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南方水災,死了大量的人,肯定會有許多並發症,比如瘟疫,她的身體在這裏的抵抗力一旦被削弱,病菌趁機而入,那可就不妙了。


    雖然有綠影在,但是生病,會影響到她逃跑的計劃。


    而淩謹遇的身體真暖和啊,隻靠近一點,就感覺到溫熱的氣息彌漫著,像是個小火爐。


    淩謹遇見她主動靠近自己,修長的眉眼在溫潤的光芒下,難得少了幾分淩厲,多了一絲清潤。


    她伸手將她連人帶毯摟入懷中,聞著她發絲的清香,突然說道:“你的身體和天朝的女人不同。”


    淩天清趕緊在他暖和的懷裏點頭:“是呀,我本來就是地球人……”


    她的話沒說完,覺得被他箍住的地方猛然一痛,立刻閉了嘴。


    “你服了朱顏丹,身體卻還在抽長。”淩謹遇聽不得她說什麽地球外星人,沉沉的說著。


    天朝無論男女都高大威猛,可她的基因是地球人,當然不一樣。


    隻是為什麽吃了朱顏丹還會繼續發育,淩天清也不清楚,她翻過資料,從來沒有關於這方麵的記載。


    “王上,是不是朱顏丹過期了?”淩天清突然緊張的問道。


    “過期?”


    “就是變質……我會不會有事啊?!”淩天清想到這個就覺得很沉重,她不想在自己逃出生天的時候,朱顏丹毒發身亡……


    “胡言亂語!”淩謹遇將她身上的獸皮毯裹的更緊一點,冷冷說道,“睡覺。”


    淩天清越想越擔憂,吃了毒藥也就罷了,萬一還吃了個過期的毒藥,那她就背到家了!


    男人的身體滾燙滾燙,燙的淩天清像是被熨平了的棉布衣服,想著想著就在淡淡的龍涎香中睡著。


    淩謹遇抱著她,卻無法睡著。


    他發現自己滋生出某種複雜的情感,作為一個帝王,不該有的感情必須斬斷,可是他弄不清那複雜情感的根源在哪裏。


    剛才墨陽對他說,王上變了。


    他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到自己究竟哪裏變了。


    抱著這個香香軟軟的丫頭,他突然察覺,自己的心,似乎有那麽點溫度起來。


    可是這樣並不好,因為容易擾亂他最冷靜客觀的判斷力。


    心慈手軟的人,並不適合做江山的主子,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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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是往南,所到之處就越慘不忍睹。


    馬車途經了四五個被洪水衝垮的村落,偶爾見到一些饑民餓殍在路邊哭泣。


    還有被野獸吞噬的屍體,隻剩下可怕的白骨。


    淩天清也越來越沒心情和大家玩鬧,更多的時候,就是躲在馬車裏什麽都不看,低低念著地藏經。


    他們首站是一個一直很繁華的重災區,盡管是龍馬馳騁,也要三天兩夜的路,可見大晟王朝的國土有多大。


    也難怪淩謹遇每日有處理不完的國事。


    官道上越來越泥濘不平,翻過剛才的山脈,算是到了南方真正的雨區。


    外麵在下著小雨,淅淅瀝瀝,新鮮的空氣像是攥一把就能擠出翠綠的水色來。


    這裏的官道並不是柏油馬路,是用一塊塊大青石鋪成,有的地方因為下雨和馬隊,坑坑窪窪十分難走。


    就這樣一路顛簸,她一路嘀嘀咕咕的念經,不敢看外麵的慘象。


    因為淩謹遇是不會因路邊零零散散的災民而停下馬車,施舍龍恩。


    淩謹遇的視線,再次落在她清雅俊秀的側臉上。


    她抱著書喃喃自語的時候,眉眼間像是映照著水光天色,明燦的讓人心驚,又帶著一絲悲憫。


    那種容納萬物的悲憫,讓他更心動。


    仿佛那不是一個普通的少女,而是一個森羅萬象的星空。


    又仿佛,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所以……她才那麽清澈純淨,就是為了救贖他的冷血殘酷。


