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不能像以前那樣大發脾氣,畢竟白飛飛受傷,也有自己的原因。如果那日沒有軟禁綠影和白衣,或許還能避開這次劫難。


    “也許是娘娘身體虛弱,還需要休息一段時日。”金燕華想到最近兩日皇上朝政時,臉色似乎沒那麽凝重了,笑著說道。


    “但願早日康複,也早些查到幕後主使……”太後長歎一聲,閉上眼睛喃喃說道。


    太後其實說錯了,她也許一點都不了解現在的淩天賜。


    如果白飛飛中毒真是老千歲主使,那他可不會輕易放過。忠良做出謀害皇子之事,就不再是忠良,所以即使滿門抄斬,他也不會覺得可惜,更不會遲疑。


    *******


    刑部大牢。


    陰森寒冷的空氣中,突然蕩漾起一股淡淡甜蜜的花香。微甜,誘人卻不膩人,還有些陽光的溫暖。


    大牢中昏昏欲睡的犯人們都睜開眼睛,紛紛注視著從明亮處緩緩走來的女子。


    那是怎樣的女子啊,即使逆著光線,即使看不清五官,也能讓人屏住呼吸。她渾身包裹在厚厚的貂絨中,身材有些過於纖瘦,可卻帶著攝人的氣場,將所有人的心跳一起奪走。


    那張臉漸漸融入黯淡的光線中,眾人再次倒吸口氣,這種絕色的容顏,原是該如皎皎明月颯颯春風,可如今卻帶著讓他們無法承受的凜冽煞氣,耀眼張狂的讓人不敢多看一眼。


    這就是傳言中讓皇上無法罷手的大金皇後……


    單單憑這份絕世容顏和風華,換成任何一個男人,都情願放棄一切去換她半生,不,甚至半日。


    她一步步往最黑暗的地方走去,長發散落,未施粉黛的蒼白臉上,隻有那雙猶如黑寶石的眼睛,閃著細碎卻迫人的寒光。


    她走路的姿勢也極美,像一朵搖曳在風中的花。


    在一處牢房前,終於停下,靜靜的看了眼牢房中蓬頭垢麵的幾個女子,輕輕伸出手來。那隻手陽光下的冰雪晶瑩潔白,在暗淡的光線下甚至散發著瑩白溫潤的光。


    幾個女人知道她是誰,雖然見過很多次,可每一次都如初見時那般驚豔。


    “皇後……娘娘……”即使同為女子,也會因為她的美貌而震懾的口幹舌燥,片刻後,那群蓬頭垢麵的女人們,紛紛爬到她的麵前,隔著鐵柱,顫抖著喊道,“娘娘救命,娘娘救命,不關奴婢的事,奴婢是被冤枉的……”


    她們想伸手抓住白飛飛的衣裙,可又怕髒了那純淨的白色,更不敢碰觸那伸過來的玉手,於是握著手臂粗的鐵柱,不停的哀求著。


    其實她們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當時皇後突然腹痛,禦醫立刻將她扶進屋中,接著她們便被白衣押解入牢。


    隻後來聽說有人害了龍子,皇上大怒,要徹查此事,她們不知被提審了多少次,精神已經快崩潰了。


    “我知道。”如玉珠落入水晶盤的清越聲音響起,短短的三個字,立刻安撫了所有人的慌張和無助。


    “娘娘……草民也是被冤枉的,娘娘……”牢中安靜了片刻,立刻那幫被扣押的男人們也紛紛呼喊起來。


    白飛飛微微側頭,看向他們,眼底漸漸浮起一絲晴朗的微笑,將她原先冷冽攝人的氣勢衝淡了許多。


    “謀害皇後之人已經畏罪自殺,你們都無罪釋放。”白飛飛的眼神從眾人的臉上掠過,泛著粉潤色澤的唇微微開啟,“出去之後,每人去領紋銀二十兩,這是彌補耽誤你們這段時間的費用。”


    “多謝娘娘,多謝娘娘……”幾乎立刻,所有人都欣喜若狂,跪地高呼,皇後真是仁慈,考慮也十分周到,不但讓他們走出這個陰寒的地方,還有誤工費可領……


    白飛飛又是微微一笑,示意身邊的獄頭開鎖。


    “娘娘,我們先回吧,這裏太陰寒,您身體還沒恢複呢。”綠影站在白飛飛身後,低低的說道。


    “等他們先走。”白飛飛側身站到一邊,再次受了他們的跪拜,看著他們被獄卒領出去之後,含笑的臉上漸漸肅殺起來。


    “娘娘,看出誰最可疑了嗎?”墨陽站在白飛飛身後,也也壓低聲音問道。


    “紫元他們都安排好了吧?”白飛飛雙眸幽沉,不答反問。


    “是,這二十四人一出去,就會有人暗中監視。”墨陽有些不放心的說道,“娘娘真的這麽就把他們放了?萬一……”


