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段出去,說是吃晚飯有些遲了。韋紫夕給裘寶陽點了甕雞汁粥,再配上幾個可口小菜。裘寶陽的精神不是很好,萎靡不振、眼神飄忽。她吃了半碗粥,若有所思地想著事,無意識地用勺子攪著粥。


    韋紫夕從桌子底下伸過去手,握住裘寶陽的手。


    裘寶陽抬頭定定地看著韋紫夕,目不轉睛地盯著了很久又默默地低下頭去,繼續喝雞汁粥。


    韋紫夕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她知道錢寶的顧慮,也知道錢寶喜歡她,否則錢寶昨夜不會來找她,更不會讓她得逞。她問:“阿寶,你是怕幹爹還是過不了自己那關?”


    裘寶陽低低地回了句:“太聰明的人很討人嫌。”換言之就是聰明過頭!


    韋紫夕柔聲反問:“嗬嗬,那自認聰明萬事悶在心裏為難自己的人又算什麽?”


    “我家的事我自己解決,你還是顧好自己那頭吧。”裘寶陽說:“我不覺得我有什麽,不就是上上床,跟你走得近而已嗎?我有說過要和你戀愛、一起生活嗎?”


    韋紫夕的心頭突似有針紮過,疼得她呼吸一窒,鼻腔一酸眼裏也泛出些潮意。她深吸口氣,穩住情緒,望向裘寶陽。她能感覺到裘寶陽的一些情緒、想法,也猜到錢寶是出於什麽心理才會說出這些話。疼,為裘寶陽也為自己。


    裘寶陽低頭喝完粥,叫來服務員結賬買單。她與韋紫夕回酒店的途中,又特意去買了兩瓶酒。


    韋紫夕看到她買酒,臉色冷了下來,她很想吼裘寶陽:“不喝酒會要你的命嗎?”可她吼不出,她知道錢寶的心裏也不好受,隻能用冷厲的眼光盯著裘寶陽。回到酒店,裘寶陽一股腦地把兩瓶酒喝個精光,把韋紫夕氣得不行,坐在沙發上氣悶地瞪著裘寶陽。


    裘寶陽喝完酒便去洗漱,從洗手間出來酒勁也已上頭,她爬上床鑽進被窩倒頭就睡。


    韋紫夕氣得眼淚花子直在眼眶裏打轉。錢寶的態度再明白不過,不向父母妥協亦不違拗父母的意願,不接受她也不拒絕她。她坐了會兒,洗漱過後,也上了床,貼近裘寶陽將其摟住。她緊挨著裘寶陽,懷裏的人讓她依戀難舍,也讓她感到痛和愛得艱難。她不是個畏懼艱難人輕言放棄的人,她願意堅持去爭取。不為別的,隻為錢寶在她心裏,她想與錢寶在一起。


    裘寶陽任由她摟著,一動也不動。紅酒的度數不高,還不能讓她一下子醉死過去。頭有些昏昏沉沉,但她睡不著,心裏有事壓得她難受,堵在心頭,讓她很想哭。等韋紫夕睡著了,她才悄悄地起身,去了洗手間,關上門,背貼著門倚坐在地上,心頭的酸澀化作一陣陣綿長、帶著顫聲的呼吸呼出。一聲接著一聲的喘氣聲從心頭哽咽而出,她仰起頭,想讓呼吸更暢,卻仍喘不平心頭的那口氣。眼淚,終是滾落下來。她靠在門上,沉沉地喘息著,無聲地落淚。


    絕望和迷失牢牢地籠罩著她。事業與情感,她都找不到出路。事業上,韋紫夕比她優秀,更能擔當大任,如一座壓在她頭上的大山。情感上,韋紫夕是這麽多年來唯一一個走進她心裏的人,但卻讓她的心堵得難受。她想和韋紫夕在一起,又不想違了父母的意願。她沒有愛韋紫夕愛到不顧一切的地步,她舍不得家,離了家,她就像一個走失在黑夜中的孩子,沒了安全感,沒了根,沒了依靠,沒了方向,茫茫然的隻剩下徨無助無依。


    裘寶陽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她該堅強,不為任何所動、為事業而奮鬥,有問題、有困難克服解決了也就過了。理智告訴她該怎麽做,情感卻將她束在一個漩渦裏,兩者交戰平分秋色形成拉鋸,她進不得,退不了,左右不得。


    裘寶陽靠在門上,後腦勺一次次地撞著門,臉上淚兩行,心頭哽塞萬千,揪心地疼著,陣陣酸澀痙攣地抽痛。她抱著膝蓋,嗚咽著喊聲:“媽媽。”頭埋在膝蓋彎裏,低聲啜泣。


    她哭淚了,倦了,蜷在地上,沉沉地合上眼,睡著了。


    韋紫夕在迷迷糊糊中突然感到身邊的人沒了,她坐起來,打開燈,環視一圈,也沒有看到裘寶陽。她來到洗手間,發現裏麵的門鎖了。


    “阿寶!阿寶!”韋紫夕喊道,側耳聽著裏麵的動靜。“阿寶。”


    過了好一會兒,洗手間才傳來低微的動靜,門開了,裘寶陽扶著門站在門口,她滿臉困乏,向韋紫夕扯了下嘴角抿起一個沒點笑意的笑,夢遊似的爬回床上,倒頭就睡。


    韋紫夕狐疑地掃了眼洗手間,回到床上,發現裘寶陽裹著被子直發抖。她鑽進被子朝裘寶陽摸去,觸手冰涼。她趕緊把裘寶陽摟緊捂住,低聲道:“怎麽凍成這樣?當心又病了。”


    裘寶陽沒作聲,窩在韋紫夕的懷裏瑟瑟發抖,腦子昏昏沉沉,她困得連眼皮子都睜不開。


    裘寶陽睡醒已是下午,韋紫夕不在房裏,給她留了紙條。裘寶陽簡單地洗漱過後,頂著睡得有些昏沉的腦袋踩著有點飄移的步伐去了公司。


    她徑直去到辦公室,開電腦,上網,登遊戲。


    “主人,蛋蛋好想你!主人,你去哪裏了?”


