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裏很安靜,不時有光線照射進來,賀雪生偏頭望著男人,他正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前麵的路況。剛才對連清雨的冷漠已毫無蹤跡,她猶豫了一下,道:“其實你不用這樣的。”


    “哪樣?”沈存希淡淡的反問。


    賀雪生咬了咬唇,收回目光,看著前麵的車流,“她是你妹妹,還是救了你的人,為了我,你不必如此。”


    “依諾,這是你的真心話嗎?”沈存希借著窗外的微光,看了她一眼,然後又收回目光,看向前麵。


    賀雪生一怔,她知道自己格外的矯情,明明就不喜歡連清雨,與她待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裏,她渾身就難受,當年她所遭受的一切,她功不可沒,怎麽會還有心情和她坐在一起吃飯,她隻怕消化不良。


    “我可以自己回去。”


    她的意思很明顯了,你要和連清雨去吃飯,那你就去吧,我反正不去。沈存希失笑,“依諾,當年的事,不止你不能釋懷,我同樣不能。所以下次,你要不喜歡她,不用在我麵前掩飾,我不會怪你。”


    賀雪生心頭一震,沈存希這番話無疑是說進了她的心裏,她眼眶有些發熱,迅速扭頭看向窗外,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被他感動了,“我不想出去吃了,我們直接回去吧。”


    “也好,今天蘭姨從鄉下回來了,你們有好些年沒見麵了,正好見見,她很記掛你。”沈存希點了點頭,不勉強她去外麵,同時,他打電話回去,交代蘭姨多做一個人的飯。


    車子駛進依苑,依苑裏燈火通明,賀雪生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早上她才離開,沒想到現在又回來了。沈存希繞過去拉開車門,笑吟吟地望著她,“到了,下車吧。”


    賀雪生臉頰有些發燙,她垂下目光,撐著門框步下車。外麵寒風凜冽,她剛從有暖氣的車裏出來,冷得縮了縮脖子。


    沈存希見狀,立即脫下大衣罩在她纖瘦的肩上。


    一股充滿男性陽剛的味道包圍了她,很溫暖,而男人則穿得單薄,她剛要說話,那端傳來孩子清亮的聲音,“爸爸,你回來啦。”


    沈晏白穿著拖鞋從屋裏出來,身上隻穿著一件奶白色的毛衣,身姿矯健,轉眼就奔到他們麵前,看到賀雪生,他感到非常驚喜,猶似不信的揉了揉眼睛,“花生,花生,是你嗎?你怎麽和爸爸在一起?”


    賀雪生瞧他穿得單薄,擔心他著涼,連忙道:“怎麽穿這麽少,快回屋裏去,會感冒。”


    沈晏白忽然撲進賀雪生懷裏,抱著她的腰“哇”的大哭起來,哭得既傷心又委屈,“花生,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以後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嗚嗚嗚……”


    賀雪生的心柔軟下來,她彎下腰來,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沈晏白抱起來,小家夥看著瘦,抱起來挺沉的,“小白乖,男子漢大丈夫,咱們流血不流淚。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沒事了嗎?別哭了,乖。”


    沈晏白哪裏停得下來,滿腹的辛酸與委屈,還有心有餘悸。那些壞人看起來凶神惡煞的,他受到很大驚嚇,一整天心神都恍惚的,這會兒看見賀雪生,就哭得停不下來,邊哭邊問:“他們有沒有把你怎麽樣,有沒有打你?我要去學武,等我長大了,我要把他們都打跑。”


    孩子童稚的話語很治愈性,賀雪生竟被他的話治愈了,她抽出手來揉了揉他亂糟糟的雞窩頭,“我沒事,小白不哭了,你要堅強勇敢,才能打跑壞人,知道嗎?”


