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的真跡, 事實上已經在上場之前的幾分鍾之內就被莫澤派人用某種手段調換掉了。


    現在在場上的,不過是一件高仿。雖然粗看看不出什麽名堂, 但假的就是假的,永遠都成不了真的。


    如今的藝術品市場規則還不完善,對於藝術品的真偽鑒定也非常困難,尤其是這種上了年代的藝術品, 專家打眼了的情況也是存在的。


    國內還有些拍賣公司因為不用承擔真假責任,知假拍假的情況也不在少數。瀚海拍賣行作為國內最大的拍賣行,雖然不曾知假拍假, 但是事先也不承諾保真,所以都是由買家自己承擔風險的。


    這也就意味著,即便有買家買走了贗品,買家的權益也得不到保障,最後隻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不過在拍賣品被掉包之前, 王羲之的真跡確實是真品。這件真跡涉及金額龐大, 霍嶼森不可能任由拍賣行請來的專家說了算, 在拍賣之前,他是專門請過專家團隊, 確認過這件作品的真假的。隻不過他不會想到,莫澤竟然會膽子大到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就調換真品。


    莫澤手下能人眾多, 做事幹淨利落, 絕不會在這種大事上給別人留下任何把柄。就算霍嶼森之後知道是莫澤在這一次的拍賣品上動了手腳, 但那時候損失已經造成,到手的生意也已經飛了,而且今天的監控設備全部損壞,沒有目擊證人,霍嶼森是找不到證據直接表明是莫澤動的手腳的。


    莫澤由此完美地從這件事情中脫身,成為最後的贏家。


    莫澤雖然手段通天,但他的做法並不算光明正大,所以霍嫵覺得就算她破壞了莫澤原本的計劃,也不會良心不安。


    隻不過此刻的霍嫵還是覺得自己之前的舉動有些太過於衝動了,因為她事先並沒有想到一個完美的借口來阻止霍嶼森拍下這一件藏品。


    所以當她衝動地說出“哥哥,別拍”那句話之後,其實,她就已經有些後悔了。但說出口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


    霍嶼森眉目英挺,聞言,他神色不變,隻是淡淡地問了一句,“為什麽?”


    霍嫵還沒有退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所以此刻兩人離的極近,近到彼此呼吸可聞。


    她低垂著眼,甚至不敢去看霍嶼森的眼睛。因為視線微微下垂,所以她能看到霍嶼森形狀分明的薄唇,還有精致的下巴,距離這麽近,她甚至能聞到他淡淡的薄荷味須後水的味道。


    久久沒有得到霍嫵的回應,霍嶼森又低低地“嗯?”了一聲。


    霍嫵心一緊。


    她自然不能說出她就是知道那件拍賣品是假的這種話來,這不現實。而且她也不能說太多,以免說多錯多,暴露自己,從而引起霍嶼森的懷疑。所以她隻能在保全自己的秘密不被發現的前提下,委婉地提醒他。


    霍嫵在這一刻神經高度緊張,腦子以一種飛快的速度轉動起來。


    該怎麽解釋好呢?


    終於,在最後一刻,她靈光一閃,同時演技超常發揮,將一個天真懵懂的富家大小姐表現得淋漓盡致,“哥哥,這件藏品這麽貴,如果你拍到的是假的,那可怎麽辦呀?”


    她的語氣軟糯,眼神幹淨純粹,臉上帶著一副不經世事的天真。


    霍嶼森聞言也不由得微微勾唇,失笑道,“不會。”


    霍嫵眨眨眼,裝作不明白的樣子,軟糯的嗓音追問道,“為什麽不會呀?”


    現在這樣的場合其實並不適合聊天,因為場上的競拍已經進入到了最後的高|潮階段,如果霍嶼森準備拍下這副藏品,那麽現在他該出手了。


    霍嶼森隻能簡單地回答說,“確認過。”


    話落,霍嶼森就舉牌了。


    霍嫵看到霍嶼森還是準備拍下這件藏品,悶悶不樂地坐了回去,然後在座位裏縮成了一團。她都還沒來得及說出那句“如果真的被人換成假的了呢”這句話,話題就已經草草結束了。


    她想要幫他,但是她能說的隻有那麽多,說更多的,就不適宜了。目前看來,她的一番話,似乎並沒有起到任何效果。


    這個結果讓霍嫵覺得很喪氣。


    她以為自己事先知道事情的發展軌跡,進行人為幹預就會改變原本的結局。


    但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這一次,她沒有讓霍嶼森改變想法。難道,她最終,也還是會躲不過原本的結局麽?


