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這無妄之災是怎麽來的,明明他已經答應了葉子墨的條件,他多少次都想想辦法把女兒給弄出來,就是忌憚葉子墨,沒敢動。


    “子墨,我想你一定是誤會了,我沒做過什麽。”關鍵時期,宋副會長也顧不得麵子了,要是倒了台,那才是真正的沒麵子。


    “你沒親自做,也是你身邊人做的,別人沒有立場做這些,不想我繼續你就想辦法把你身邊的人身邊的事給理清一下吧。”


    “好,我今天就徹查,看看我身邊是不是有什麽人背著我做了什麽事。子墨啊,要是給你帶來了什麽困擾,我給你道歉。婷婷好嗎?好些天都沒有她的消息了。我出事你不要讓她知道啊,她這丫頭心事重,有點兒什麽事晚上是睡不好的。她身體怎麽樣都不要緊,別影響了孩子。”


    葉子墨依然麵無表情,果斷按斷電話,不想再和宋副會長說什麽了。


    宋副會長不過是苦肉計,宋婉婷被人看著,也不可能知道他爸爸的任何消息。


    “鍾會長,你看這件事還有別的解決辦法嗎?您可是會長啊,我一直忠心耿耿的為您效力,怎麽說也是您的左膀右臂……”


    “好了,這時候是表忠心的時候嗎?這事也簡單,隻要宋婉婷鬧一鬧,就什麽問題都沒有了。”


    “葉子墨把他關起來了,我通知不了她。我家裏所有人的手機都被監聽了,我答應過葉子墨,必須要按照他說的做,不然他會,他會想辦法誣陷我。”宋副會長沒有了平時的從容,鍾於泉倒是更平靜。


    對他來說,下屬的危機是一件好事,他可以趁機把他的危機解除,從而讓下屬更死心塌地地為他賣命。


    鍾於泉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我會幫你解決的,我現在就去幫你做那些民工的工作。至於宋婉婷那邊,我不會幫你。”他是對葉子墨承諾過了,他可以提示一下宋副會長,自己卻不能出手。


    葉子墨掛斷電話後,抽了兩根煙,又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了。


    這時,他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林大輝不無慌張的從門外進來。


    “發生什麽事了?”葉子墨抬起頭問。


    “葉先生,宋婉婷在不停的哭,狀況不太好,保姆說她的肚子動的很厲害,您看是不是又要去醫院?”


    葉子墨騰的一下站起身,對林大輝沉聲命令:“備車,我和你一起去。”


    他去,就是要看看,那個女人到底在鬧什麽,她是不是以為她不管怎麽鬧,他必定是要把那孩子留下了?


    到了宋婉婷住的地方,在門口就能聽到她壓抑著的抽泣聲,葉子墨的眉頭緊緊皺起。


    黑衣人見葉子墨來了,恭敬地叫了一聲主人,給他打開門。


    “子墨!”宋婉婷聽到葉子墨的聲音,快步趕出來,動作很急,葉子墨的眉頭不覺更皺的緊了些。


    “你就這麽不珍惜你的孩子?看來失去也未必在乎了,林大輝,帶她去醫院。她不在乎,就直接打了算了。”


    葉子墨臉色黑沉沉的,一聲令下,林大輝立即對宋婉婷說:“宋小姐請吧!”


    “不,子墨,我求你,你別動我的孩子。我是突然聽說我爸爸出事了,我忍不住,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我會克製自己的情緒。我不會再胡來了,求你,別動我的孩子。”宋婉婷更加激動,隨著她的哭叫,胎兒在肚子裏激烈的動著,葉子墨的目光正放在她的肚子上,看的是清清楚楚。


    “別鬧了!”他低喝了一聲。


    “你看看胎動的多厲害,怎麽也要到醫院檢查一下。孩子沒事,我不會強迫你打掉,孩子要是有事,你也別怪我了!”


    “好,都聽你的。”宋婉婷收住了淚,克製住激動的情緒,葉子墨在前麵走,她忙在後麵跟上。


    “你怎麽知道你父親有事的?”車上,葉子墨冷聲問宋婉婷。


    “是保姆閑聊的時候說起的,她不知道我是宋副會長的女兒,她跟我說今天她上班來時,在路過省商會門口時碰到了大事,說人打著橫幅非要宋副會長還血汗錢。我……真對不起,子墨,我以後會學會控製情緒的。”


    葉子墨依然皺著眉,沒說話,保姆會那麽不小心說起這些事?不過這時他不想過度關注這些,目前還是先確定孩子的情況。


    車在省二醫院門口停下,宋婉婷下車時,手扶著頭,身體晃動了兩下,差點摔倒,葉子墨是先於她下車的。


    她怎麽說也是個孕婦,所以他下意識的站在車旁等她下來。


    在她搖晃的時候他很本能地摟住了她的肩膀,二附院旁邊一棟居民樓的窗口,窗簾邊緣露出的相機鏡頭,快速撲捉著這樣親密的畫麵。


    幾分鍾後,夏一涵的手機叮鈴一響,又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


    她按開一看,短信上隻四個字:省二醫院,下麵是一張照片。


    她最心愛最信任的男人,手臂保護性的摟著一個女人的肩膀,而那女人高高的肚子更生生的刺痛了她的眼……


    宋婉婷臉色發白,嘴唇微微顫抖,為了今天頭暈,為了達到她的目的,讓葉子墨看不出她是故意為之,她差不多兩頓飯沒有吃。


    再加上她得知她父親出事確實是有些激動,身體更加發軟。


    葉子墨環住她肩膀也就是一瞬間的事,隨後他就用了一點兒力讓她站直身體,冷著聲音皺著眉對她說:“以後行動要注意!”