    沈晏白用力點了點頭,伸手抹去眼淚,從現在開始,他要堅強勇敢,才能好好保護他的女人。


    賀雪生見他不哭了,這才放了心,抱著他往別墅裏走去,孩子很沉手,抱了這麽久,她已經有些吃力,更何況她穿著細高跟長靴。


    她什麽話都沒說,一雙大手從她手裏接過孩子放回地上,沈存希看見沈晏白還要往她身上粘,投過去警告的一瞥,沈晏白立即老老實實的自己走路。


    想了想,到底不甘心,從鼻孔裏哼一聲,然後牽著賀雪生的手,有點耀武揚威的意思。


    賀雪生垂眸看著沈晏白,他比一般孩子長得要高,已經快到她腋下了,她朝他溫柔一笑,然後和他一起穿過花園,踏上了台階。


    沈存希雙手插在口袋裏,慢悠悠地跟在他們後麵,這溫馨的一幕長久的存在他的心中,如今終於變成了現實,他心裏有著淡淡的幸福,隻是讓他遺憾的是,沈晏白不是他的親生孩子。


    走進別墅,客廳裏燈光璀璨,水晶大吊燈垂下來,折射出琉璃的光芒。


    蘭姨聽到說話聲,從廚房裏出來,看見站在客廳入口的賀雪生,心情激動不已,快步走過來,抓住賀雪生的手腕,激動地落下淚來,“太太,你終於回來了,我終於盼到你回來了。”


    賀雪生看著蘭姨,她鬢邊添了白發,在燈光下閃著銀光,額頭上也多了幾條深深的褶皺,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蘭姨已經老了。


    有些東西,他們總以為沒有變,其實細細去探究,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蘭姨,別哭,瞧著你哭,我覺得我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裏,惹你傷心。”


    蘭姨聽了惶恐,連忙抹去眼淚,“好,我不哭,太太回來是件讓人高興的事,瞧我就是感動。快進來坐,晚飯馬上就做好了。”


    蘭姨拉著賀雪生走進客廳,熱情得不得了。


    沈晏白愣愣地站在那裏,看見客廳裏那一幕舊別重逢,他抬頭望著沈存希,發現他正目光專注深情的凝視著花生,他問道:“爸爸,為什麽蘭奶奶會叫花生太太?”


    沈存希斜睨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的問題,徑直走進客廳。


    沈晏白氣得鼓起了腮幫子,又把他的問題當空氣,哼!


    他跟著走進去,看見爸爸緊挨著賀雪生坐著,他心裏危機感大增,直接越過沈存希的長腿,擠在他們中間坐下,“花生,這是我最喜歡的牛軋糖,你要不要吃?”


    沈存希蹙了蹙眉頭,直接拎著他的衣領,要將他拎開,賀雪生抬頭,看見他粗魯的動作,連忙往旁邊讓了讓,“沈存希,你別去他,就讓他坐中間。”


    沈存希手指僵了僵,最終還是放開了手,看見賀雪生一臉的母愛泛濫,他到底沒有再拂她的意。他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他起身,拿起手機出去接電話了。


    客廳裏其樂融融的,沈晏白把荷蘭兔抱過來,好幾天沒洗澡的荷蘭兔身上灰撲撲的,沈晏白提議去給荷蘭兔洗澡,賀雪生點了點頭,和他一起去浴室。


    她曾經在育兒專欄看到過一則報道,孩子自己養育小動物,會變得有愛心。沈晏白從小一個人孤伶伶長大,沈存希很忙,無暇照顧他。菲傭能照顧到的,隻是他的衣食住行,照顧不到他精神層麵需要的東西。


    所以他的性格很孤僻,在學校裏不合群,也不知道該怎麽和小朋友相處,激怒了就隻會動拳頭,常常會弄得自己滿身傷。


    兩人蹲在浴室裏,浴室開了浴霸,光線明亮。賀雪生挽起袖子,和沈晏白一起給荷蘭兔洗澡,荷蘭兔受到驚嚇,濕了身後,就一個勁的亂躥。


    “小白,快把門關上,別讓它跑出去了。”賀雪生抓不住它,讓沈晏白關門,沈晏白關晚了,荷蘭兔直接飆出了浴室。


    賀雪生擔心它到處跑著涼,連忙追出來,就見沈存希提著荷蘭兔的後頸,動作一點也不溫柔。賀雪生連忙走過去,伸手將在虛空中不停蹬腿的荷蘭兔抱進懷裏,“你溫柔點,會弄傷它的。”


