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暖,昨天,我.......對不起你。”


    顧暖慢慢的抬眸,安靜的看著他。


    聞人臻的臉色也很蒼白,好像和她一樣流盡了全身的血,眼眸通紅,布滿了血絲,估計是通宵未睡。


    人,依然還是那個人,隻是整個人已經憔悴得不像樣子。


    顧暖安靜的看著這樣一個聞人臻,沒有心痛,沒有心動,隻是那樣淡漠的看著。


    對上顧暖淡漠的目光,聞人臻好似感受到了什麽。


    他伸出手來,把她無力的手握在手心裏,隻是,倆人的手都是那般冰冷,即使這樣肌膚緊貼,也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隻有彼此的顫抖。


    “顧暖,我們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屬於我們的孩子。”


    聞人臻的嗓音沙啞中帶著顫抖。


    “再也不會有了。”


    顧暖的這句話特別的平淡,卻恍如一聲驚雷,晴天霹靂的砸在聞人臻的身上。


    聞人臻猛的一驚,睜大眼睛看著她,而顧暖也看著他。


    “有一次,就已經足夠了。”


    顧暖再次淡淡的吐出一句。


    這個孩子,在她還沒來得及知道存在時就被聞人臻給殺死了。


    他不知道,他昨晚瘋狂的行為殺死的不僅僅是孩子,還有那顆她曾為他跳動的心。


    心都死了,還會有孩子嗎?


    他親手毀了孩子,卻幻想著還要孩子,這不是可笑嗎?


    聞人臻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傷痛,沉默良久,他才慢慢的看向顧暖,用極其堅定的聲音道。


    “顧暖,我們,還會有屬於我們倆的孩子!”


    “不會了!”


    她也用極其堅定的聲音回答。


    “會!一定會!”


    聞人臻咬著牙,說出這個字的時候,好像渾身都在疼痛一般。


    他死死的盯著她,雙手握緊成拳頭,像是在做一個重大的決定,一個鄭重的承諾。


    顧暖就那樣看著他,沒有說話,半響,嘴角微微拉扯出一個弧度,露出一個難得的微笑。


    這個微笑極盡溫柔,溫柔得好像呼吸重一點都會被吹散一樣。


    聞人臻看著顧暖臉上這個溫柔的笑容,一瞬間愣住在那,握住她的手也在瞬間緊了緊,好似要抓住什麽。


    顧暖臉上的笑容在擴大,她柔聲的開口。


    “聞人臻,放過我吧。”


    放過我吧,豪門的媳婦,她真的當不起!


    “......”


    握著顧暖手的那隻手一陣痙攣。


    “你是京城首少,是首富的大兒子,想要孩子,大把的女人等著為你生。而你心裏的那個人,也從來都不是我。”


    說到這裏,一滴滾燙的淚珠從顧暖的眼角滑落,好似把她身體裏最後一點溫度都抽走,連那顆還在跳動的心都涼了。


    “你有那麽多愛慕你的女人,你也有你的心底明月,而我對你來說,其實是可有可無的。”


    “可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聞人臻,你放過我吧,我真不欠你什麽。”


    聽到顧暖這些話,聞人臻整個人僵了一下,他慢慢的直起身子,低眸,注視著她。


    顧暖也抬眸,迎視著他的目光。


    聞人臻的眼神,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無力而又堅定。


    他就那樣看著她,看了很久很久,倆人的視線聚焦在一起,誰也沒有先一步移開。


    半晌,顧暖從聞人臻的眼眸中看到了一團隱隱約約跳動著的怒火。


    她知道,不管作為盛宏集團的總裁還是他這個人,他都無法容忍別人主動離開,而顧暖想要離開他的願望也引發了他的憤怒。


    顧暖就那樣默默的看著他,看著他咬緊牙關克製著;看著他的手攥緊成拳頭,指頭發出咯咯的響聲,手背上的青筋暴露起來。


    好久好久,他眼中跳躍著的那團怒火在他如此緊繃下,慢慢的熄滅了下去。


    聞人臻低頭,默默的凝視著顧暖,良久,才終於長長的吐了口氣,然後才柔聲的道。


    “你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


    “......”


    “我晚上再來看你。”


    說完這句,聞人臻轉身,頭也沒回的走了出去。


    病房門關上的一瞬間,顧暖的眼淚恍如決堤的洪水,再也無法抑製的狂奔而下,大滴大滴的淚珠滾落下來,滾燙的溫度讓她身心都在顫抖著。


    病房門再次被推開,顧暖趕緊抓過被子捂住臉,眼淚把被子都打濕了一大片。


    “顧暖,你醒了......”


    聞人惠婷和霍薇舞一直在外麵,她們是見到聞人臻走了後才推門進來的。


    進來,就看到顧暖哭成個淚人兒一般,倆人都怔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才好。


    “暖姐,別哭了,我聽我媽說,月子期間哭多了不好,傷身呢。”


    聞人惠婷卻趕緊說:


    “別勸,她要哭就讓她哭會兒吧。”


    說這話時,聞人惠婷的聲音也有些哽咽,看了霍薇舞一眼,然後才輕聲的道。


    “孩子是長在娘身上的一塊肉,這把肉割走了,跟挖了心一樣,能不傷心麽?”