    正當霍嫵有些懷疑人生的時候,莫澤湊過頭來,輕笑了一聲,“怎麽不開心了?”


    霍嫵這時才記起自己身邊還坐著一條大尾巴狼,她怎麽能在大尾巴狼麵前掉以輕心呢。這麽一想,她忙正襟危坐,將臉上的表情全部收斂了起來。


    她搖搖頭,“沒有呀。”霍嫵怕莫澤繼續問下去,就忙提起了另一個話題,“明天就是聖誕節了,莫叔叔有什麽打算嗎?”


    聽到莫叔叔這個稱呼,莫澤呼吸一頓,不過下一秒,他磨了磨牙,又回到了那副花花公子的風流姿態,“怎麽,小阿嫵要約我麽?如果約我的話,我可是樂意之至。”


    莫澤不愧是流連花叢的高手,什麽昵稱都是信手拈來,而且最厲害的是,他還能做到麵不改色,一臉自然地將這些親昵的稱呼念出口。


    之前還是“小朋友”,現在就是“小阿嫵”了。


    就連霍嫵聽到這個稱謂都有些羞恥,但偏偏莫澤好似毫無所覺,依舊笑得一臉風流恣肆的樣子。


    霍嫵扶額,她也懶得糾結稱呼,就轉了轉眼睛,試探地說,“明天是《九重天》首映的日子,莫叔叔你有打算去看麽?”


    薑予卿在《九重天》中飾演女三號,這次是她第一次亮相熒幕。而她的星途,也正在慢慢展開。


    如果莫澤去電影院看電影的話,說不準就對薑予卿一見鍾情了呢?


    莫澤撐著下巴,輕笑,“小阿嫵陪我,我就去看。”


    霍嫵剛想說些什麽,但這時候,拍賣師已經敲下了最後一錘子。


    然後他亢奮的聲音傳遍了大半個會場,“恭喜1號買家最後以1.3億元拍下王羲之的真跡,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恭喜他!”


    話落,現場掌聲雷動,周圍眾人紛紛起身向霍嶼森道賀。


    霍嫵聽著現場劇烈的掌聲,心裏卻隻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完了,一個多億打水漂了。


    但是,她真的已經盡力了。


    拍賣會結束之後,霍嶼森原本的打算是將藏品直接送給莫尼耶的,但可能是剛才霍嫵的那句充滿童真的話多少對他產生了一點影響,所以在走完所有程序之後,他沒有將藏品交給莫尼耶,而是交給了自己的助理。


    莫尼耶原本都已經擺出了準備接受禮物的激動表情,但是禮物卻沒有交到他的手上。他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霍嶼森,用法語奇怪地問了一句發生什麽了嗎。


    霍嶼森早在剛才就已經想到了一個完美的借口,“我認識一個優秀的裱畫師,等這件藏品裱完再送你。”


    莫尼耶對此自然沒有任何意見,倒是莫澤,一時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色來。


    霍嶼森的做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以為霍嶼森會當場就送出這副藏品的。


    這不該是霍嶼森原本的作風,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莫澤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時有些若有所思。


    計劃,該不會落空了吧?


    和莫澤不同的是,莫尼耶聽到這句話,臉上的神色愈發興奮了,“我以前就知道你們華國還有裱畫師這個職業,沒想到這一次你直接就幫我把作品裱好了,這真是太好了,謝謝你,eric。”


    無論是什麽場合,霍嶼森都是冷靜而自持的,此時聽到莫尼耶興奮的感謝,他也隻是冷淡地頷首道,“不客氣。”說完,霍嶼森就對一旁的助理囑咐了幾句,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吩咐助理將藏品送去裱起來的,但隻有霍嶼森和助理兩人知道,他是讓助理先去對這件藏品檢查一番的。


    霍嫵的話雖然帶著幾分不諳世事的孩子氣,不過倒是提醒了他。這麽珍貴的禮物,到手之後還是檢查一番比較穩妥。


    助理雖對這個要求大感意外,但他知道霍嶼森的指令從來都不會是無的放矢,所以也就盡心地去處理這件事情了。


    拍賣會結束之後,霍嶼森原本的計劃是和莫尼耶共用夜宵,順帶著聊一聊合作的事宜的。隻不過霍嫵來了之後,原本的計劃可能有變。


    隻不過莫尼耶先生因為即將收到價值上億的禮物,心情大好,所以平時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的臉上也帶著如沐春風一般的笑意,他甚至主動邀請霍嫵與他們一起享用夜宵。