    “不放他們,怎麽能釣出大魚。”白飛飛纖細的手指收緊,這一次,她絕不會放過那個躲在背後害死她孩子的人。


    “娘娘,這裏太陰冷,還是先出去吧。”白飛飛身體剛恢複不久,便執意要親自來刑部,讓他很擔心再受風寒。


    白飛飛默默的點頭,往大牢外走去。


    “曾有美人傾紅塵,美眸善睞惹孽根;江湖風雨隨白去,空留帝王無限恨。”突然,一個陰暗的角落裏,有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白飛飛猛然頓住腳步,往聲音傳出的方向看去。


    “老黃頭,不準在皇後娘娘麵前造次。”一個獄卒急忙低低的喝道。


    “這位老先生看上去眉目慈藹,是犯了何罪被拘於此?”白飛飛見那個老人雖然蓬頭垢麵,可眉眼間透著文人之氣,又聽他信口所吟的詩句中有“塵”“白”二字,心中一動,含笑問道。


    “草民黃映舒見過皇後娘娘,願娘娘洪福齊天,壽與天長。”那個老人態度倒是不卑不亢,隻是眼神異常明亮的打量著白飛飛,“草民是說書人。”


    “說書人?”白飛飛微微一笑,“說書如何犯了罪?”


    “是,草民很多年前在京城說書,可不小心說了不該說的事,便被抓入此地,終身都見不到太陽嘍。”名叫黃映舒的老人,苦笑著搖頭說道。


    “老先生到底說了什麽不該說的事,竟被終身監禁?”白飛飛心中已大概明白幾分,按捺著激動問道。


    “一個說書人能觸怒天子,”黃映舒唇邊的苦笑更大了,“娘娘,您說會是什麽事?”


    “黃映舒,你又在這裏胡言亂語!”獄頭小跑過來,揚手正要揮鞭,卻被綠影隨手一揮,那鞭子不知怎麽就落在了地上。


    “娘娘問話,輪不到你插嘴。”墨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聲音也極冷。


    “我還真不知會是什麽事。”白飛飛專注的看著老人,唇邊一直帶著笑容,“不過剛才聽到老先生所吟的詩,似乎和當年一位江湖女子有關。”


    “娘娘真是聰慧過人。”黃映舒湊上前一些,斂去苦澀的笑容,“先帝當年禁令大晟國,不得提到那個江湖女子,可草民身為說書人,自然會說大家都想聽的段子,所以……”


    “你都說了些什麽?”見黃映舒歎氣搖頭,白飛飛心髒猛然劇烈跳動起來,努力平靜問道。


    “鳳樓無人十二重,空山桂柱玉盤龍;琴瑟縱橫江湖笑,聖君臥對錦榻空。千載情恨一場空,帝愛不敵書生寵;衝冠一怒血色濃,情殤隻餘嬌女紅。”黃映舒曼聲吟道。


    白飛飛原就蒼白的臉色,更加煞白起來。剛才還帶著粉潤色澤的唇,此刻毫無血色。


    “老先生,你……你是說那二人是因……”渾身的力氣被抽出一般,白飛飛昏昏沉沉的伸手拽住一邊墨陽的衣袖,尋到了支撐,才勉強站直了身體。


    “娘娘。”綠影見白飛飛臉色突變,慌忙取出一顆龍血丸,顧不得逾規失禮,一手扣住她兩腮,塞入她的口中。


    “娘娘,我們先出去?”墨陽也顧不得身份,伸手扶住白飛飛的肩,要帶她出去。


    “不……”白飛飛此刻已經站在自己身世的門口,怎會後退?


    可墨陽現在哪裏聽她的,腳步一移,已將她帶往門口。


    “娘娘莫急,您休息片刻,一會再傳那個說書老人。”綠影生怕白飛飛心急動怒,急忙說道。


    白飛飛深吸口氣,那藥丸吞下後,覺得氣息平穩多了。


    剛走出大牢,墨陽還沒來得及放開白飛飛,一陣掌風突然橫掃而來。


    墨陽橫身急掠,一向冷峻的臉上,多出一絲不悅:“元承,你這是作甚?”


    “大哥。”軒轅邦延在後急急的拉住軒轅元承,滿是歉意的對墨陽一笑,“別生氣,大哥剛才眼花了,以為娘娘……”


    “再眼花也不會把我認錯吧?”墨陽冷哼一聲,犀利的視線往軒轅元承身上掃去。


    “好了好了,別生氣,我替大哥賠不是還不行嗎?”軒轅邦延見軒轅元承一看見白飛飛就癡了,心中無奈的歎息,急忙打著哈哈,拉住墨陽和綠影,笑嘻嘻的說道,“今天難得你們倆出宮,中午就在這邊吃飯,我請喝酒,行了吧?”


    “元承,你不是應該在禮部尚書房?怎來這刑部了?”墨陽並不理軒轅邦延,不悅的走到軒轅元承身前,擋住他的視線,問道。


    “墨陽。”綠影一向溫和,將舉起的紅傘遞到白飛飛手中,上前拽住墨陽的衣袖,他知道這次白飛飛中毒,軒轅元承甚至比皇上還要擔心,此刻也想給他一次獨處的機會,“我們先出去吧,我有話要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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