    “可是......”霍薇舞欲言又止。


    “一直憋在心裏也不好,憋久了還會憋出病來,還不如哭出來的好。”


    聞人惠婷說完,即刻拉著霍薇舞的手,倆人有快速的走了出去,並且幫她關上了門。


    隨著那聲‘砰’的關門聲,顧暖的偽裝和堅強在瞬間崩潰,淚水再一次如傾盆大雨般的不斷湧出來。


    不怪聞人臻,隻能怪她自己!


    蔡惜蓉前幾天就跟她說過,豪門的爭鬥和宮鬥一樣激烈,可她居然都還掉以輕心。


    身在這樣的豪門,怎麽會有溫暖和真情?


    聞人臻的父母到現在都還沒理清楚,何況是她和聞人臻之間?


    這個孩子,如果真生下來,又有什麽幸福可言?


    孩子走了,也帶走了顧暖心裏最後一絲溫度,走了.....


    顧暖的眼淚好似停不下來,就像昨夜的鮮血不斷的湧出一樣。


    滾燙的眼淚,失控的,帶走無法挽回的悲哀和疼痛不斷的湧出來,滿臉都是,燙得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她的眼淚這麽多,可她卻哭不出聲來,所以的哭聲都在喉嚨裏哽著,發不出來。


    痛,太痛,恍如鈍刀在不斷的割肉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漸漸的情緒穩定了下來,眼淚也慢慢的不再流了。


    顧暖流產的事件在聞人家掀起了軒然大波,聞人臻在病房裏守了一夜沒合眼,最終早上卻是垂敗的離開,讓人都忍不住議論紛紛。


    一個長期吃避孕藥的女人懷孕了,然後又流產了,這說來說去,還是避孕藥害了孩子啊。


    就是啊,所以說藥店裏的藥是不能隨便亂買來吃的,吃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可這些,顧暖聽不到,即使聽到,她也覺得跟她沒什麽關係了。


    上午十點,霍薇舞給她送來了肉湯,顧暖靠坐在床頭,霍薇舞要喂她吃被她拒絕了。


    流產後的她的確很虛弱,可也還沒有到手腳不能動彈的地步。


    她慢慢的喝著肉湯,濃香的肉湯進了她的嘴裏寡淡無味,如同嚼蠟一般。


    霍薇舞坐在床邊的凳子上,跟她講著昨晚她流產的經過。


    顧暖昨晚被聞人臻送進急救室,他的聲音吼得整棟樓聽得見,護士見是他自然不敢怠慢,即刻去找了婦產科專家左怡然過來。


    聞人臻強烈要求要保胎,左怡然告訴聞人臻,血流了這麽多,保胎已經不可能了,隻能做流產手術,聞人臻卻堅持要保胎,拒絕在手術單上簽名。


    左怡然拗不過聞人臻,隻能讓護士掛保胎針,可根本止不住血往外流,最後,左怡然給聞人臻下通牒,如果再不做流產手術,到時候大人都不一定保得住。


    最終,聞人臻簽了名,做了流產手術,而顧暖去因為失血過多,做完手術後直到送到病房都還處於昏迷狀態。


    當然,她流產的事情也驚動了聞人家所有的人,大家都湧到急救室來了,對於避孕藥事件,已經沒有人再去提起。


    現在,大家都知道她是清白的,她應該沒有吃避孕藥。


    隻是,她吃不吃避孕藥一事跟她孩子流產比起來,已經顯得那般的微不足道了。


    顧暖就在霍薇舞的說這些的時候把這碗肉湯喝完了。


    她的人生還長著呢,她不會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她要盡快的養好自己的身體,不是為了再幫聞人臻生孩子,而是為了——離開!


    霍薇舞見她喝完了肉湯,提著空出來的保溫盒回去了,她說中午再幫她送飯來,臻園劉姐在幫她做月子餐。


    顧暖躺下來,閉上眼睛打算休息會兒,隻是她都還沒來得及睡著,門口又傳來了篤篤篤的敲門聲。


    她以為是護士,淡淡的喊了聲:“進來!”


    隻是,門被推開,走進來的居然是袁安琪,這讓顧暖當即怔住在那。


    她沒想到袁安琪居然會來看她。


    不過,回頭一想也不奇怪,袁安琪不過是來看她的笑話!


    袁安琪慢慢的走進來,把手裏提著的東西放在床頭櫃上,然後才在床邊的那條椅子上坐下來看著顧暖。


    “你還好嗎?”袁安琪開口問。


    “......”


    “我聽二嬸說你這次傷得有些重,於是便買了些補品給你帶過來。”


    袁安琪說這話時,朝床頭櫃上的禮盒看了眼,又淡淡的說了句:


    “我知道他把你當寶的捧在手裏,你這也不缺什麽,可這到底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別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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