    霍嫵自然沒有意見。


    她笑眯眯地朝莫澤揮了揮手,然後跟著霍嶼森,莫尼耶一起離開了。也不知道留下的莫澤是什麽表情,隻不過霍嫵是看不到了。


    莫尼耶下榻的是拍賣場附近的一家五星級酒店,為了方便起見,他們一行人沒有去別的地方,就在這家酒店大堂裏點了夜宵。


    霍嶼森和莫尼耶全程都是用法語交談的,霍嫵不會法語,聽他們交談就像在聽天書一樣。


    不過聽霍嶼森的法語,語調優雅而高貴,聽著像是一場聽覺盛宴。


    不過霍嶼森也沒忘了霍嫵,他把菜單交給她,讓她想吃什麽就自己點。


    霍嫵看著菜單上的一道道名字精致,而賣相更加精致的菜肴,想了下,問一旁的服務生,“你們這裏有什麽招牌甜品?”


    服務生專業素質過硬,不過半分鍾時間,就流暢地報出了五六樣甜品來。


    霍嫵聽著那麽多一長串的名字,也沒記住什麽,隻記住了幾個關鍵詞。不過這並不重要,她大手一揮,豪爽地說,“每種都來一樣吧。”


    服務生看了一眼霍嫵精致的小臉,和勻稱苗條的身材,笑著應下了。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麽一群人,格外受到老天爺的眷顧。


    不但人長得好看,身材好,家世好,最最重要的是,還敢大晚上的吃甜品,不怕胖!


    這時候,霍嶼森也已經點完餐了,服務生就拿起菜單離開了。


    服務生離開之後,霍嶼森和莫尼耶接著聊,霍嫵聽不懂,就自己跟自己玩。


    好在酒店上菜的效率很高,沒一會兒菜就上齊了。


    當一道道賣相極佳,造型精美的甜品被服務員端上來的時候,霍嫵表情還沒有什麽變化,莫尼耶的眼神卻已經變了。


    他的眼神不自覺地流連在這些看著就格外可口的甜品上。


    霍嫵看到這一幕,在心裏偷笑了一聲。


    莫尼耶此人,不愛美色,也不缺金錢,他的愛好隻有兩樣,一個是書法,還有一個就是甜點。


    他甚至到了嗜甜如命的地步。


    莫尼耶愛好書法是所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愛好甜品,卻是一個他小心地藏著掖著的小秘密了。隻不過這個秘密,還是在上一世無意間被莫澤發現了,而這一世,又便宜了她。


    莫尼耶之所以小心地藏著這個小秘密,還是覺得他這麽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男人,那麽沉迷甜品,說出去可能會惹人發笑。而且近些年,他因為肥胖,已經被家庭醫生嚴格限製了食用甜品的次數。


    距離他上一次吃甜品,也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了。


    正因為如此,他現在看到甜品,才會有些控製不住自己渴望的小眼神。


    這家酒店的甜品師做的甜品很有特色,甜品師雖然去過法國學習過法式甜點的做法,但他並不一味追求法國特色,而是在甜品中融入了華國元素,將中西方元素完美融合,做出了獨屬於自己的味道。


    比如這家酒店最招牌的甜品,就是他用甜酒釀的汁水調製而成的。而甜酒釀,是法國人沒有品嚐過的美食。


    眼前的幾道甜點,是莫尼耶從來都沒有嚐過的。


    但是每一道甜品,因為追求精致,所以都隻有一小口,隻夠一個人食用。他也不好意思跟一個小女生搶甜品吃。


    而且愛好甜品是他的一個小秘密,他不好意思將這個小秘密暴露於人前。


    霍嫵早就已經注意到了莫尼耶的盯著甜品的小眼神,她現在莫名覺得這個法國老頭有點可愛了。他平日裏雖然看上去那麽嚴肅,但其實也隻是一個喜好甜食,生性不拘的浪漫法國人罷了。


    裝的嚴肅的樣子,估計也隻是裝腔作勢。


    瞧他現在眼巴巴盯著甜品的樣子,哪有一丁點傳媒大亨的霸氣。


    霍嫵看著那道招牌甜品,故意往莫尼耶麵前一推,“這道甜品看著太甜了,我不想吃。”


    莫尼耶雖然和霍嫵語言不通,但是他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說了什麽。他忙用法語故意問霍嶼森怎麽了,霍嶼森就把霍嫵的話重複了一遍。