    沈存希鳳眸深邃,定定地瞧著她,瞧得她臉熱,她不好意思的轉過身去,迅速走進浴室,將門關上。


    沈存希靠在門邊,聽到裏麵傳來賀雪生與沈晏白的說話聲,別墅裏忽然熱鬧起來,他空洞的心也慢慢被填滿,他唇邊抿起一抹笑意,轉身晃悠悠的上樓。


    他換了身衣服下來,看見賀雪生拿著吹風正在給荷蘭兔吹毛,而她自己一身濕噠噠的。他眉尖一挑,幾步走過去,從她手裏拿走吹風,皺眉道:“上去換身衣服下來,別著涼了。”


    “我不冷……”賀雪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沈存希凶巴巴的打斷,“想讓我親自幫你換?”


    接收到男人威脅的目光,賀雪生隻得站起來,看見站在一旁發愣的沈晏白,他身上的衣服也是濕的,剛才叫他上樓換衣服,他不肯,她說:“小白,去換衣服,讓你爸爸給兔子吹毛。”


    沈晏白疑惑地看著他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到底還是個孩子,生性敏感,但是對男女之間的差異還是不懂,所以也聽不懂爸爸那句“想讓我親自幫你換”的深沉含義。


    送沈晏白回房後,賀雪生進了主臥室,衣帽間裏有她的衣服,沈存希一直沒丟。她很好奇,在他以為她已經死去的這麽多年裏,他是用什麽樣的心情留下這些衣服的?


    別墅裏恒溫25度,她找了一件條紋的線衣穿上,下麵換了一條白色的緊身褲,她在衣櫥裏翻了翻,發現衣服似乎多了些,有現在最流行的經典款,這個男人,早就打著壞主意呢。


    換好衣服出去,她去了兒童房,沈晏白正在穿毛衣,頭太大,衣領太小,他用了很大的勁去拽,拽不下來就跟自己發脾氣。


    賀雪生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走進去,幫他輕鬆的穿上了毛衣,看他小臉漲得通紅,她說:“下次不買這種毛衣了,不好穿。”


    沈晏白瞅著她,小心翼翼地問道:“花生,你和我爸爸認識對嗎?牆上掛著的照片裏那個女人是你,對嗎?”


    賀雪生幫他穿褲子的動作一頓,這孩子比她想象中還要敏感,雲姨和沈存希對她的態度,很快就會勾起他的懷疑,她想了想,說:“你希望我是嗎?”


    沈晏白咬著唇,神情透著不安,花生和照片裏的媽媽長得太像了,如果是媽媽,那麽他的愛情怎麽辦?他搖了搖頭,“我不希望你是,你可不可以不是?”


    “那我就不是。”賀雪生淡淡道,不想讓這個孩子因為自己而感到不安。更何況她隻是暫時在這裏,以後還會離開的。


    “真的嗎?”


    賀雪生抬頭,望著孩子帥氣的小臉,她抬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道:“嗯,好了,穿上拖鞋,我們下去喂小兔子吃東西。”


    “嗯。”沈晏白重重點了點頭,雀躍地跑出兒童房。賀雪生慢騰騰地跟在他身後,往樓下走去。


    蘭姨正招呼他們吃晚飯,沈存希吹好了兔子,雪白的荷蘭兔被他吹得毛炸開來,就像一隻炸毛的兔子。


    沈晏白站在沙發旁,看見荷蘭兔的毛被吹成這樣,他嫌棄道:“爸爸,你怎麽吹的,我的兔子都變醜了。”


    沈存希有這個耐心給兔子吹毛,還不是怕賀雪生累著,換了平時,早就一腳蹬開了。這會兒被沈晏白嫌棄,他俊臉上掠過一抹惱怒,“嫌棄你自己吹去。”


    “……”沈晏白看著男人不耐煩的神情,不再吱聲了,一手抱著兔子,一手拿起胡蘿卜,喂兔子吃。


    賀雪生從樓上下來,就看見父子倆像鬥雞一樣,氣場不合。她皺了皺眉,想起早上沈晏白在院子裏哭喊著問沈存希,他是不是親生的話,隻覺得這孩子可憐。


    沈存希一抬頭,就看見靠在扶手上的賀雪生,他目光悠悠,又帶著她看不懂的神色,“下來吃飯,蘭姨做了你愛吃的菜。”


