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飛飛眸中閃過一絲悲慟,偏過頭,看著風翻起書頁,喃喃的說道,“冬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


    “娘娘,如今您身體好了大半,隻要能出宮……”


    “別說了,還有二十天,我已等了這麽久,不在乎剩下的半個月。”


    “可萬一金帝到時玩弄權術,弄些假證人證據說您父母之死與他父親無關,到時候,這後宮深深,還要煎熬多久?”碧雲是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待下去,雖然碧瑤與其他侍衛對她如姐妹兄弟,可和生活了十幾年的王爺府相比,她厭惡這地方。


    “等淩天賜來了,我便會問他此事。”白飛飛又何嚐不想離去,可自她中毒之後,淩天賜對她出宮非常小心,要想逃離幾乎是不可能的。


    “娘娘,您就是問也問不出什麽,金帝何等狡猾……不如,不如今晚我們就出宮!”


    “若是想夜裏偷溜出去,準保這綠桐宮都踏不出一步。”白飛飛見她說的輕鬆,忍不住笑了。


    有綠影和白衣兩人在,她們都飛不出去,更何況還有成千上萬的禁軍?


    “不試試怎麽知道?”碧雲拽著白飛飛的衣袖,央求道,“娘娘,今夜出宮吧?您一定有方法的,是不是?”


    *********


    朝鳳所有的國事都安排妥當,拖延了蘇格近半個月的時間。


    新國初定,所花的精力遠超他所想,原以為許多事情吩咐下去就可以,可卻發現很多事情還是需要自己身體力行。


    國不可一日無君,他是徹底明白這句話了。


    不同於以前的摩爾王爺,現在他幾乎沒有悠閑的時間,好不容易安排好所有國事,這才啟程往大晟國趕去。


    “王上,您不走上次的小道?”薛道明見蘇格入了大晟國界,徑直往官道上走去,不由詫異的問道。


    阿燼上次領的路可是省時多了,大晟國國土遼闊,走官道的話,再快的馬,也要半個月才能抵達大晟國國都。


    “不,本王要慢慢欣賞大晟國的山水民風。”蘇格唇邊帶著笑意,好像並不著急趕去皇城。


    “從這官道上快馬加鞭,不到三日,便是安原城。”薛道明不知蘇格在想什麽,順著他的話說道。


    “唔,是要先去安原城。”蘇格依舊淡淡的笑著,那張俊俏精致的臉上,除了琥珀色的眼眸和挺直的鼻梁,剩下的地方又黑又老,無一處像他自己。


    薛道明的喬裝本領確實是一流,易容術可以以假亂真,蘇格如今就是個黑瘦的馬夫,絲毫看不出是朝鳳的新王。


    “王上要去見見安源將軍?”薛道明也易容成一個販賣皮毛的老先生,低低的問道。


    “隻是去看看安原城現在是什麽模樣。”蘇格唇邊帶著笑,他隻是想看看安源是否值得自己相助。


    如果是一團爛泥巴,那他隻好另找人選。


    不能幫助自己的人,或者有可能拉自己後腿的人,他蘇格絕不會和這樣的人合作。


    “現在大晟國是流入了許多外族人,金帝一時心慈,後患無窮呀。”薛道明看著官道上有許多北方戈本國的人,搖著頭說道。


    “也說不準是請君入甕。”蘇格笑的更加燦爛,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盛滿了笑意,晃蕩著冷冷的空氣。


    再次看到長庚星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安原城的城門外。


    順利的通過城門守兵,蘇格與薛道明,還有十多個武功高強分批而行的大內侍衛,徑直往一處燈火通明的客棧走去。


    因為之前各族動亂,安原城一向富足,不少外族人都聚集在此,做點小本生意,圖個自身平安。


    剛踏入客棧,便聽一個北方口音的說書人在客棧的二樓,擺一方桌子,桌子上放壺清茶,正侃侃而談:“上回說到皇上北巡,留身懷六甲的娘娘在宮中。這懷了龍子的娘娘花容月貌國色天香,不是別人,正是大金皇後。說起這皇後娘娘,大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原是軒轅府上千金,交遊甚廣……”


    蘇格一進門便聽到白飛飛,與薛道明相視一眼。這一路上,隻要有說書人,多多少少都會提到“大金皇後”。


    隻因這是聽書人最感興趣的段子,不管是淩撰還是真實故事,都會圍上幾圈人,聽的津津有味。


    房間已經事先有人訂好,等到他們挑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二樓說書人身邊已經圍了好幾圈的人了。


    “願與美人百年好,不惜金屋深藏嬌。不儲珍奇與珠寶,隻求與卿相伴老。”說書人扇子一拍桌子,隨口吟寫慣用的詩句,語氣突然一轉,“皇上對皇後真真是情深如海,可沒想到北巡隻時,宮中竟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眾人紛紛屏氣凝神,聽說書人繼續往下說去。


