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山火海她也赴了,何況還不是刀山火海,隻不過是鴻門宴而已。


    薑暖沒有刻意控製自己的腳步,在這樣狹長幽深的畫舫裏,腳步聲顯得格外的醒目,而畫舫上其它的聲音也即刻安靜下來。


    等她走到甲板上時,俞力深已經身披米色的風衣站在甲板上了,飄舞著的雪花落在他的頭上,肩上,把他的臉色映襯得有幾分蒼白。


    甲板上就他一人,薑暖深吸一口氣,緩緩的踏上甲板,迎麵寒風吹來,吹掉了她頭上羽絨服的帽子,頭發也在寒風中有些淩亂起來,


    她站在甲板上,感覺到周遭所有的聲音都在瞬間平息下去,隻是甲板口,卻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這顯然是俞力深的保鏢。


    俞力深朝她走過來兩步,距離她一步之遙,垂眸看她的時候,氣息略微有些沉重,混合在寒風裏吹到了她的臉上。


    三周多沒見,他好似又增添了幾分意氣風發。


    隻是,倆個人站在那,一時間誰也沒有即刻說話。


    他們就這樣平靜的對視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薑暖感覺到他的目光在閃爍,於是猶豫了下,結果她剛開口他也開了口。


    “你沒事吧?”


    “你還好吧?”


    薑暖頓了一下,而俞力深也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胸口。


    明明胸前的傷口早已經愈合,可此時因為她的一句話,他又感覺到隱隱約約的痛。


    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傷痛,沉默了下才道:


    “我還好,不到最後,我看不到自己的輸贏。”


    說完這話,俞力深略微垂眸看著跟前的薑暖。


    “你知道我說的輸贏是指什麽?”


    薑暖聽了這話,隻覺得舌尖都是苦澀的。


    她抬起自己有些蒼白的手,輕輕的撩了下額前略微淩亂的頭發,然後淡淡的笑了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估計已經輸了。”


    俞力深眉頭緊鎖的看著她:


    “你這——什麽意思?”


    “如果你認為並購了盛宏就是贏了聞人臻的話,那麽,不好意思,那你也隻是贏了他而已,而我.......”


    薑暖說到這裏沒有再說下去,隻是默默的看著俞力深。


    “你會怎樣?”


    俞力深有些緊張的問。


    “我會為了保住盛宏,不惜一切的去換支持他。”


    薑暖說到這裏,深吸了口氣。


    不惜一切?


    俞力深幾乎是本能的朝後退了步。


    “怎麽個不惜一切法?”


    俞力深問這話時,飄散在寒風中的聲音聽上去格外的沙啞。


    “就是把一切能用的方法和辦法都用上。”


    薑暖深吸一口氣的同時,也吸進了幾片雪花。


    “他——值得你這樣?”


    俞力深的眉頭皺緊,略顯蒼白的臉色在寒風和雪花下顯得愈加的沒有顏色。


    “.......”薑暖沒吱聲,對於這樣的問題,她選擇不回答。


    “我比他差很多?”


    俞力深卻依然執著於這個問題。


    “這沒有可比性,也無法去比。”


    薑暖看著俞力深道:


    “羅雪瑩小姐比我差很多嗎?你為何不好好去珍惜?”


    “........”俞力深沒想到薑暖會這樣問。


    “還有,你身邊的女人,哪個又比我差了?”


    薑暖再次反問回去?


    “顧暖,我的心意.......”


    “不要跟我說什麽心意。”


    俞力深剛開頭就被薑暖給截了下來。


    “我跟你之間,都沒任何交集來往,我不知道你的愛意從何而來,也不知道你的心意從何而來。”


    薑暖說到這裏停頓了想,深吸一口氣然後又道:


    “當然,這些都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了,我也不想一次次累贅的重述,我隻想告訴你,你如果認為並購了盛宏就能得到我.......”


    “我知道你會說你願意跟他吃糠咽菜,而且他即使失去盛宏也不會落到吃糠咽菜的地步。”


    俞力深不等薑暖把話說完就又把話接了過去:


    “但是,現實的情況是,他可能——沒有機會跟你吃糠咽菜了。”


    “不管他有沒有機會,”


    薑暖稍微後退一步,微微抬眸看著俞力深道:


    “即使他真的不在了,盛宏也是我兒子的,我一定會為了我兒子拚盡最後一絲力氣。”


    俞力深看到她眼眸裏的堅定,當即微微一怔,然後忍不住又道:


    “你知道,我對你的孩子一向都是......”


    “不要提我的孩子!”


    薑暖突然用極其嚴厲的聲音嗬斷俞力深的話,臉色也在瞬間比下著雪的天空還要冷。


    一個讓人把她的兒子直接朝地上摔的人,一個覺得她兒子死了她就沒有牽掛會死心塌地跟著他的人。


    這樣的人,有什麽資格提她的孩子?


    有什麽資格?


    就在薑暖想到溫岩在江海被人朝地上摔的事情上無比激動無比憤怒的時候,俞力深卻走上前輕輕的問。


    “那一次,我傷到了你,我知道。”


    他的聲音低沉黯啞,眉毛上染著一片雪花,沙啞著聲音問:


    “你......還疼是嗎?”


    “.......”薑暖抬頭望著他,薄唇抿緊成一條線。


    俞力深的樣子看上去好似比她還要虛弱,可看向她的眸光卻格外的認真。


    “我知道——我傷著了你。”


    他的聲音恍如寒風中的雪花,在輕微的顫抖。


    “......”薑暖的手按著胸口,安靜的望著他。


    “還疼是嗎?”


    他又低聲的問。


    薑暖深吸一口氣,沉默的看著他,良久,才淡著嗓音道:


    “現在,不疼了,你傷我的分寸,剛剛好。”


    薑暖的這句話一出,俞力深瞬間感覺到呼吸窒息了下,而他看著薑暖,沙啞著嗓音道。


    “是嗎?可我覺得,我當時——可能沒有把分寸掌握好。”


    俞力深這句話落下之後,薑暖沒有再接話,而俞力深也沒有再說話,一時間倆人的氣氛緊張而又僵硬。


    半晌,薑暖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如果沒有別的事.......”


    “你打算怎樣不惜一切換股份?”


    俞力深沒等她說完再次開口,這一次,卻是談到了盛宏的股份。


    “該怎麽換,就怎麽換。”


    薑暖淡淡的看著他道。


    “別人需要的,隻要我有,我都會給出,即使是——我的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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