    賀雪生步下樓,叫沈晏白去洗手準備吃飯,沈晏白將荷蘭兔放進籠子裏,乖乖的去洗手。


    蘭姨做了四菜一湯,都是她喜歡吃的,這麽多年,她的口味都沒變。沈晏白拿著筷子,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口味與賀雪生很像。


    他添第二碗飯時,蘭姨很詫異,平常沈晏白吃一碗飯都夠嗆,今晚胃口這麽好。她看了一眼餐廳裏的情形,心裏有了結論,應該是今晚吃飯的人多,他才有這麽好的胃口。


    吃完飯,沈存希回了書房處理公事,賀雪生與沈晏白在樓下陪兔子玩。他們回來的時間本就晚,玩了一會兒,就到沈晏白睡覺的時間。


    沈晏白央求賀雪生給他講故事,賀雪生不忍拒絕,便點頭答應了,讓他先上樓去,她則去廚房找蘭姨。蘭姨正在洗碗,見她進來,她微笑道:“太太要找什麽?我幫你拿。”


    “蘭姨,待會兒麻煩你幫我收拾一間客房。”賀雪生說。


    蘭姨關了水龍頭,有些詫異地望著她,“你和先生分房睡,先生同意嗎?”


    蘭姨以為,沈存希將她帶回來,他們就是已經和好了,沒想到她提出要住客房,所以她第一直覺就問沈存希答不答應。


    賀雪生臉頰紅了紅,也許在蘭姨心裏,他們還是夫妻,睡一起是正常的,但是對她來說不是,她尷尬道:“麻煩你幫我收拾一下。”


    蘭姨看見她轉身出去了,心裏鬧不明白他們這是幹什麽,人都跟著回來了,還要分房睡?難道沈存希還沒有搞定她?


    賀雪生給沈晏白講的是老人與海的故事,柔柔的嗓音從門縫裏流瀉出來,沈存希從書房裏出來,聽到裏麵傳來溫柔的女聲,他在走廊裏站了站。


    剛才講電話講得口幹舌燥,他本來是來找水喝的,這會兒聽到她的聲音,就像一股甘泉,平複了他心頭的躁意。走廊裏有腳步聲傳來,他轉頭,看見蘭姨抱著新的被套過來,他迎上去,道:“要換房間裏的被套嗎?”


    蘭姨一愣,沈存希好像還不知道,她看了一眼兒童房,刻意壓低聲音,說:“剛才太太吩咐我,讓我幫她收拾一間客房出來,你們還沒和好?”


    沈存希眼角抽了抽,早上他們才有過魚水之歡,晚上她就急著和他撇清關係,他眸底覆上一層陰戾,揮了揮手,“蘭姨,你去收拾吧。”


    既然她喜歡睡客房,那他就陪著她一起睡。


    蘭姨張了張嘴,到底什麽也沒說,轉身進了主臥室對麵的客房。


    沈存希下樓去倒了杯水,從冰箱裏取了幾塊冰放進去,咕嚕咕嚕的喝完一杯冰水,卻怎麽也澆不滅心頭的燥火,他又倒了杯水喝下去,胃裏填滿了,胃上方那一角卻又冰又空。


    他用力擱下馬克杯,轉身走出廚房上樓。


    經過兒童房時,屋裏已經沒有聲音了,他徑直回了書房,繼續處理公事。等他處理完所有公事,已經快十一點了,他伸展了一下手臂,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出書房。


    走廊裏的燈亮著,路過兒童房,他停下來,伸手扭開門把,徑直走進去。小床上隻有沈晏白一個人,睡得正香,他站了一會兒,轉身出去。


    來到主臥室與客房之間,他腳步停頓了下,然後徑直進了主臥室。


    主臥室對麵的客房裏,賀雪生擁被靠在床上,聽到主臥室的門關上,她籲了口氣,然後滑進被子裏,躺在床上,卻沒什麽睡意,盯著天花板發呆。


    主臥室裏,沈存希洗了澡出來,腰間隻係了一條浴巾,水珠從後背滾落下來,滑進緊窄的肌肉裏,淹沒在浴巾裏。


    他站在大床前,抬眸看著掛在牆正中的婚紗照,過了一會兒,他走到床頭櫃旁,彎腰從櫃子裏拿出備用鑰匙,轉身走出主臥室。


    賀雪生迷迷糊糊時,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她一下子就驚醒過來。這是她那兩年養成的習慣,隻要有輕微的動靜,睡得再沉也會醒。


    她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推開門走進來,床頭暈黃的壁燈光線照射在他身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隻知道他沒有穿衣服。


    她騰一聲從床上坐起來,警惕地看著他,“沈存希,你怎麽進來了?”