    莫尼耶哦了一聲,他表麵裝作大義,實則內心竊喜地將甜品攬到自己身前,說,“那我來吃吧,浪費食物不好。”


    霍嶼森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莫尼耶,心裏隱隱也發現了些什麽。


    最後莫尼耶一共吃了三道甜品,心情大好,和霍嶼森直接敲定了合同,並且兩人剛吃完夜宵,就在合同上簽了字。


    兩位總裁都是七竅玲瓏心思,善於考量之人,像今天這種隨隨便便,在餐桌上就簽合同的事情,之前從未發生過。


    莫尼耶簽完合同之後,笑著感歎說,“早就聽聞你們泱泱大國的餐桌文化,沒想到我自己今天也體驗了一把。”


    霍嶼森微微勾唇一笑,伸出手,和莫尼耶握手,“合作愉快。”


    莫尼耶則同樣回以一句“合作愉快。”


    霍嫵坐在一旁,撐著自己的下巴看身邊兩個西裝筆挺的成功人士談成生意之後親切握手,也跟著霍嶼森笑了下。


    雖然事情和她之前想的不一樣,但到底還是在往好的方麵發展了,不是嗎?


    所以將來,也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因為簽訂合同等事宜,所以這一頓漫長的夜宵結束之後,時間已經接近了零點。


    事情商量完畢之後,莫尼耶先生已經回房休息了,而霍嫵和霍嶼森也準備回家了。


    霍嶼森離開之前,看著桌上被掃蕩一空的甜品,隨口問了霍嫵一句,“你很喜歡甜品嗎?”


    霍嫵搖搖頭,“還好吧,甜品熱量高,我平時不怎麽吃。”


    霍嶼森揚了揚眉,“那這次怎麽點了這麽多?”


    霍嫵笑得一臉狡黠,“因為我看莫尼耶先生那麽胖,感覺他會很喜歡呀。”


    莫尼耶身形肥胖,整個人都圓滾滾的,看著就很能吃。


    他吃進去的東西都轉化成了肥肉。


    霍嶼森一愣,之後才輕輕勾了勾唇。雖然還是略顯天真的童言稚語,不過這一次倒是被她誤打誤撞上了。


    兩人穿好外套,剛走出酒店大堂,迎麵就刮來了一陣冬日裏的寒風。12月末的淩晨時分,氣溫已經到了極低,路上難得見到幾個行人,幾乎都窩在溫暖的家中吹著暖氣。


    霍嫵被風一吹,下意識地緊了緊衣服。


    她抬頭看了一眼幹淨的夜空,突然,驚訝地睜大了眼。


    隻見天空不知道何時竟然飄起了小雪。


    她驚喜地伸出了手,當一小片雪花落到她手心,然後馬上融化成水之後,她側頭朝一旁的霍嶼森驚訝地說,“哥哥,你看,下雪了!”


    霍嶼森看著遠處緩緩降落的雪花,嗯了一聲。


    酒店暖色的燈光下,霍嶼森的麵目輪廓柔和,隨風飄過來的雪花落在他的發頂,他的眼睫,他的鼻端,一切都美好的不可思議。


    這時候,遠處十二點的鍾聲響起。


    平安夜馬上就要過去了,新的一天馬上到來。


    霍嫵想到自己還沒有和霍嶼森說那句想對他說的話,就忙趕在十二點鍾聲停止之前,對他說,“哥哥,平安夜快樂。”


    霍嫵整張臉都被寒風吹得通紅,但是她的雙眼亮晶晶的,在暗夜中閃閃發光,帶著某種顯而易見的期盼。


    霍嶼森突然就勾唇笑了,這樣的笑容,在這樣飄雪的夜晚,就像是一束暖陽,瞬間照亮了霍嫵的心房。


    空寂的雪夜,唯有他是一道炫麗的光。


    他說,“同樂。”聲音中隱隱帶著笑意。


    霍嶼森說完之後,十二點的鍾聲剛好落下。


    12.24平安夜已經成為過去。


    12.25聖誕節如期而至。


    霍嶼森垂眸看著比他矮了一個多頭的霍嫵,眸底帶著細細碎碎的笑意,“要不要一起過聖誕?”


    霍嫵聽到這句話之後,簡直被這個從天而降的驚喜給砸暈了。


    霍嶼森居然問她要不要一起過聖誕!


    驚喜來的太快,簡直就像是做夢一般。


    “嗯?不要麽?”


