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紀煊坐直了身子,見穆煜寧微垂著頭,一副乖順受教的模樣,感動很滿意。


    她如今年紀小,對外麵的生活充滿了好奇,想體驗一番也是正常的。隻要加以正確的引導,她還是能走回正軌的。


    譚紀煊肅穆著一張臉,心裏如是想。


    穆煜寧思索著他剛才的表情神態很真實,不像是假裝出來的。


    但也有可能隻是她的重生改變了一些事情的發展,畢竟她的雙腿現在好了,臉上的疤痕也消失了,這已經與前世完全不一樣了。


    那譚紀煊的人生軌跡有一點點差異也是正常的,說不定她這一世能改變鎮國公府被滅門的慘劇。


    想到這裏,穆煜寧定了定神,她還是覺得要確認一下譚紀煊是不是重生而來的。


    她抬起頭,想了片刻,先誠懇地承認錯誤:“你說得對,我今日去妓院是不對,也不該跟你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說著眨了眨眼睛,可憐巴巴地討好他:“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


    “你說。”


    “能不能不要把我今日去雪園的事說出去?誰也不準說。”


    還知道害怕嘛。


    譚紀煊攏了攏手,默了片刻之後才道:“好。”


    “一言為定。”


    穆煜寧頓時笑靨如花。


    譚紀煊閉上眼睛,那笑容太閃了.


    穆煜寧話語一轉,語氣自然地問道:“聽說樂雲縣主定親了?”


    譚紀煊睜開眼睛,看向她,淡淡地“嗯”了一聲。


    穆煜寧眼珠子一轉,用羨慕的口吻說道:“真是要恭喜樂雲縣主了。


    “聽說與她定親的是武寧候府的三公子謝超,也是今科狀元。


    “年紀輕輕就得陛下欽點為狀元,文學才識力壓眾人,很得陛下恩寵。


    “且武寧候府書香世家,規矩禮儀堪稱典範,還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說是謝家男兒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可謂是京城名門貴女皆想嫁入的人家。


    “樂雲縣主得此親事,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譚紀煊臉色稍緩,嘴角露出笑意,和煦地點了點頭,說:“是啊,這是一件喜事。


    “我也見過那個謝超,相貌堂堂,談吐非凡,進退有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才子佳人,和小妹倒也是良配。”


    穆煜寧一直盯著他的臉,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


    他的欣喜毫無造作,讚賞也是發自內心,他顯然是對這樁親事很滿意。


    但是穆煜寧聽他說完之後,眼中卻露出了驚悚的神情。


    樂雲縣主隻比譚紀煊小兩歲,今年也有十六歲了。一般的人家,女子十五歲及笄就嫁人了。但是淮北王府由於譚紀煊這個做哥哥的一直沒有定親成親,妹妹樂雲縣主的親事就一拖再拖。


    礙於淮北王府的權勢,武寧候府也不敢有什麽意見。


    前世直到譚紀煊和穆煜寧訂了親以後,太皇太後下旨,讓樂雲縣主和狀元謝超擇日完婚,他們才成親的。


    雖然是在譚紀煊前頭成親,但是有太皇太後的懿旨,大家也就沒說什麽。


    而他們成親一年之後,也就是在穆煜寧成親的前一個月,武寧候府傳出了三公子在外麵養了三房外室的消息。


    那個時候樂雲沒有身孕,太妃心裏著急,時常帶著她去燒香拜佛,看禦醫,從民間找偏方給她用。希望她早日懷上身孕,能在武寧候府站穩腳跟。


    這個消息一出來,太妃就病倒了。


    譚紀煊性子火爆,但還是忍住先去收集好了證據,才去武寧候府理論。


    武寧候府理虧,任由譚紀煊在府中發泄了一番,最後府邸前院被淮北王府的人毀了。


    除了答應讓樂雲縣主和謝超和離,拿回嫁妝之外,還另外拿出了一筆錢賠償給了樂雲縣主。


    這件事鬧到最後,謝超這個昔日的狀元郎風光不再,且還被擼了官職,從此賦閑在家,幫家裏打理庶務。


    而樂雲縣主雖然拿回了她該得的東西,但是心裏受到了創傷,從此一蹶不振,日漸消瘦。


    就連穆煜寧和譚紀煊成親,她都沒有出席,也沒有出現在第二天的認親宴上。


    譚紀煊事後跟她說過,他恨不得扒了謝超的皮將他剁成肉醬喂狗。


    從前有多欣賞謝超,後來譚紀煊就有多恨他。


    她至今都記得譚紀煊提起謝超時滿臉猙獰凶狠陰毒的模樣,特別可怕。


    而如今,譚紀煊提起謝超渾然就是一副大舅子看妹夫越看越滿意的讚賞模樣,完全不知將來謝超將樂雲縣主傷得有多深。


    穆煜寧垂下眼眸,悄然鬆了一口氣。


    看來譚紀煊不是重生而來的。


    也對,重生這種驚悚的事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讓她碰到?


    這世上,有她一個重生的人就夠驚悚的了。


    穆煜寧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勉強衝他笑了笑。


    但心裏卻有點為樂雲縣主感到可惜,思索著要不要破壞這門親事?


    算了,離他們成親的日子還有四年,慢慢再想吧。


    穆煜寧將這件事暫時拋諸腦後,心裏輕鬆了一點,就溫聲問道:“我們現在去哪裏?


    “你送我們回鎮國公府嗎?”


    “是啊。”譚紀煊鄙夷地看著她的腿,道:“不然以你的腿腳功夫,你要怎麽帶著一個受傷的人回去?我看就算是你自己一個人,你也回不去。”


    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是偷偷地溜出來的。


    穆煜寧不服氣地哼了一聲,說道:“等我的腿好了,我練好輕功,想去哪就去哪。


    “到時候我去淮北王府的書房走一圈,再放一把火燒了它。”


    譚紀煊好笑地看著她,對她的話不以為意。


    淮北王府的書房要是這麽容易進,他這個將軍也是白當了這麽多年。


    穆煜寧就是說說氣話,也不會真去這麽幹。


    馬車裏靜了片刻,穆煜寧突然道:“其實我今晚也不是純粹去玩的。


    “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嗎?我說我能打探到消息。”


    譚紀煊眼睛一亮,問道:“你打探到什麽消息了?”


    穆煜寧神秘地笑了笑,靠在馬車上,不回答他的話。


    譚紀煊無語,想起上次她說的狠話,恨不得把她綁起來,嚴加拷問,把她知道的消息都給挖出來。


    當然他也就是想想而已。


    他派人跟蹤阿貝麗已經有段時日了,也派人潛進雪園暗中調查,卻什麽都沒查到。


    他一度以為自己查錯了方向,阿貝麗根本就不是羌族的人。


    那名男子也沒有和阿貝麗接頭。


    阿貝麗除了在雪園中接客,偶爾出去逛逛買些胭脂水粉之外,就隻有昨日去了戲園子替淩老板演了一場。


    關於那個淩老板,他也派人查過了。


    淩老板和阿貝麗是去年在杭州認識的。當時阿貝麗在杭州的一家妓院做花魁,淩老板有一次和她同時被邀請到一個官員家中表演,就互相認識了,之後一直保持著聯絡。


    淩老板跟著戲班子先到的京城,阿貝麗後到的。


    他們之間的信件,他也派人查過,沒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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