    沈存希晃了晃手中的備用鑰匙,轉身關上門,順手反鎖上,然後慢慢踱到床邊,俯身看著她滿是戒備的小臉,“依諾,你不會單純的以為,我帶你回來,可以看著你卻不動你吧。”


    賀雪生臉頰發燙,心裏慌亂極了,沈存希將自己的意圖明明白白的表達出來,反倒讓她不知道該怎麽拒絕。她掀開被子,正打算從另一側下床,手腕突然被他拽住。


    他掌心滾燙,熨帖在她的皮膚上,她情不自禁的抖了抖,說她矯情也好,她現在不想和他在一起,“沈存希,我答應跟你回來,不代表我就同意你可以對我為所欲為。”


    “那麽早上呢?”沈存希反問。


    “早上是我不太清晰,還受到了驚嚇,我隻是想在你那裏找安慰,但是現在我不需要。”賀雪生話說得直白,卻止不住臉頰直升溫。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早上怎麽了,趁著自己不清醒的時候勾引他,就像鬼迷心竅一般。


    沈存希鳳眸裏的陰戾更甚,她還真懂得怎麽打擊一個男人的自尊,他抿緊了薄唇,掌下的力道逐漸加重,“是麽,可是我現在想要。”


    “沈存希!”賀雪生咬了咬牙,俏臉已經紅透了,她睫毛直顫,透出心裏些許的慌張。


    沈存希瞅著她,淡淡道:“依諾,我原本沒打算要你,是你先招惹我的,既然如此,就有始有終。你在我身上找安慰無所謂,你打破了這個平衡,就沒有再拒絕我的資格。”


    “沈存希你……”賀雪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沈存希的薄唇牢牢吻住,他不想再聽她說些惹他不高興的話。就如他所說,她已經招惹他了,他就絕不可能再退原位。


    賀雪生被他壓回床上,房間裏的溫度逐漸飆升,男人壓在她身上的重量讓她難以負荷,她推著他的肩,卻推不開他,剛偏頭躲開,他的唇如影隨形,再度重重覆上去,吮吸啃咬。


    掙紮間,他身上的浴巾散落開來,磨蹭間,已經有了反應。


    賀雪生渾身僵住,不敢再刺激他,慌張道:“沈存希,我不要,你停下來。”


    沈存希撐起雙臂,看著她滿臉抵觸,有句話叫兩相情悅的性是美好的,而有一人勉強,那就總會有遺憾。沈存希並不想在她不願意的情況下強迫她,他挫敗地翻躺在她旁邊,察覺到她要下床,他淡聲警告,“別動,否則我不會再君子。”


    賀雪生當真不敢動了,房間裏很安靜,就連壁燈的暈黃光線都覆上了一層曖昧,沈存希就躺在她旁邊,氣息逐漸平複下來,他伸手將她擁進懷裏,拉過被子蓋住彼此,語氣有點糟糕,“睡覺。”


    兩人貼得很近,賀雪生感覺自己的腿被他抵著,她快哭了,他這樣她怎麽睡?“沈存希,你去衝個涼水澡吧。”


    沈存希倏地撐起身體,斜壓在她身上,嗓音微啞,“幸災樂禍?要不你身體力行幫我解決?”


    “……”賀雪生連忙閉上眼睛,不再說風涼話,“我睡著了。”


    黑暗中,傳來他低低的笑聲,賀雪生知道他在嘲笑她膽小,她惱得想咬他,又怕咬出別的反應,隻得作罷。但是他這樣抱著她,她根本睡不著,又不敢動,就覺得格外的難熬。


    沈存希感覺得到她的身體很僵硬,也知道她沒有睡著,他沒有放開她,一手搭在她小腹上。客房久未有人住,裏麵有股怪味道,他說:“我們回主臥室去,好不好?”