    “不,要要要!”霍嫵這時候才回過神來,忙不迭地點頭道。


    怎麽可能會不要!這麽好的相處機會哎!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可能是燈光太溫暖,也可能是夜色太柔軟,霍嶼森的目光在雪夜之下,好似多了幾分平時不曾有的溫度。


    霍嫵整個人都有些暈暈然。


    冬日裏的第一場雪,給她帶來了好運。


    雪下得稍稍大了些。


    司機小王去取車了,但是現在還沒有將車開來。冬日本就寒涼,一下雪之後,氣溫就又低了兩度,人呼出的氣全部都成了白霧。


    霍嫵此時已經冷到直跳腳。


    酒店門前的小哥看到霍嫵這樣,忍不住上前來,問他們要不要回到溫暖的大堂等人。


    不過霍嫵直接就拒絕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哎,她可不想進酒店遠距離觀賞這一場雪。


    小哥退回去之後,霍嫵忍不住搓了搓手,紅著一個鼻子,可憐兮兮地對霍嶼森說,“哥哥,可是真的好冷啊。”


    霍嶼森嗯了一聲。他沒有勸她進酒店,相比於說,他更喜歡直接做。


    比如此時,霍嫵說完好冷之後,霍嶼森就從外衣口袋裏伸出手來,將手輕輕地捂在了她的兩隻耳朵上。


    霍嫵兩隻凍得通紅的耳朵瞬間被霍嶼森掌心的溫暖所層層包圍。


    寒風被盡數阻隔在外,她如處春光明媚的春日。


    耳朵不冷了之後,全身都好像暖和了許多。


    霍嫵眨眨眼,她想感謝一下,但是她此刻大腦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就呆呆地說了一句,“哥哥,你可真是個好人。”


    這樣就被發了好人卡的哥哥揚了揚俊眉,之後就一臉淡然地接下了這張好人卡。


    直到這時候,小王才開著一輛邁巴赫姍姍來遲。


    霍嫵上了車之後,反倒覺得小王來得太快了些。


    如果他來的再晚一些,就好了。


    那她就能和哥哥再多待一會兒了。


    小王上車之後忙道歉道,“抱歉,霍總,我剛在停車場遇到點事,所以耽擱了。”


    “事情解決完了?”


    “解決好了。”


    “好。”


    上車之後,霍嫵在車內的暖氣吹拂下,有些昏昏欲睡。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久到她已經處於半睡半醒之時,車子卻突然停下了。


    車內的暖氣也沒有了,一開始的溫暖漸漸冷卻。


    霍嫵揉了揉睡意朦朧的雙眼,小聲嘟囔了一句,“冷。”


    模模糊糊中,小王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霍總,對不起啊,是我的工作失職……車子沒油了……附近沒有加油站……要不再派一輛車過來吧。”


    霍嫵聽完之後,睡意漸漸消失了。


    等她徹底醒過來之後,她才發現她不知道什麽居然倒在了霍嶼森的懷裏。


    怪不得剛才她睡得那麽安穩,原來是因為有霍嶼森做她的肉墊。


    霍嫵又揉了揉眼,然後從霍嶼森懷裏坐了起來。


    她往窗外張望了一下。


    外麵的景色是她熟悉的,這裏離霍家別墅其實已經不遠了,也就十分鍾的路程,走走也很快。


    霍嫵回身看了一眼霍嶼森,問,“哥哥,車子沒油了嗎?”


    “嗯,吵醒你了?”


    小王聽聞,在駕駛座上忙回過身來對著霍嫵道歉,“小姐,不好意思啊。”


    霍嫵搖搖頭,示意小王沒事。然後她對霍嶼森說,“哥哥,要不我們走回去吧。”


    霍嶼森看了一眼手表,現在已經淩晨一點了,再派車過來的話,至少還要一小時,與其在這裏被耽誤,倒不如聽霍嫵的,直接步行回去。


    這麽一想,他幹脆地說,“好。”


    小王忙阻止,“霍總,外麵還在下小雪,天寒地凍的,步行回家可能會生病的。”


    霍嫵歪了歪頭,“可是,步行隻需要十分鍾,很快的呀。”