    宋婉婷凝視著葉子墨,覺得他臉色即使再難看,對她和孩子多少還是有些關心的吧。


    “謝謝你,子墨。”她像夏一涵那樣低低柔柔地說了一聲,葉子墨沒再看她,沉著臉對林大輝說道:“你帶著他們把車停好,叫他們在停車的地方等,不要到醫院裏麵去,安排完了你再過來辦手續。”


    “是,葉先生。”


    黑衣人太明顯的與眾不同,他們的眼神總是帶著一股殺氣和狠勁兒,葉子墨不想他們進入醫院這種地方,也是不想給普通患者一種壓迫感。


    葉子墨沒有像前幾次那樣遠遠的在前麵走,他可能多少會有些注意宋婉婷。


    他走在後麵,讓宋婉婷走在前麵,這樣她要是有什麽事,摔跤什麽的,他能扶住她。


    宋婉婷自從回國以後,這短短的一段時間經曆了太多了。她的父親為了前程毫不猶豫的答應了葉子墨的要求,不管葉子墨說不讓她生這個孩子,還是說把孩子生下來立即就要送到國外去,永遠和她脫離關係,她父親全部同意。


    她早知道她父親是不可靠的,卻沒想到會有這麽不可靠。


    要不是她還有肖小麗這個得力的助手,恐怕她就真的隻能認命了。


    當然,她還是很感謝被鍾會長的人劫出去的這一次,他太狡猾了,比她聰明的多。那天鍾會長來找她,說晚上他要到葉家去,宋婉婷當時真的充滿了驚喜,以為鍾會長會把她帶去。


    鍾會長卻說,他不好明著把她帶過去,不能太明顯的幫她得罪葉家。


    他說,他會把她還給葉家,但是他會給她提供一點兒幫助。他從衣袋裏拿出一個很袖珍的手機交給宋婉婷,宋婉婷就明白了。老狐狸不想出麵,一切要靠她自己幫自己。


    “這個手機裏麵的卡是用假身份證辦理的,我這裏還有三張假身份證辦理的卡,你想要跟誰聯係,我幫你想辦法聯係上。找你父親嗎?”鍾於泉問宋婉婷,宋婉婷思考了一會兒,告訴鍾於泉,她要聯係的人是她的助理肖小麗。


    於是鍾於泉派人,把那幾張卡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肖小麗手上,從那時開始宋婉婷就和肖小麗取得了聯係。


    她自己的行動都是通過手機跟肖小麗聯絡,並且要肖小麗配合的。


    包括兩次給夏一涵發信息的人,都是肖小麗,給他們拍照的也是肖小麗安排的人。


    葉子墨監聽宋家人包括肖小麗的手機通話,根本就查不到破綻。


    這天白天,宋副會長被查的事,其實也是肖小麗發信息告訴她的。她父親出事了,她猜想是葉子墨所為,她父親謹慎膽小,但他父親不笨,肯定知道是她和肖小麗背地裏有聯係,他會為難肖小麗的。


    在他父親還沒來得及行動之前,她就必須加緊行動,所以她不停地哭,讓胎動又一次出現了輕微異常,好給肖小麗機會再次安排人拍照並傳給夏一涵。


    夏一涵看著那張照片,雖然是偷拍的照片,像素卻非常高,拍的很清楚,她清晰的看到那個懷著孩子的大肚子的女人的臉,確認那是宋婉婷。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她父親兩次提到宋婉婷。


    看來他是知道宋婉婷懷孕了,他是拿那件事在威脅葉子墨。


    她是多想再繼續相信他,她是多想跟自己說,她看錯了。可她眼睛沒有問題,她沒看錯。


    她握著手機,像是傻了似的,用力地看那張照片,看的眼淚一滴滴地落在屏幕上,模糊了那麽和諧的畫麵。


    可能不是葉子墨的孩子呢?她自欺欺人人地跟自己說,宋婉婷出國那麽長時間,說不定孩子是在國外,她懷的別人的呢。


    她那麽愛他,那麽信任他,他不可能跟別人有了孩子,還背著她跟別的女人那麽親密的進出啊。


    傻,夏一涵,你太傻了。


    你說怎麽可能不是他的孩子,他去陪著她去醫院呢?


    你還要怎麽騙自己?


    明明早就感覺到不安了,明明他最近總是神秘的失蹤,明明他有時候就是在失神的想事情。你一直當你自己是瞎了,你真的看不見嗎?