    其實賀雪生也聞到了客房裏的怪味,她死扛著,“不要,就在這裏睡。”


    “這個房間的味道不舒服,你睡不著。”


    “我睡得著,你不說話,我已經睡著了。”賀雪生道。


    “……”沈存希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賀雪生覺得身上癢,她想伸手去撓,又怕勾起沈存希的壞心思,她死死忍著,結果全身都癢起來。


    這下她躺不住了,癢得實在太難受,她伸手撓,撓完這裏,那裏又癢了。


    沈存希察覺到她在被子裏動來動去,身體裏的火剛壓下去,又被她給勾了起來,他啞著聲音道:“去來動去,不想安穩的睡了?”


    賀雪生停了一下,可是身上就像有蟲子在咬一樣,她又開始撓起來,邊撓邊道:“身上好癢。”


    沈存希把她話裏的癢理解成那種癢,他低笑一聲,湊過去吻她,“想要就說,不用這麽拐彎抹角的,我樂意為你效勞。”


    都這個時候,他心裏還惦著那種事,賀雪生惱得不行,在他再度壓上來時,一腳踢過去。沈存希不曾防備,竟被她一腳踹下床,什麽旖旎心思都沒有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俊臉上滿是狼狽,看見賀雪生坐在床上,小手不停地在身上撓著,就好像有蟲子咬她。他驚覺不對,心頭慍怒盡消,連忙起身按開燈掣。


    房間裏突然明亮起來,兩人都被這刺目的燈光刺得躲了一下,沈存希看見她脖子上有小紅點,他疾步走過去,抓過她的手,仔細打量,“這是怎麽回事?別用手撓,容易感染。”


    賀雪生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隻覺得身上癢,說是過敏又不像,晚上她並沒有吃什麽會過敏的食物,唯一的原因,有可能是這間客房很久沒住人,再加上被子也是新的,很久沒用過,有可能長蟲了。


    一想到被子上有蟲,她嚇得連滾帶爬,從床上蹦了起來,直接跳進沈存希懷裏,雙腿牢牢夾住他的腰,還不停催促,“抱我出去,我不要睡這裏。”


    沈存希被她撲了個趔趄,生怕把她摔了,連忙捧住她的臀,但還是被這股衝力衝得後退了幾步才穩住。瞧她夾得那麽緊,雙腿還不停抖動,他失笑,揶揄道:“別夾那麽緊,我的腰要被你夾斷了。”


    賀雪生臉頰又紅又燙,他連衣服都沒穿,可她已經顧不得了,身上奇癢無比,像有無數隻蟲子在爬,她想想就頭皮發麻,不要再待在這裏,“我不要睡這裏。”


    沈存希瞧她心有餘悸地看向大床,心知她是被他嚇著了,他拍了拍她的臀,示意她放鬆,“早就讓你去睡主臥室,你偏不聽,這下自己遭罪了吧。”


    沈存希也顧不得遮掩自己,這個點蘭姨已經睡了,不會有人上二樓來,再說主臥室就在客房對麵,沒幾步路。他抱著她走出客房,進了主臥室,將她放在床上。


    她一下子站起來,怕把蟲帶到主臥室裏了,她說:“我去洗洗。”


    說完也不敢看沈存希,徑直走進浴室裏。不一會兒,浴室裏傳來水聲,沈存希看見半毛玻璃上倒映出來女人曼妙的身體,心頭的火騰騰的直冒,他連忙移開視線,轉身去了衣帽間。


    找了衣服穿上,他來到浴室外麵,伸手敲了敲門,“依諾,我去給你買藥,很快就回。”


    這附近有家24小時不打烊的藥店,沈存希開車出去,大概五分鍾後,車子停在藥店前,他熄火下車,大步走進藥店,藥店值班的小護士看見他,眼睛裏直冒星星,修身的藏青色大衣,裏麵襯衣外麵套了件灰色針織衫,無一處不彰顯著矜貴。哇塞,好帥,和她剛剛看的動漫裏的男主一模一樣,簡直帥呆了。


    沈存希瞥了她一眼,問道:“身上起紅疹,像是被蟲子咬了,非常癢,用什麽藥膏比較好?”