    “就步行回去吧。”說完,霍嶼森就率先下了車門。霍嫵也跟著下了車。


    車上隻有一把雨傘,不過雨傘夠大,霍嫵和霍嶼森兩個人撐也足夠。


    小王雖然還想說些什麽,但霍嶼森明顯看上去已經做好決定了,他決定了的事情,不會再做更改,所以小王隻能吞下了勸說的話。


    霍嶼森吩咐小王在這裏等人來之後,就撐著傘和霍嫵一同離開了。


    雨傘是往霍嫵這邊明顯傾瀉的,霍嶼森半個肩膀都露在外麵,霍嫵躲在傘下,雖然傘外寒風侵襲,但在傘底的她,卻格外有安全感,因為有她哥哥,在她一旁,為她遮風擋雨。


    霍嫵突然想起來自己上一世,獨自在帝都打拚的那些時光。


    她剛到帝都的時候,身上沒什麽餘錢,隻能和別人合租在陰冷狹窄的地下室裏。這些地下室,平時住都嫌陰冷,一到下雪天,就越發了冰寒了。


    但是除了地下室,她又租住不起別的房子。


    那時候,她睡在冷冰冰的地下室裏,總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成為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了。


    她和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心中向往美好和光明,卻隻能無奈地身處凜冽的寒冬中。


    霍嫵看著不遠處已經若隱若現的霍家別墅,突然說,“哥哥,如果我是賣火柴的小女孩,我點亮三根火柴的時候,看到的一定會是你。”


    雖然霍嫵一開始討好霍嶼森的初衷並不單純,隻是想要抱一條大腿,給自己一個庇護,但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中,霍嫵一點點地發現了霍嶼森不為人知的溫暖的一麵。


    他會在她感冒發燒,被夢魘纏身的時候,對她說,“別怕,哥哥在。”


    他也會答應她無理取鬧的要求,陪她整整一晚,就因為她害怕。


    他會體貼地喂她這個病患喝粥,也會通宵為她解題,寫下整整幾麵的詳細且一目了然的解題步驟。


    他會讓她好好學習,還會在冬日的下雪天,用自己的雙手,溫暖她這一對凍得冰冰涼的耳朵。


    毋庸置疑,他是她兩輩子,給過她最多溫暖的那個人。


    所以如果她是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她不會看到烤鴨,也不會看到聖誕樹,她會看到的,隻會是他。


    因為他是她冬日裏的溫暖呀。


    “不好。”


    霍嶼森聽到之後,淡淡地回。


    霍嫵說出剛才那句話,其實也是突然興起。上一世,賣火柴的小女孩這個故事給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她無數次覺得自己會成為下一個賣火柴的小女孩,所以在這個雪夜,剛才那句話她才會不經大腦地就直接說了出來。


    她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麽,不過她沒想到,霍嶼森會直接說不好。


    霍嫵啊了一聲,眨了眨眼,奇怪地問,“為什麽不好?”


    難道,霍嶼森不希望她點亮火柴的時候,看到的是他麽?


    這時候,兩人已經走了不少路了,不遠處就是霍家別墅。進了別墅,就會有暖氣,就會有熱水,就會驅趕走一身的寒冷。


    但是此刻,霍嶼森卻慢慢地停下了腳步。


    霍嫵隻能一起停了下來。


    霍嶼森撐著傘,微微低頭,看著霍嫵,一個字一個字的解釋說,“因為,這個故事寓意不好。”


    寓意不好嗎……


    確實。


    小女孩雖然點亮了三次火柴之後,看到了三幕讓她溫暖的場景,但事實上,這些溫暖,都是虛假的。而她最後的結局並不好。


    在聖誕夜這個舉家團聚的日子,她在心中幻想著美好的場景,卻隻能在這個寒冷的夜晚,孤零零地,不被人知地,在街上悲慘地死去了。


    想到這個故事,霍嫵下意識地吸了下鼻子。


    其實不管是她,還是原身霍嫵,其實結局都不好呢。


    她沒有混成十八線之前,生活拮據,租住在寒冷的地下室內,寒氣入侵,年紀輕輕就身體不大好。等她混成十八線之後,她又因為威亞斷裂出事了,死時不過二十四歲。而原身,比她還要淒慘一些,她被人販子販賣到了落後貧窮的邊遠地區,經曆了從天堂掉落地獄的落差,嫁給了一個傻子,最後抑鬱而終。


    而她們喪命的時候,無一不是在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


    霍嫵又吸了下鼻子。


    這一刻,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但是霍嶼森原本也不需要她說什麽。


    他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承諾,“你是我的妹妹,你永遠都不會成為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隻要有我在一天,你就不會比任何人過得差。”


    這是承諾吧。


    這怎麽會不是承諾?


    這肯定就是承諾。


    看,冬天的第一場雪,果然為她帶來了好運。


    她的哥哥,不僅想要和她一起過聖誕,他還在這一刻,承諾了她一個美好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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