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別站這裏啊,小心著涼,這鄉下風大。”


    聞人子悠走過來,低聲的對她說:


    “走吧,這裏正對著前麵那河,是風口呢,我們進去吧。”


    顧暖點頭,跟著聞人子悠朝前走,剛走到轉角處,向前望去,卻見前麵的一大塊空地上,已經搭建了一長排的帳篷了。


    “這麽多帳篷?”


    顧暖詫異的看向聞人子悠。


    “人來得多嘛,我們家原本老宅也有十幾間,但這麽多人,肯定不夠,自然就要用搭帳篷了,何況奶奶也不會抬進大堂去,要在院子舉辦葬禮的儀式呢,你沒見院子中間那麽大一個帳篷?”


    顧暖當然看到了,她之前還奇怪要那麽大一棚子來做什麽?還猜測是怕天下雨吃飯沒地方放餐桌?


    現在聽聞人子悠這麽一解釋,她才恍然,看來,王明慧的葬禮估計還是要按照老式的儀式進行吧。


    “北京人如果沒有火化,到時候你奶奶的戶口好消掉麽?”


    顧暖看著聞人子悠,隻覺得這有些不符合城裏人的規矩。


    “我奶奶的戶口早在十九年前,我爺爺還活著時就已經拿到這鄉下來了。”


    聞人子悠笑著搖頭:


    “老人家的心思啊,有時候真搞不懂啊,你說我奶奶,那麽開明的一個人,可就是在這件事情上,她開明不起來。”


    顧暖:“.......”


    剛走到搭帳篷跟前,就發現王明慧已經被人抬下來了,而她的臉上,依然還罩著呼吸機,隻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心跳。


    農村裏做法事的人早就到了,然後跟聞人臻他們幾個商量了幾句,大概是時辰的問題,接著是聞人家的人在低聲的討論。


    相比較於簡逸雲的積極,蔡惜蓉顯得要沉默一些,不過在爭執時辰的時候,貌似她也還是說了幾句什麽。


    顧暖隔得遠,聽不太清,直到聞人子悠拉著她走近,才聽到蔡惜蓉在說:


    “這個還是要照顧著大家吧,原本不講究就都不講究,既然要講究,那肯定也就都要講究了。”


    顧暖在小涼山支教過半年,也曾見過農村的喪葬習俗,所以多少知道一些,好像上山是有講究的時辰的,隻是不知道他們討論的是什麽。


    後來簡逸雲和聞人俊傑倆人又爭執了幾句,中間還曾提到了睿智,以及吳月婷肚子裏的孩子的事情。


    一番爭執之後,最後決定晚上九點拔掉王明慧臉上的呼吸機,也就是讓王明慧晚上九點才整個的離開。


    終於商定好,大家又都圍過去看王明慧,聞人俊傑準備給王明慧換氧氣袋,這時候才發現,王明慧的心跳早已經停止了。


    也就是,她老人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悄悄的走了!


    當聞人俊傑宣布王明慧已經走了時,眾人都是麵麵相覷,然後大家走到前麵的空地上,一時間跪了一地。


    顧暖拉著小傑跪下來,小傑有些不懂這些規矩,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咕嚕嚕的轉著。


    “嫂子,這樣跪著外婆就能不死了嗎?”小傑好奇的問。


    “不,你外婆已經走了。”


    顧暖低聲的對她說。


    “走了?”


    小傑明顯的沒沒弄明白,用手指著王明慧的遺體:


    “外婆不還躺那兒嗎?”


    “走了就是死了,”


    顧暖低聲的給他解釋著。


    “她死了我們為什麽要跪下來啊?”


    小傑愈加不解的問。


    “為她送行。”


    顧暖低聲的解釋著,伸手拉著想要爬起來的小傑。


    直到有個穿著長袍的人說可以起來了,大家這才緩緩的起來,然後有人抬來了紅木的大棺材。


    顧暖當即睜大眼睛,他們這不是剛到麽?


    難道是先前來的人提前買好的?


    正在疑惑,聞人子悠低聲的給她解釋著:


    “這是十八年前就做好的,當時我爺爺病重,要在這鄉下做棺材,於是就做了兩口,我奶奶的一直存放在這裏。”


    “哦......”


    顧暖恍然大悟,她就說這麽好的紅木大棺材,怎麽可能一下子買得出來的?


    農村有專門的喪葬公司,就像城裏有婚慶公司一樣,而這些人來處理事情,一切也就變得不那麽繁瑣,隻是根據安排做該做的事情而已。


    鄉村的平靜,被他們這一群人的到來徹底的打破,甚至附近的村民都有專門跑來看他們的。


    那麽多的帳篷,可顧暖卻並沒有被安排在帳篷裏,她和聞人子悠,小傑,還有霍薇舞住聞人家的老宅,而且住的是大堂左邊的的房間。


    長途車開來,即使她沒開車也覺得有些累,何況傍晚風有些大,她剛想進屋去,就聽到外邊一陣嬉鬧聲。


    回頭一看,是小傑在亂跑。


    小傑第一次來這鄉下的農村,又來到這樣的地方,自然就覺得特別新鮮。


    聞人子悠在後麵跟著他,七歲的孩子,正是上躥下跳的年齡,滿溝的跑,像一隻撒歡的小狗,子悠哪裏追得上?