    哇塞,聲音也低沉好聽,簡直是完美男人的典範啊,小護士忍不住犯起了花癡,沈存希不耐煩的又問了一遍,她才清醒過來,連忙拿了一盒藥膏遞給他,“用這種,效果很顯著,沒有副作用。”


    沈存希接過去,仔細看了看說明,然後付了錢,離開藥店。


    開車回到依苑,他匆匆上樓,回到主臥室,賀雪生正靠在床頭上,手裏拿著雜誌在翻閱,洗了澡後,似乎沒有那麽癢了。


    他走過去,身上還裹挾著室外的寒氣,他在床邊坐下,問她:“好些了嗎?”


    “嗯,還是癢,但是比剛才好多了,身上起了很多紅疹。”剛才她洗澡的時候仔細看過,身上布滿密密麻麻的紅疹,看得她都起了密集恐懼症,頭皮一陣發麻。


    沈存希從大衣口袋裏拿出藥膏,對她道:“把衣服脫了,我給你擦藥,醫生說這個藥膏的藥效很好,今晚擦了藥,明天紅疹就會消。”


    賀雪生身上穿了件睡衣,她漲紅了臉,局促地望著沈存希,伸手去拿藥膏,“把藥膏給我吧,我去浴室裏自己擦。”


    沈存希避開她的手,“有我代勞,不需要你親自動手。”


    賀雪生無語地瞪著他,他是無時無刻不想著吃她豆腐。見她不動,他聲音微揚,語含威脅,“想讓我親自幫你脫?”


    最後,賀雪生選了個折衷的辦法,將睡衣卷起來,趴在床上。沈存希坐在旁邊,看著她後背上的紅疹,已經沒了旖旎心思,隻剩下心疼。


    他打開藥膏,擠出一點在指端,輕柔的給她擦藥。


    藥膏裏含有薄荷成分,塗在紅疹上涼幽幽的很舒服,也緩解了些癢意,賀雪生趴在枕頭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沈存希給她擦完藥膏,才發現她竟已經睡沉了,他苦笑一聲,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起身脫下衣服,換上睡衣,然後躺在床上,將她擁進懷裏。


    這一夜,兩人都睡得很沉,沒有惡夢,也沒有失眠。


    翌日,兩人是被敲門聲驚醒的,伴隨著敲門聲傳來的,還有沈晏白著急得快要哭了的聲音,“爸爸,花生不見了,爸爸,你快起來幫我找找。”


    沈晏白的電話手表弄丟了,一直還沒有補,要不他就直接打賀雪生的電話了。


    賀雪生睜開眼睛,看到天花板上的婚紗照,她嚇了一跳,仔細辨認,才發現那是她的照片,她微微撐起身,才發現胸口很沉,低頭看去,才發現男人的大手正擱在上麵,她俏臉微紅,連忙拿開他的手,男人也醒過來,一雙鳳眸還帶著剛剛睡醒的惺忪,他撐起身體,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老婆,早!”


    賀雪生心底一震,很不自在的移開視線,他的語氣那麽自然,就好像他們從未分離。可是他們都知道,現在的親密隻是暫時的假象,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消失。


    敲門聲越來越響,沈存希還想和她溫存一會兒,卻被沈晏白吵得頭疼。他掀開被子起來,直接下床,連鞋也沒穿,走出去拉開門。


    扒在門上的沈晏白差點撲進來,被沈存希攔住了,他神情嚴厲,不悅道:“吵什麽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沈晏白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沈存希凶巴巴道:“樓下去玩,別吵我們。”


    說完,“啪”的一聲關上門,順手帶上反鎖。沈晏白呆呆地站在門外,蘭姨連忙上來領走了他。沈存希回到大床邊,沒有看見賀雪生,他走進衣帽間,看見她微微彎下腰,正在穿內衣。


    她的身材保持得很好,身上沒有一絲贅肉,此刻彎著腰,雪白的美背在燈光下很性感,挑動著男人清晨勃發的欲.望。美中不足的是,她後背上那些紅疹子。


    他倚在門邊,並沒有打算過去,哪怕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卻並不想讓她感到抵觸,以為他留她在這裏,隻為和她做那點事。


    雖然會上癮,但是他會克製。


    賀雪生穿好衣服,轉過身來看見倚在門邊的沈存希,看他那樣子,不知道站在那裏看了多久。經過這一天的相處,她的臉皮被他磨練得厚了些,她麵不改色的朝他走去。


    擦肩而過時,他忽然捉住她的手,她轉過身來,疑惑地望著他,“怎麽了?”