    “你道是什麽事情?”“啪”,又是一聲折扇打在桌上的聲音,說書人聲音低了下來,“原來呀,皇上出巡那幾日,老千歲怕皇後深宮寂寞,帶了一群戲子進了宮,天天為皇後唱小曲呢。老千歲是好心呀,可沒想到,居然闖了大禍。”


    蘇格也不覺被那說書人吸引了過去,這一段的故事,他一路上倒沒聽說過。


    這個說書人是從北方而來,一路見聞比其他人多,說不準他還真知道些什麽。


    “……皇後娘娘中毒了!”羅嗦了一長串,見眾人的胃口都被吊了起來,說書人終於說道重點。


    蘇格端著酒杯的手一滯,眸中閃過一道厲光。


    皇後中毒?是真是假?


    碧雲許久沒和他聯係,是因為這件事?


    “中的那個毒,是罕見的奇毒。侍女試食、禦醫親驗都無法查出的奇毒……”


    蘇格腦中一陣轟然,皇宮怎能混進去下毒之人?一定又是淩撰!


    “皇子無法保住,皇後命在旦夕……皇上一聽到此事,立刻從北方擺駕回宮,那可是一點也不敢耽擱呀!老夫就是從北方遇到皇上龍輦,聽聞了此事,哎……”


    “爺,您吃呀。”見蘇格握著酒杯一動不動,薛道明急忙低低的說道,“說書人的話,隻為了賺些銀子,不能全信。”


    “啪”,酒杯放下,蘇格現在全無胃口。


    “王上,您……”聲音壓的更低,薛道明生怕蘇格會衝動。


    “去將軍府。”站起身,蘇格徑直往外走去。


    薛道明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向鄰桌的幾個使了使眼色,也起身往外走去。


    “王上不是說暗中查探,並不打草驚蛇嗎?夜闖守衛森嚴的將軍府,隻怕不妥。”薛道明在一邊低低的說著,他就知道一聽到白飛飛的事情,蘇格就無法冷靜。


    “領路去將軍府。”蘇格解開馬匹,淡淡說道。


    “王上,要不先歇息一晚,等明夜再去將軍府……”


    “等不了。”蘇格突然改變了主意,他要盡快趕去皇城。


    薛道明見蘇格心意已決,隻得牽出一匹馬,翻身躍上馬背,不再多說,往將軍府方向馳去。


    **********


    將軍府內,處處都是燈火和禁戒侍衛。


    兩道黑影無聲無息的從這個院落掠向另一個院落。


    老將軍所住的廂房,燭光明亮,映著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身影。


    “卿媚,你真瘦了不少。”一個有些蒼老卻洪亮的聲音傳出。


    “將軍,奴家在那獄中吃盡苦頭,若不是拉個替死鬼,現在還未必能活著出來呢?”女人的嗓音十分動聽,撒著嬌說道。


    “我怎麽舍得讓你死了呢?不是正要想辦法救你出來,皇後娘娘倒先行一步,放了你們。”略帶蒼老的聲音正是安源將軍,隻聽他嗬嗬的笑道,“這一路,你受累了。”


    “隻要還能見將軍,那些都不算什麽。”女子的聲音又響起,嬌儂的搏著同情,“不過,這一路唱戲唱的奴家嗓子都疼了呢。”


    “何必那麽賣命,反正隻要出了皇城,就沒人再能勉強你……”


    “還不是怕皇上多心?奴家生死無妨,要是把耽誤了將軍的大事……”


    “卿媚,我怎會讓你死了,再等一段時間,北方進軍之時,便是我們稱王之日,到時候,你可是皇後了。”


    “將軍……”欣喜的聲音響起,接著便是悉悉索索的脫衣物的聲音,夾雜著女人的嬌喘。


    屋內的響聲突然一停,潛伏在窗簷下的蘇格與薛道明兩人心中一驚,生怕是將軍察覺外麵有人。


    這個院子裏沒有一個侍衛,所有的守衛都在院子外候著,所以靜悄悄的沒半點聲音,聽著裏麵的聲響也尤為清楚。


    “將軍,怎麽了?”裏麵的女聲已經氣喘籲籲,聲音中帶著一絲不解。


    “卿媚,今夜不宜在此逗留太久,你先會戲班,等我一切安排好之後,再聽你在床上喊這小嗓子……”


    “將軍真壞。”裏麵又開始打情罵俏起來,不多久,兩人腳步聲往門口走來。


    蘇格與薛道明急忙翻上屋頂,隻見一個年輕女人從裏屋走了出來,腰肢款款的往外走去。


    “張耀。”見那女子的身影消失之後,安源突然喊道。


    “屬下在。”一個年約四十的男人出現在安源身前。


    “卿媚來將軍府,可有人跟蹤?”安源低低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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