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俞力深我了一個字,後麵卻沒有再發出聲來。


    “可是,你卻在那個時候,讓羅雪瑩把他帶走。”


    “.......”俞力深沒吱聲。


    “為了讓我和你單獨相處幾天?你在我和溫岩即將見麵時把他送得遠遠的?”


    “.......”俞力深就那樣望著顧暖。


    “我憎恨你當初盜走了溫岩,但我也謝謝你對溫岩的養育之恩。”


    顧暖說到這裏停頓了下,然後又看著俞力深道:


    “但我實在是害怕,我倒不是怕你傷害我,想來你不會那麽去做,我隻是害怕你利用我的孩子,我怕你為了讓我繼續留在你身邊,還會再次用他來做什麽事情逼我不得不答應。”


    俞力深坐在顧暖對麵的沙發上,蒼白的臉上仿佛凝結成了冰。


    顧暖看著俞力深道:


    “就因為這樣,所以我才堅持要帶著溫岩離開,當時沈悅辰想讓我去別的地方,可我選擇了留在上海。”


    “.......”


    “我沒有帶溫岩遠走高飛,居然留在你隨時能找到我的地方,就是不想讓你生氣,也不會在一氣之下對我們母子倆做什麽。”


    “.......”


    “我知道,我住在這裏,你一直都有派人隨時盯著我,確保我沒有離開,也沒有打算悄悄離開。”


    這半年來,其實是顧暖和俞力深之間的一場拉鋸戰,她一個人找工作,後來創建這個小小的公司,俞力深都從來沒有對她進行過任何的援助。


    其實俞力深不援助她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希望顧暖在離開他之後生活過得不順利,他甚至希望她還回過頭去找他,求他。


    而顧暖則希望通過一段時間,讓俞力深想通,更希望她不在的那段時間,羅家姐妹其中的一個能順利的嫁給俞力深。


    這樣,俞力深對她應該會徹底的放手。


    隻是,沒想到,七夕節那天,俞力深會來,更沒想到,俞力深和溫岩,會在兒童公園門口遭遇那樣的一場提前安排好的大戲。


    看著俞力深蒼白到灰白的臉,顧暖又輕輕的說。


    “我並不是原諒了聞人臻曾經對我的那些傷害,隻是,他的那些傷害,有些是無意的,有些是他無法控製的。”


    “不管聞人臻對我做過什麽,他那個人,我也還是能看得清的。”


    “你的意思是——你看不清我是嗎?”


    俞力深沙啞著嗓音問。


    “.......”顧暖默默的望著他。


    “你看不清我,所以你就要離開我?”


    俞力深再啞著嗓音問。


    顧暖沉默良久才顫聲道:


    “我這人很笨,頭腦也簡單,我從來,就害怕跟複雜的人打交道。”


    隨著她這句話的落下,房間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一時間,就連窗外的嘈雜聲都小了不少,屋頂的燈一閃一閃的,連續幾下之後,一個燈泡終於徹底的滅了。


    房間裏的光線一下子比之前暗了許多。


    就算是這樣,顧暖依然能看到俞力深的眼睛,此時,那注視著她的眼眸裏,依然帶著一貫的溫柔,讓她害怕的溫柔。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俞力深終於出聲,輕輕的喊著她的名字。


    “顧暖.......”


    “嗯?”顧暖淡淡的應了聲。


    “顧暖.......”


    俞力深又輕聲的呼喚了聲,一雙漆黑的眸子深深的看著她的眼睛道:


    “為何,你就不能糊塗一點點?”


    “哪怕隻是一點點?”


    “.......”聽到俞力深這句話,顧暖沒有絲毫反駁。


    因為,這個問題,她也不止一次問過自己——


    她為何就不能糊塗一點?哪怕是一點?


    哪怕——是善於妥協的一點?


    如果,她肯妥協一點,她的人生,也就可以走得順利很多,不至於弄到今天這個地步。


    不過,當顧暖抬頭看著俞力深漆黑眼眸裏映出自己小小的,瘦瘦的,仿若幽靈一般蒼白,卻始終清晰的身影。


    這一刻,她突然又明白了過來。


    她沒有辦法妥協,甚至,也做不到妥協。


    如果她能糊塗一點,當初也不會在他和顧玲設計的遊輪訂婚禮上逃離。


    更加不會有後麵和聞人臻的交集,同時,也沒有之後那麽多的事情發生。


    她會屈服於命運,聽從命運的安排,老老實實的跟了俞力深,然後,早在四年前,就當了俞勝集團的少夫人了。


    中間,也不會有她嫁給聞人臻那一大截的事情發生。


    如果,她糊塗一點,善於妥協一點........


    想到這裏,顧暖淒然一笑,看著俞力深道:


    “如果,我糊塗一點點,你現在麵前坐著的人,也就不會是我了。”


    “.......”


    “如果,我糊塗一點,哪怕隻是一點,今天,你也不必對眼前的我說這些話了。”


    “.......”


    “如果,我糊塗一點,哪怕是一點,想必,不用等到今天,你就早已經厭倦了我。”


    一直默默看著她的俞力深,這時候突然就笑了起來。


    隻不過,那笑容中,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苦澀來。


    好半晌,俞力深才道:


    “是啊,你說得——也對。”


    “........”


    “如果你真的能糊塗一點.......你不會是今天的你,而我,也不會是今天的俞力深。”


    說到這裏,他的手掌再次貼上了顧暖的臉龐,拇指輕輕的摩挲著顧暖的臉頰,微笑著道。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我偏偏對你——”


    俞力深臉上的笑容一直都是溫柔的,帶著暖融融的柔情蜜意。


    可這一刻,他溫柔的笑容裏,已經有了透不出的苦澀來。


    顧暖甚至能感覺到,這一刻,俞力深心中的苦,從他的指尖碰觸到她的臉頰,蔓延到她的心裏。


    抵抗不了,逃避不了。


    感覺到他手指帶來的陣陣觸感,顧暖的眼睫毛輕輕的顫抖著,看著他道直直的問了句。


    “你對我——要如何?”


    俞力深眉頭一挑的看著她:


    “你覺得,我要怎樣對你?”


    “.......”顧暖搖頭。


    她不知道俞力深會怎樣對她,俞力深的心思她一直都是猜不透的。


    當然,如果她能看透俞力深,那麽她和俞力深也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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