刻惶恐的趴在地上,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


    “一群笨手笨腳的奴才!”隻要一想到白飛飛,安妃就沒來由的生氣起來,幹脆將氣都撒在無辜的小宮女身上,“這鞋子這麽小,如何讓我走路?你們就是嫉妒我,想摔死我,將大金的龍脈摔斷,是不是?”


    “奴婢不敢……娘娘息怒……”可憐的小宮女無端端的被冠上這種罪名,嚇得聲音都顫抖起來。


    “不敢?你們有什麽不敢?氣死我了,連個小奴才都要欺負我,我……”安妃想到自己曾被白飛飛鞭打過,滿肚子的怨氣,要是現在白飛飛在,她捧著肚子,誰敢再抽她?


    可惜白飛飛不在了,否則拉著未來的皇太子,就不信治不住她!


    “喲,妹妹怎麽這麽大的脾氣。”驀然,外麵傳來一個調笑著的聲音。


    “哪個沒大沒小的奴才!”安花之一抬眼,卻見安蘊央拿著紙扇,笑吟吟的站在門邊。


    “原來是七哥,哎呀,我這就要去淩霄宮,你們怎麽自己過來了?”七個兄長中,安花之隻對安蘊央稍稍好點,隻因為以前被哥哥們欺負時,隻有安蘊央會拉她一把。


    “娘娘的架子太大,我們隻得前來拜見。”外麵傳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正是安源的大兒子,安立傑。


    “瞧大哥說的,我不是有孕在身,動作不太方便嘛?”安花之看著自己尚未隆大的小腹,語氣中卻滿是高高在上的自傲。


    “那也未免行動太緩慢了,而且還沒到動作不方便的時候吧。”安立傑站在安蘊央身邊,酷似老將軍的臉上寫滿了不耐煩。


    “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我的肚子裏可是江山未來的主子,你是對他有意見?”安花之和她的母親沒少被將軍府的人欺負過,現在幹脆冷下臉,也沒好氣的說道,“雖然你們是兄長,可見了娘娘,也該行禮吧?”


    “你……”安立傑眉頭微皺,看來她還沒學會怎麽為人處事,這種小人得誌的模樣,根本不該在安家的人身上看到。


    “好了,我們千裏迢迢的趕來,可不是惹妹妹生氣的。”安蘊央心中搖頭,依照安花之這種性格,成不了大事呀。


    “皇上呢?”安花之冷哼一聲,突然發覺皇上沒有來。


    “皇上等了一個時辰你還沒去淩霄宮,便去了雲宮。”安蘊央含著笑,其實是想罵安花之是個笨蛋。


    “皇上日理萬機,忙得很,你看你……”安立傑已經到了不惑之年,在幾個兄弟中也最為成熟穩重,看不慣安花之這種倨傲的態度,又想要責罵她。


    “大哥,妹妹她是女為悅己者容。”一見麵就吵吵鬧鬧,安蘊央可不願看到,他走到精心打扮的安花之身邊,折扇一揮,低低說道,“爹爹有密令。”


