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去找太後哭訴了吧?”淩謹遇轉身,往窗邊走去,沒等聞人莫笑回答,又說道,“你是否在想蘇筱筱的狀況?”


    “呃……她……她還好吧?”有些跟不上淩謹遇的思維,不過聞人莫笑確實很擔心蘇筱筱。


    “她好不好,你去看看便知。”淩謹遇看著外麵一樹的碧桃花,眼裏,似乎有抹陰鬱。


    這幾日,他沒有再踏入天青宮一步。


    因為不想讓任何外界事物,來影響自己最客觀全麵的決定。


    淩雪捷報頻傳,果然退敵千裏。


    若是不出意外,兩個月之內,便能凱旋歸來,到那時……他是否要將鳳身的淩天清交給小侯爺?


    江山社稷,王侯女人,他必須準確的做出判斷。


    淩天清依舊仰望著天空,她看見那些鳥兒,好羨慕。


    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飛出著樊籠。


    當轉身看見聞人莫笑時候,一直焉巴的淩天清終於恢複了幾絲精神。


    “對不起,牽累你了。”將天青宮所有的點心都放桌上讓聞人莫笑吃,淩天清歉意的說道。


    “沒事沒事,王上才舍不得餓死我呢。”含糊不清的說著,聞人莫笑抓著水晶蓮花糕,顧不得平日的形象,狼吞虎咽。


    “我哥哥真的沒有受罰嗎?”淩天清將好吃的都往他麵前端,還是不放心的問道。


    “齊歡吃得好喝的好,比我過的舒服,真的沒有受罰。”聞人莫笑笑眯眯的說道。


    淩謹遇站在斷橋上,聽著天青宮隱約傳來的笑語聲,輕輕吐了口氣。


    那裏沉寂了許多天,小丫頭很久沒這麽大笑過。


    再次聽到銀鈴般的聲音,讓他一直沉鬱的眼底,稍稍明朗了幾分。


    淩天清依依不舍的送走聞人莫笑,趴在桌上擺弄著一堆破銅爛鐵。


    “這是什麽?”梅欣忍不住又問道。


    “手槍。”淩天清很傷心,沒有技術支持,她連一把手槍都做不出來,隻能是這種半成品,就這樣還想逃走,真是癡心妄想。


    “手槍是做什麽的?”華蓋見今天小主子似乎心情好了點,也湊過來問道。


    “打。”簡潔的回答,淩天清扔掉那堆銅管,懨懨站起身,拿起一個小刷子,倒了杯水,往外走去。


    “打……手槍?”幾個宮人湊到桌子邊,好奇的看著小主子新研究出來的東西,七嘴八舌的猜測著用處。


    打……手槍……


    坐在走廊的紅木上,淩天清憂傷的刷著牙。


    她這幾天除了發呆之外,利用天青宮裏被她沒事搜集回來的材料,做成第一件日用品--牙膏和牙刷。


    花果香味的牙膏,侵蝕著味覺和觸覺,勾起了綿長的回憶,讓她好想家。


    淩謹遇一眼就看坐在紅木欄杆上口吐白沫的小丫頭。


    “你在吃什麽?吐出來!”淩謹遇身形一動,已經閃到她麵前,捏住了她的嘴。


    突然的聲音讓淩天清嚇得差點從紅木欄杆上跌下,但是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肩,另一隻手,捏住了她腮,讓她動不了。


    白沫掛在嘴邊,淩天清驚愕的看著突然出現在麵前的暴君,一時間,表情失調。


    掌心下的一切,都在告訴淩謹遇,她的脈象氣色都很正常,並不是在服毒。


    而若是動了想死的念頭,朱顏丹會發作。


    淩謹遇稍微鬆了口氣,臉色依舊有些沉鬱。


    他雖然最近沒有在天青宮出現,但是淩天清每天行動,都逃不過他的掌控。


    這幾日,這個丫頭足不出戶,每天不是在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是對著天清樹發呆,早晚還會繞著大院子跑,跳奇怪的舞……


    今天,他正準備去佛堂看看母後,卻聽見來報,說她突然“口吐白沫”,所以片刻就趕了過來,以為她又要玩什麽把戲。


    “唔……唔……”淩天清被捏住了嘴,愕然片刻,立刻含糊不清的說著話。


    她最近非常的乖,甚至沒有踏出天青宮一步,一點都沒惹是生非,這個暴君想幹嘛?