    “主人,蛋蛋快要餓死了。”


    裘寶陽一上線,“蛋蛋”那二貨就圍著她開始蹦跳。她聽到“蛋蛋”嚷餓,第一反應就是點開背包,赫然發現自己的背包讓“蛋蛋”啃得個精光,雖說她的裝備都給“咯咯巫”韋紫夕那死女人拿去賣了,兩人分贓了,可她包裏裝了不少前些日子她們倆打怪得來的裝備和寶石等很多東西,沒想到全讓“蛋蛋”這個大胃王啃光了。凸!這種吃貨,誰養得起啊!


    她把“蛋蛋”開到野外覓食,又習慣性地朝好友麵版看去找“咯咯巫”是否在線,看到“咯咯巫”的呈離線狀態,頓覺失落,索然無味。她懶洋洋地窩在椅子上,把“錢寶”開到石頭縫裏蹲著,任由“蛋蛋”蹦q殺怪挖草吃礦!沒精打彩的她看著“蛋蛋”又開始瞌睡,窩在椅子裏沒多久就睡著了。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裘老虎進來,重重地咳嗽一聲,關上門。


    裘寶陽被驚醒,抬眼瞅到她爹的影子,驚得瞬間清醒,再定睛一看,果然是她爹!她爹臉色鐵青像個鬼似的地站在跟前。裘寶陽早料到她爹會找她,對她爹的出現雖不覺意外,但乍然看到她老爹免不了還是有些膽戰。


    “兩天沒回家,去哪了?”裘老虎沉著臉問,一副要抽人的模樣。


    裘寶陽心裏雖怕,臉上卻顯得十分平淡,淡淡地答道:“怕你用皮帶抽人,去酒店住了兩天。”她抬起頭,迎上裘老虎那雙怒眼,沒來由地覺得有幾分煩燥,心裏更憋得難受,火氣“噌”地冒起。她揚起臉,跟她老爹的眼神對上,說:“爸,我自己感情上的您能不管嗎?”


    裘老虎往裘寶陽辦公桌對麵的椅子上一坐,那魁梧的身軀,那身凜然的氣勢,威風凜凜的很是壓人!他說道:“給老子一個不管你的理由?你還是我姓裘的女兒嗎?”


    “我是您的女兒!您想我怎麽辦?你不同意我和韋紫夕在一起,我不和她在一起,還想我怎麽樣?如果喜歡她是個錯誤,您打死我得了!”


    “就我還不知道你?少跟老子整陽奉陰違那一套!”裘老虎怒罵道:“真是越大越不像話!”


    裘寶陽氣結盯著她爹,說:“爸,你這話真罵到我心坎裏去了!”


    “你——”裘老虎讓裘寶陽這沒臉沒皮的話氣得想抽人!


    裘寶陽抿起嘴淡淡地笑了笑,說:“爸,工作時間,請不要談私人問題,謝謝。”


    “私人問題?堂堂ceo行政總裁和副總裁搞同性戀,這放出去是多大的新聞,對企業會造成多大的輿論壓力,這是你們倆的私人問題嗎?”


    裘寶陽抿緊嘴,笑!很好,又給她加了一條,為公司!她抬起頭望著她爹,目光盈水,她輕歎口氣,合上眼藏起自己的眼神,低極喃地念叨聲:“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她卻覺得自己愚鈍,勘不破眼前的迷障。她想韋紫夕,好想靠在韋紫夕的懷裏窩會兒,什麽也不去想,什麽也不用顧慮。她的顧慮好多,壓力好大,像快把自己逼瘋了。


    裘老虎的臉色又緩和了下來,說:“錢寶,這事情你自己好好斟酌清楚,你和夕夕在一起會有什麽後果!”


    裘寶陽“嗬”地笑了笑,說:“您打死我,韋伯伯打死夕夕姐,從此韋裘兩家剩下你們四個剛好湊一桌麻將,也不用再為子女操心,清閑!”


    裘老虎氣得額頭上的筋都冒了起來,那拳手一握,手背上青筋直冒。


    裘寶陽瞥一眼她爹的拳頭,她知道她爹砸不下來。身體弱的不禁揍的好處就是別人揍她前得先掂量下一拳頭落下來會不會攤上人命。她關了電腦顯示屏,起身,活動活動筋骨,說:“爸,我出去視察了,您老自便。”起身,打開辦公室的門,走到辦公室外,不由自主地長長籲出口氣,有種透氣的感覺。她的腦子裏突然又冒出韋紫夕的影子,很想在韋紫夕的唇上親一把。有那麽多的理由不允許她們在一起,可是她就是想在韋紫夕的身邊。沒和韋紫夕在一起時,她又特想韋紫夕特想韋紫夕守在她身邊時的感覺。她窩在改成接待區的休息區的沙發上,望著窗外,滿腦子都是這些日子來與韋紫夕相處的情形,想著韋紫夕,就連空氣裏都彌漫著韋紫夕的氣息。她以為韋紫夕來了,左顧右盼掃視一圈,卻沒有看到韋紫夕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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