    淩謹遇身邊的小桌子上,放著一盤點心和水果,還有一張地圖。


    淩天清念完了地藏經,默默的看著地圖,清潤琉璃般的眼睛裏麵,閃爍著晶燦的光華,不知道她在研究著什麽。


    她之前看過遊記,還有關於南方一帶的趣怪故事和史料記載。


    從地圖上看,在晚上之前,就會抵達第一個重災的州府。


    而這個州府猶如盆地,四麵環山,如果想逃,隻怕有些困難。


    因為在山裏,她寸步難行,會被那些野獸當點心吃了的。


    看著少女水光瀲灩的眉眼,淩謹遇忍不住伸手,狀似無意的蓋在地圖上,擋住她的視線。


    這兩日一直沒有和她有什麽親密行為。


    自從淩謹遇發覺自己有些貪戀溫柔鄉之後,格外的律己,除了晚上她畏冷,抱著她睡覺之外,便沒有再對她做過其他事情,甚至他喜歡的親吻都沒有。


    將一切可能出現的不確定事物扼殺在萌芽中,是淩謹遇的習慣做法。


    淩天清正在看接下來的州府有沒有逃跑的可能性,可是一隻修長的,骨骼分明的手蓋在了上麵,擋住了地圖。


    淩天清頗有些無奈,但是又不敢直接將他的手甩掉,隻好抱著書靠在一邊,又開始翻著上麵關於南方的一些記載。


    “清兒,過來。”淩謹遇見她憋屈的模樣,敲了敲桌子,說道。


    她現在的名氣就叫“清兒”。


    不過淩天清才不覺得這是恩寵,因為她本來就叫這個名字,隻不過被暴君剝奪了。


    淩天清看了他一眼,這兩天她在馬車裏過的總體平安,因為他沒有強迫自己做什麽,所以慢慢的也放鬆了點警惕,聽他的命令,雖然不太情願,可還是移了過去。


    “南方水災,你有何看法?”淩謹遇見她剛才看著地圖若有所思的模樣,以為她會有什麽想法,所以問道。


    “沒有看法。”淩天清立刻搖頭說道。


    這裏的女人不可以抒發政治言論。


    她之前被痛打了一頓,怎麽敢再對這暴君的江山指手劃腳?


    就像外麵那些可憐的人,她都不敢求情扔點吃的下去。


    “剛才你眸中驚疑不定,怎會沒有看法?”淩謹遇將她的下巴抬起,眯著眼睛說道。


    “我……是看到……好大的一座城……”淩天清生怕被他看出自己想要逃跑,趕緊說道。


    “胡說。”見她一點也不老實,淩謹遇微微皺眉。


    他現在漸漸習慣了她的奇言異行,甚至帶著一絲縱容,對她大部分不敬的話,都懶得再責罰。


    “不敢,我隻是……”娃娃臉的清秀少女,看到少年天子眸中的不悅,打了個哆嗦,再次佯裝認真的看地圖,“隻是覺得這裏能人異士那麽多,難道不能讓清虛上人祭天祈福嗎?”


    可憐的清虛上人正在替王室講解房中術養生之道,突然覺得後背發寒,打了幾個噴嚏。


    “上人,您精通養生之道,怎自己生病了呢?”幾個紈絝的小世子嗤笑著問道。


    “去去去,我還要聽呢,陰陽交合,怎麽交合啊?”還有個認真的小主子,聽的一頭勁。


    幾個和尚恰巧路過築學院,呸了一聲:“山羊胡子居然教王室這等淫、穢之事!”


    “你們不也有歡喜禪?憑什麽侮辱我派內功心法?”一邊的小道士聽到這句話,頓時火大,“說起來,僧人犯嗔戒要被大和尚大屁股的吧?”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嚐嚐我的大力金剛掌!”


    “哈哈,我教太極八卦拳,正克金剛掌,來呀!”


    頓時,外麵僧道兩派吵得不可開交,擼起袖子拉開架勢準備大幹一場。


    清虛上人歎了口氣,天下……何時能太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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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馬車內,膚色柔白的小丫頭,正對著地圖指手畫腳,一臉討好的笑:


    “王上,剛才我在想,這個盆地遭受暴雨,肯定積水難除,所以咱們得先把下水道做好……”


    “下水道……”淩謹遇微微皺起眉,又是聽不懂的詞,


    不過大概能猜測出這個詞的意思。


    就是排走水的道。


    人有人道,水也要水道……


    不過尋常人家也都會在屋前屋後弄個水溝走水,有什麽用?


    “這個下水道是用很粗的管道埋在地下,可以排走路麵的積水……”察覺到自己說了現代化的詞,淩天清趕緊解釋,“不過相比下水道,蓄水池更好一點,你要是有無數工匠,可以一夜之間,建好無數蓄水池,將南水北調,那就解決了所有問題。”


    古代城建都會在江河湖海邊建立蓄水池,然後繞城鎮一周,以便供水。


    但一路走來,淩天清發現天朝沒有這個玩意。


    或許是因為天朝氣候太好,處處是清澈的溪流和茂密的樹木,根本不缺水,家家戶戶隻要打口井就夠用了。


    “蓄水池……”淩謹遇咬著這個又陌生的詞沉吟。


    “這個東西倒是很好建,隻要選好地形,做好防滲功能就行啦,地球的偏遠不發達的地方,還有很多人在用蓄水池呢。”淩天清見他似乎很求知的模樣,難得細心的解釋。


    她很喜歡科普知識。


    而且科普起來,絕對是一流老師級別的。


    她可以從建造材料、原理、曆史到邊邊角角的知識,全部科普到位。


    馬車依舊在官道上顛簸的走著,外麵的雨越來越大,能聽到裏麵神采飛揚的少女一直說著難以理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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