    “王上萬歲。”淩天清在逼視下漱完口,隨便擦了擦嘴,立刻跪在地上。


    淩謹遇冷眼看著她,現在連跪著的姿態都有模有樣,低眉順眼,猶如溫順的小貓。


    她被朱顏丹和極樂散折磨一次,還真是變了性子。


    大殿裏,綠影拿著一個紫金瓶,看了眼木柄所做的牙刷,對淩謹遇說道:“王上,此乃水銀狐胡須所製的軟刷,這瓶中粉末,有菊萱片,九微子,靈犀珍珠粉,鶴獸角……”


    再次聞了聞那瓶中的粉末,綠影繼續說道:“花生末,天清花粉……”


    淩天清不由偷偷多看了眼綠影,眼眸閃著敬佩的眼神,聽說他是神醫的弟子,果然厲害,她好不容易配製出的牙膏粉,被他聞一聞就說出了材料。


    “菊萱和九微子還有珍珠粉,是婦人常用的胭脂材料,鶴獸角性溫,服用能使膚色白,天清花和菊萱香味持久,至於花生末……屬下不知為何加入其中。這瓶粉末,似乎隻是女子美顏所用,並無毒害。”綠影稟告完畢。


    “是牙膏,花生末是為了增加摩擦,讓牙齒幹淨。”淩天清在心裏低低的說道。


    聽到綠影這樣一說,淩謹遇揮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退下。


    淩天清烏溜溜的眼睛偷偷的四處張望,發現大殿裏又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小心髒立刻狂跳起來。


    幾天沒見到暴君,她的精神好不容易慢慢恢複起來,可是這麽晚怎麽又被突然襲擊了?


    受不了這樣幽長的沉寂,淩天清喉嚨很不舒服的輕咳一聲,突然抬頭,掛上笑容:“王上……您要是喜歡那個東西,我送給你吧,比這裏的漱口水好用多了……”


    她突然說話,靜謐的殿堂上,能清楚的聽見那尾音有些微的顫抖。


    淩天清想通了,她這幾天真的想通了。


    如果逃不出去,她還是好好和這個男人相處吧,什麽玉石俱焚呀,什麽水火不容呀,這些傻話都不說了,她至少要好好活到淩雪回來。


    可以努力控製自己不去討厭淩謹遇,隻要他願意對自己好一點,淩天清把什麽東西給他都行,反正不要折磨她,她的身體被折磨的連大姨媽都不來了!


    “我可以申請專利,給你做很多好東西……呐,不要銀子,我不收費的。”


    淩天清被他看的毛骨悚然,她勉強維持著笑容,顫著聲音說道。


    她開始清楚,自己沒什麽資格去抗拒強權,這可不是民 主社會。


    現在隻能像是小學生那樣,去把自己的好東西都拿出來,討好班上的小霸王,讓他以後別欺負自己就行。


    淩天清很唾棄自己沒骨氣,但是她現在死也死不了,隻能努力讓自己活得舒服點。


    “起來回話。”看著那還略帶蒼白病容的臉色,淩謹遇終於發話了。


    淩天清趕緊爬起來,笑容聽話乖巧,如果不是淩謹遇帶著不可碰觸的帝王之威,她甚至會給他揉揉肩捶捶腿,一副狗奴才的模樣。


    “王上,這個也送給你吧,隻要你喜歡,想要什麽我都盡量幫你去做。”


    淩天清伸手將桌子上研究的半成品洗發膏,捧在手裏舉到淩謹遇的麵前,依舊掛著殷勤的笑容。


    但是她在心裏唾棄自己和淩謹遇:


    呸,你這個怕疼的淩天清!


    呸,你那個要死的暴君!


    呸,你們一起死了算了!


    淩謹遇沒有接,他看著白玉瓶裏類似龜苓膏的東西,微微皺了皺眉:“那日,你對本王說什麽淩天清……”


    “對,我是淩天清,真的!”聽見暴君突然提到了這三個字,淩天清的眼眸都亮了起來,難道……難道暴君要放走自己了?


    “大膽!”淩謹遇突然喝道。


    他說話還從來沒有被人打斷過,這個小妮子,沒聽見下文,就露出一副希翼的模樣,她在期盼什麽?


    “我真的……不是蘇筱筱……”淩天清被喝的差點又跪了下去,聲音細弱蚊蠅。


    “日後不要再對本王提到這三個字,你是蘇筱筱,未來的王後,明白了嗎?”


    淩謹遇似乎是終於下定了決心,眯起細長的黑眸,冷冷的問道。


    “啊?”淩天清一時沒反應過來,未來的王後?


    “大叔你瘋了?”兩個人對視了半晌,淩天清突然驚恐的叫道。


    淩謹遇的眼眸明顯的沉了下去。


    究竟是否要立後,他想了很久,最終下了封口令,不準任何人說出那日孤絕山鳳凰之事。


    並且,他讓清虛道長重新勘測天意,設法改命。


    如果真的改不了……


    他……他就要了這個鳳身!


    但如果真的要讓罪臣之女做王後,免不了又會在朝堂上掀起風波,而且天下眾生之口難堵。


    他不能在這種時候立後。


    到時候,君搶臣妻,君臣不和這種事,最是麻煩。


    而且,淩雪又喜歡她喜歡到了極致……


    他剛才那番話,隻是測探淩天清的反應。


    “我可以把什麽東西都給你……叔叔……大哥,我真的不是這裏的人啊,你去找真的蘇筱筱……”淩天清的話還未說完,突然被捏住了下巴。


    恐慌的眼神,對上那雙深邃如同海底的眼眸,淩天清不自覺的閉上了嘴。


    你知道海底是什麽樣的嗎?


    漆黑、安靜、巨大的水壓,帶著隱約幽深的藍,有著巨大的可怕的力量……


    淩天清有著深海恐懼症,她懼怕這樣的雙眸,感覺喘不過氣來,渾身發麻,想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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