    顧暖和霍薇舞站在那,看著跑得很歡的小傑,忍不住笑了起來。


    而聞人惠婷原本和聞人俊傑在法師的跟前,聽他交代事情,聽到嬉笑聲,也抬頭看了過去,當看到是小傑時,眉頭在瞬間皺了起來。


    “小璟,去幫我把小傑拉回來。”


    聞人惠婷皺著眉頭喊了聲。


    於是,聞人臻身邊的聞人璟即刻跑出去,很快就在田野間抓住了正跑得歡的小傑。


    小傑被聞人璟抓回來,直接拎到聞人惠婷的跟前,聞人惠婷沉著臉教訓了他幾句,然後小傑催著頭,耷拉著耳朵低聲認錯。


    “對不起,媽咪,我不亂跑了。”


    聞人惠婷抬頭看向顧暖這邊,喊了聲:


    “顧暖。”


    顧暖趕緊走上前去:


    “姑姑。”


    “幫我好好管教一番。”


    “嗯,”顧暖應了聲,牽了小傑的手走到一邊。


    小傑一直癟著嘴,像是要哭的樣子,顯然還是覺得聞人惠婷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訓他覺得委屈。


    顧暖蹲下身去,用手去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肩膀,輕聲的道:


    “小傑,這裏是鄉下,不是城裏,那些田埂也不平整,現在天又快黑了,萬一你摔倒河裏去了怎麽辦?那河裏的水可涼了。”


    小傑低著頭,垂頭喪氣的道:“知道了。”


    顧暖輕輕的拍了下他蘋果似的小臉蛋,起身,卻發現不遠處聞人臻正一直看著她,她稍微怔了一下,然後牽了小傑的手朝屋裏走去。


    走進房間,小傑就悶悶不樂的坐在那,木頭凳子,坐著自然也不舒服,而且房間裏什麽玩具都沒有,他也覺得特別的鬱悶。


    好在時間不長,很快就有人來通知吃晚飯了,顧暖帶著小傑走出去,搭帳篷外邊的一塊很大的空地上,已經擺開了近三十張桌子。


    顧暖嚇了一跳,忍不住問霍薇舞:


    “這麽多人的飯菜,這麽快就做出來了?誰在負責廚房的事情啊?”


    “是請的家廚啊,鄉下有專門做家廚的,但凡誰家裏有紅白喜事,都是找這些做家廚的來做,就和喪葬隊是一樣的。”霍薇舞解釋著。


    “.......”好吧,看來她那半年鄉村支教生活是白呆了。


    顧暖牽了小傑,隨便找了張桌子坐下來,然後拿了碗,去幫小傑和自己打了飯,坐在餐桌邊默默的吃著。


    “怎麽都全身素啊?”


    小傑到底是孩子,看著餐桌上的素食有些不高興起來:


    “我要吃肉,這桌子上都沒肉。”


    “小傑,現在不能吃肉,”


    顧暖趕緊給他解釋著:


    “你估計要忍一忍,最近兩天都隻能吃素。”


    “為什麽?”


    小傑不解的看著她。


    “因為你外婆走了,”


    顧暖耐心的對他說。


    “外婆死了跟吃肉有什麽關係?”


    小傑愈加的不明白了:


    “反正我們吃不吃肉外婆也不知道啊。”


    “這是規矩。”


    顧暖看著他,一臉正色的道:


    “你既然來這了,就要守規矩。”


    小傑聽了這話,耷拉著腦袋,沒再說話,拿了筷子,夾起土豆絲低頭吃著。


    這邊剛吃完飯,聞人子悠即刻拿了兩件白色的套頭粗白布外套過來遞給他們倆了。


    “這是什麽?”顧暖詫異的看著聞人子悠。


    “麻衣啊,”


    聞人子悠低聲的解釋著:


    “古時候講披麻戴孝,就是披的這個嘛,現在改進了,可以穿在身上了,還能多少擋點風,也好。”


    “.......”顧暖接過來,一大一小的兩件,她把大的穿自己身上,小的穿小傑身上。


    在鄉村的第一個夜晚,注定了是個不眠之夜。


    這個晚上,法師為王明慧做法事,四五個法師在那忙碌著,帳篷下擺了長桌,長桌前的地上已經鋪上了地毯。


    除了懷有身孕的吳月婷,其餘人全部都要跟著跪跪拜拜,包括才七歲的小傑也一樣。


    來參加王明慧葬禮的,大多也都是沾親帶故的,但凡跟聞人家沾親的,或者是有點遠親的,也都在跪拜之列。


    這樣的跪拜禮直到淩晨才結束,身體虛弱的顧暖,最後一跪起來時,隻覺得頭暈目眩,眼前一黑,身體斜斜地朝旁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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