    沈存希另一手抬起來,點了點自己的唇,啞聲道:“依諾,吻我。”


    賀雪生臉皮再厚,這會兒也情不自禁的紅了臉,她目光慌張的四處遊移,手腕掙紮著要脫離他的桎錮。手腕上的力道加重,不至於傷了她,但是卻讓她不能輕易掙脫,賀雪生惱了,“我要出去了,你放開。”


    “依諾,是不是每次都要我威脅你,你才覺得有意思,嗯?”尾音輕揚,帶著親昵,可語氣裏的威脅又實實在在的,賀雪生心裏窘迫。


    好吧,睡都一起睡了,再躲閃下去就顯得矯情了,她踮起腳尖,在他薄唇上輕啄了一下,臉紅道:“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


    沈存希得到滿意的結果,自然不會再為難她,爽快的鬆了手。看見她逃也似的離開,他手指摸著唇,眸底掠過一抹狡詐的笑意。


    隻要她在他身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慢慢來,他不著急。


    賀雪生下樓去,少不了被沈晏白盤問,她謊稱自己在廁所,沒有聽到他叫她。沈晏白將信將疑,並不像大人那樣精明,會刨根問底。


    不一會兒,沈存希從樓上下來,他穿著白色襯衣,西服搭在腕間,他邊下樓邊係襯衣上的紐扣,係了半天沒係上,他大步來到賀雪生麵前,將手腕伸過去,“係一下。”


    賀雪生瞅了他一眼,站起來,手指握住扭扣,給他係上。他收回手去,又伸出左手,賀雪生認命的係上,手指碰到他名貴的腕表,又想起他腕口上那條猙獰的傷疤,她指尖微顫,隨即不動聲色的收回手。


    沈存希從鐵灰色西褲口袋裏拿出一條項鏈,喂到她眼前,問她:“這是你的項鏈?”


    這條項鏈是昨天早上他在沈晏白房間裏撿到的,他之前在她身上見過,所以記得。賀雪生看著項鏈,伸手去拿,沈存希已經讓開,“是你的?”


    “嗯。”賀雪生見他不給,她有些惱了,“把項鏈還給我。”


    “誰送的,男朋友送的這麽寶貝?”沈存希看她著急,偏偏就是不還給她。


    “我哥哥送的,你還給我。”賀雪生踮起腳尖去拿,結果夠不到,她氣惱地瞪著他,這男人真是越來越沒風度了。


    一聽這項鏈是賀東辰送的,他心裏更吃味了。哥哥送妹妹項鏈,簡直讓人心裏不舒服。再看她這麽緊張,他心裏更不舒服了,他一個當哥哥的,把男朋友該做的事都做完了,豈能不惹人誤會?


    “我幫你保管。”沈存希將項鏈揣回褲袋裏,賀雪生鬱悶地瞪著他,又不想伸手去他褲袋裏拿,隻好作罷。


    吃過早飯,沈存希去上班,賀雪生公司裏有事,她不可能待在依苑,好說歹說,沈存希才同意送她去佰匯廣場。


    她出事的消息被雲嬗壓了下來,公司裏都不知道,隻當她身體不舒服在家休養。沈存希送她去了辦公室,這才離開。


    賀雪生處理積壓在案的文件,忙碌了一早上,才處理完。合上最後一份文件,已經到午飯時間了。她拿起包,出去找雲嬗一起去吃午飯。


    兩人去了經常去的餐廳,正值中午吃飯時間,人滿為患。賀雪生走進餐廳,一眼就看到靠窗邊的一男一女,腳步驀地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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