    別騙自己了,他騙你已經夠了,你還要騙自己,何必呢?


    夏一涵的心口一陣緊似一陣的痛,痛的都快不能呼吸了。


    她重重地重重地吸了兩口氣,抹幹眼淚,給沒在辦公室的李經理打了個電話。


    “李經理,我想請個假,下午我有事要外出一下。”


    “好,一涵,你去吧,需要辦多久,你說一聲就行。”


    “謝謝李經理。”夏一涵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不想被聽出她哭過的痕跡。


    隨後她拿起手包去了一趟洗手間,洗了個臉後,挺了挺脊背,邁著堅實的步子走出集團大樓。


    夏一涵不是成長在溫室裏的小花兒,她柔不代表她弱。她是長在懸崖邊兒上的小草,她的內心是堅強而又脆弱的,她渴望被疼惜,可是當疼惜全變成了謊言,她會強迫自己堅強冷靜。


    如同往常一樣,她走出集團大廈不遠,被葉子墨安排保護她的人就迎了上來。


    “葉少夫人!”司機和另外兩名安保員恭敬地叫了一聲。


    這個稱呼讓夏一涵又一次閃了閃神。


    葉少夫人……恐怕她這個葉少夫人還沒等正式入職就即將要下崗了吧。


    她的目光平靜中又帶著幾分憂傷地掃視了一眼跟隨她的幾個人,輕聲吩咐:“麻煩拿一下車,我要外出。”


    而後她緊抿著唇往前走,兩個人在她身後跟著,司機忙答應著去拿車了。


    上車後,夏一涵的聲音帶著幾分清冷地說道:“省二醫院。”


    “葉少夫人,您病了?要不要我打電話通知葉先生?”司機是跟隨葉子墨多年的,他看得出葉子墨對夏一涵的在乎,所以看到夏一涵有些不對,他忍不住問了一聲。


    “謝謝,不用了,葉先生在醫院等我呢。”夏一涵解釋了一句後,就沒再說話,而是像平時的葉子墨一樣,閉著眼,仰靠著後座椅的頭枕。


    她需要冷靜,她需要支撐。


    最近的生活太安逸,太幸福了,讓她幾乎都忘記了,這世上還有一種感覺,叫苦澀,叫疼痛。


    她沒有再看手機,那畫麵卻還是在腦海中不斷的重現,她克製住想要流淚的感覺。


    好像從集團到省二醫院十幾分鍾的車程像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她真希望這段路永遠沒有盡頭,她就不用麵對真實的殘忍。


    她又希望能盡快就到,一秒鍾都不想等,她要親眼去看看真相。


    葉子墨!我真不相信,你會騙我,可你還真就騙了我。


    她想不明白,為什麽昨晚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以後,還能像個沒事人似的和她纏綿,他還一遍遍地說:“相信我,我隻愛你一個。”


    她所有的信任都變的那麽可笑,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


    她死死咬住嘴唇才能抑製那種心痛感,司機從倒後鏡裏看到她蒼白的模樣,眉頭都皺了起來。


    對他們來說,能保護他們的葉少夫人,是一件多麽榮耀的事。他們尊敬她,愛戴她,因為她從來都會為任何人著想。


    她看起來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身體不舒服。


    “葉少夫人,您很痛嗎?是怎麽個痛?哪裏痛?”司機忍不住又問。


    夏一涵睜開眼,有些失神地看了司機一眼,輕聲說:“我還好,沒事。”


    “我加快速度,您再忍忍,很快就會到的。”


    “嗯。”


    醫院終究到了,一到門口,夏一涵就對司機說:“就在這裏停車。”


    司機停下車還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夏一涵,即使是這樣的時刻,夏一涵看出司機的關心,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說:“你先去把車停了吧,我沒事。”


    “你們兩個人,就在一樓大廳等我吧,我去看婦產科你們跟著不方便。”夏一涵又對另外兩個人說道,他們恭敬地回答:“是,葉少夫人。”


    一樓大廳的大門是唯一的出口,他們來的時候路上沒有人跟蹤,他們不用擔心夏一涵出事,所以就在一樓大門口等。


    夏一涵看了一眼樓層分布圖,一看婦產科在三樓,她沒有乘坐電梯,而是疾步走樓梯上去。


    每走一個台階,她的心都在顫抖。


    到了寫著婦產科三個大字的樓層,她的臉色更加泛白。


    她攥緊了手包,再次深呼吸,讓自己冷靜地麵對即將看到的一切。


    她的男人,也許正摟著宋婉婷,正在低聲安慰她,讓她多吃飯,多喝水,多散步什麽的,就像他平時說她一樣。


    夏一涵,不管你看到什麽,你都要平靜,不要傷心,你可以應付得了一切狀況的,她如此跟自己說。


    葉子墨和宋婉婷到了醫院直接去了醫生辦公室,昨晚值了小夜班的老醫生這時也在。


    她看到宋婉婷的臉色不好,沒有問她有沒有掛號什麽的,而是跟她說:“你跟我過來,到檢查室檢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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