    “你們都先退下!”安花之因為沒有看到淩天賜,還枉費自己空歡喜一場,氣惱的將發髻上的金釵扔到地上,滿臉慍色的說道。


    這次,小嵐率先退出,低垂的眸中閃過一道狠絕的水光。


    東鯉之山,其形若鯉魚,是朝鳳與大晟國邊界的山脈。


    蘇格已經到了東鯉山腳下兩日,而白飛飛卻絲毫不知情。


    她被那股血液吞噬的痛苦折磨的甚至分不出晝夜,每日在痛苦中忽而清醒忽而昏沉。在絕望的黑色旋渦中,抓不住一顆稻草。


    而且,蘇格也不見了。


    她知道情毒草的厲害,也知道情毒草的特性,蘇格避而不見是因為怕引起自己更大的痛苦。


    她不知蘇格與她做錯了什麽,隻是要在一起而已,卻被這樣的痛苦不分日夜的折磨著。


    又是一個難熬的午後,清寒的空氣中,陽光很暖。


    白飛飛站在庭院中,抬頭看著廊簷上的風鈴,像是入了定。


    陽光輕柔的灑在她的身上,像一張溫柔的網。她的肌膚瑩潤的像是輕輕一觸就溢出水來,可那顏色分外的蒼白。


    所有的人都遠遠的站著,遠遠的看著如女神般的她。


    他們不敢靠近王後娘娘,因為怕不小心的觸碰,會引起她的痛苦。


    院中的風也有些陽光的溫度,白飛飛試圖再次說服自己,隻要能忘掉淩天賜,忘掉過去的一切,那就會從這錐心的痛苦中解脫,她也可以和當初一樣,與蘇格生生世世。


    可是,她用盡了力氣,也無法忘記他強加於自己身上的印痕。


    她知道,隻要自己在心中怨恨著淩天賜,她會痛苦,而淩天賜會更加痛苦。所以,她有時候就這麽站著,定定的看著某一處,在恨與忘記間徘徊著。


    無論是怨恨還是想要原諒,都不可避免的會想到淩天賜。


    如果因為疼痛,站著的力量失去了,她會坐在那裏,看著一株在清冷空氣中搖晃的小草,繼續在心中反複念著淩天賜的名字。


    “臣韓複拜見王後娘娘。”偌大的庭院中,傳來韓複的聲音。


    白飛飛微微側身,收回注視著風鈴的目光,看著眼前跪著的高瘦官員,黑水晶般的雙眸在陽光下異樣水潤明亮。


    “不必多禮。”許久,從失了些血色的櫻唇逸出聲音來,動聽如天籟,“有什麽事嗎?”


    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來找她,除了那些伺候自己的宮女們,她沒有見過任何人。


    “臣聽聞娘娘最近心煩,特意前來相陪解悶。”韓複起身,對著眼前隻有十八歲的女子畢恭畢敬。


    “解悶?”白飛飛突然扯出一個笑容來,在陽光下,像一朵絕美的花朵,顫巍巍的盛開,“是蘇格讓你來的?”


    說到蘇格兩個字的時候,疼痛從喉嚨往下泛濫,突然尖銳的難以忍受起來。


    “王上忙於國事,未能多陪娘娘,所以……”韓複斟酌著字眼,他明白眼前看似年幼的女子,絕不容易相騙。


    “你是韓複吧?”白飛飛微微眯起雙眸,努力將自己的心思轉移。


    “臣正是韓複。”韓複不料白飛飛竟能一眼看出自己的身份,如果記得沒錯,他應該和白飛飛從未見過麵。


    “朝鳳的右丞相。”抿著唇,彎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白飛飛揮了揮絳紫色的衣袖,“你要如何為我解悶?”


    “臣不才,略懂詩詞歌賦天文地理,知曉些治國之道而已。”韓複垂眸看著白飛飛如玉雕成般的纖手,謙虛的說道。


    “朝鳳有福,竟得這麽個右丞相。”白飛飛與他談話間,盤踞在身體裏的痛苦小了許多,一直因為克製痛苦而僵硬的舉止漸漸灑脫起來。


    “娘娘過獎,臣實不敢當。”韓複見她幾句話間,唇色恢複了幾分粉潤,不覺暗暗稱奇,薛道明口中的“奇毒”果然很奇怪。


    “許久沒人陪我下棋了。”白飛飛轉身往花廳走去,露天的亭子上爬滿了南國特有的花藤,清淡的冷香沾在發上衣間,縈繞不散。


    韓複見她往花廳中的棋盤走去,立刻跟上:“臣聽聞王後娘娘棋藝高超,天下難找對手。”


    “不過是謬傳。”白飛飛走到石桌邊,單手一伸,示意韓複坐下先請。


    韓複見她形態舉止溫雅仁和,絲毫沒有倨傲盛氣,心中暗暗讚歎蘇格眼光。


    “臣聞世間萬事皆有關聯,諸如這棋盤交錯,恍若天象縱橫,棋子行於其中,若星月之態,不可妄行。”韓複不敢與白飛飛平起平坐,站在另一側手拈白子說道。


    白飛飛隻淡淡笑著,因為體內時時湧起的痛苦消耗了太多的力氣,讓她懶於說話。


    “臣又聞下棋如行軍布陣,這每一顆棋子,都不能走錯……呀,臣不才,這步棋若是落於此處,隻怕是隱患。”韓複眉頭微皺,說道。


    “大局尚未定下,右丞相又怎知這步棋不會救命?”白飛飛把玩著黑子,看著韓複笑道。


    “娘娘說的是。”韓複思忖著如何才能將話題轉到軒轅繼忠的陣型上,所以下子的速度也慢了許多。


    “丞相似乎有心事?”黑子清脆的落下,白飛飛抬眸看著韓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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