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芝華也提到書信的事, 或許阿璃說得對, 這可能並非他們杜撰出來的事情。


    “燕十六,你派人去查查陳芝華這些年是不是與人在通信?若是,拿到那些信件!”他到要看看, 是不是真有人敢冒充他與人通信!


    顧臻的馬車剛到府門口,遠遠便看到候在外麵的陶恭。


    “你真要對陳宏趕盡殺絕?”


    顧臻拱到一半的手收回, 眸色微涼,“陶兄怎麽關心起這件事了?”


    陶恭臉色十分難看,“顧侯可還將我陶恭當做你的朋友?若是,便聽我一句勸, 陳姑娘對你情深義重,在你被禁足時都不曾離棄。你與如今的侯夫人門不當戶不對, 隻不過貪圖一時新鮮罷了。陳宏冒犯了她, 是不對, 但你這處罰是不是太重?”


    顧臻笑了,“陶恭,我的私事你似乎關心過頭了!陳宏的事,是他自己犯下的罪孽, 你不是一向自詡為大俠,除暴安良,怎麽突然幫起這些紈絝了?”


    陶恭真的爆了,“顧臻, 你難道看不出來這些事都是劉暉和盧安栽贓陷害他的嗎?明明那些罪都是他們犯下的, 他們也承認了, 還是陳宏幫他們疏通關係,沒讓他們吃牢獄之災,如今倒好,竟然他們倒打一耙,試問他們哪裏有這本事,到底受了誰的指使誰的安排,非得我向你挑明嗎?”


    顧臻看著陶恭,這個人他簡直快不認識了。


    也對,他們曾經交好還是他沒有遠走他鄉的時候,那個時候他還是個無憂無慮的世子爺。數年過去,也是聚少離多,一年難得碰回麵吃回酒,談天說地,其實經曆過那麽多,連他自己都早已不是當年的他。


    “陶恭,你還真是天真!他說什麽你便信什麽,反而跑來質問我?你我之前既然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又哪裏能稱做是朋友?”


    “顧臻,你真的變了!你為了一個女人,不分青紅皂白,濫用權勢,連朋友衷心的規勸都聽不進去,我陶恭無話可說,就此別過!”


    陶恭走得義憤填膺,顧臻差點被他給氣炸了。


    “他這些年跟誰交往密切查出來了嗎?”


    燕十六有些遲疑,“他好像跟誰都沒什麽來往,一直在長安城遊蕩,連離開的時間都很少。還依然以客棧為家,或者長期眠在青樓楚館。哦,對了,陳宏似乎幫他給過一次酒錢。那個時候一直與他相好的花魁娘子被人贖身,嫁做他人小妾。他因此低迷了數月,弄得身無分文,好多酒館看見他都趕人,陳宏就是在那個時候幫過他一次。”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大約有四年了吧。主人你那是剛好上任三鎮節度使。”


    若隻是一頓酒錢,真不至於能收買陶恭的人心。


    顧臻一時也理不清頭緒,隻讓人盯著這個陶恭,回府,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向阿璃宣布:“明日好生拾掇拾掇,我帶你去麵聖。”


    阿璃吃飯的碗差點掉落,顧臻趕緊扶了扶。


    阿璃有點慌:“麵聖?為什麽?”


    “你是皇上封的縣主,阿昭是皇上欽封的世子,早就該入宮謝恩了。”


    阿璃惶惶然,臉上都僵了,麵聖呢,一言不合就殺頭呢,能不怕嗎?


    “真要去?”


    “必須去!”


    顧母在上頭看不下去了,瞪了顧臻一眼,明知道阿璃怕麵聖,也不知道安慰,態度反而這般強硬,這孩子真是教人操心。


    “莫怕,大概隻是邀你進宮賞賞雪景,最多吃頓飯,沒事的。”


    “是麽?”阿璃依然蒼白著一張笑臉驚魂未定。


    “阿娘,你可要去?”顧臻問母親,私心裏他是真不希望母親跟龍皇帝見麵,但一家人都去,阿娘卻不去,怎麽也說不過去。而這一年,阿娘一心都在阿璃和孩子身上,絲毫看不出對老皇帝有什麽留戀。雖然對老皇帝有些怨念,但不得不承認,他是十分尊重母親的。想必看到他們一下和樂融融,也該明白他們顧家不是他能夠插手的。


    何況,有母親在,阿璃應該更輕鬆一些,孩子也有人幫忙看著,不至於在宮裏出什麽茬子。


    顧母抬頭,對上顧臻的眼神,看了好一會兒,似乎在確定他的真實心意,發現這孩子並不是敷衍,而是真誠的詢問,心裏安慰無比。若是放在以前,說她要進宮,估計這孩子得直接甩臉子給她看,可偏偏身份在那裏,一品誥命,很多國宴都是要參加的,總不能一直缺席,被人詬病托大事小,被人瞧出什麽不好的端倪事大。


    “阿璃有些膽小,男人敘事時她也不好參與,萬一遇上宮裏那些個嬪妃,怕她不好應對。阿娘若在身邊,孩兒就不用擔心了!”見顧母不言,顧臻主動說道。


    顧母失笑,原來還是為了阿璃。


    “好好,我幫你看著阿璃還不行麽?”


    阿璃臉有點紅,但這也不算矯情的時候,趕緊起身道謝。有顧母隨行,這顆心終於安放下來。


    “那叫茹月也一起去吧,這孩子這兩天也憋壞了,教她散散心。”


    顧臻自是沒意見,想了想,“阿勉也大了,他是你的親弟,也該去見見的。”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翌日一早,一行人就準備好,上馬車時,顧臻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看了半晌才發現,跟在母親身邊侍候的除了一個奶娘還有一個眼熟的侍女。與自己擦肩而過時,那淡漠神情,除了章嫻還能有誰?


    顧臻皺眉,“你也去”怎麽哪兒都有你啊!


    章嫻福了福,“我去看看禦膳房做的東西跟茗香居的有多大的差別。”


    若是別人說這句話,顧臻定會認為是借口,但是出自章嫻之口,他知道,這個混蛋是認真的,她是真打算去觀摩禦膳房。再瞥一眼她提著的包袱,隔老遠就能感覺到裏麵冒出的熱氣兒,不用說,裏麵絕對是她弄出來的吃的,說不定還打算去忽悠忽悠那些禦廚,想把東西賣進皇宮。


    顧臻扶阿璃坐進馬車,歎了一句,“我覺得章嫻的膽子大得有點駭人。”


    “噗!”阿璃失笑,“我也覺得,她竟然跟我說做了吃食給皇上,要把禦廚給比下去!”


    顧臻默,他還是小看了章嫻的野心,這個女人簡直沒有她不敢做不敢想的事,“她不會在皇宮幫你開一個茗香居吧?”


    “那倒沒有,她說皇宮勾心鬥角的事情太多,絕對不能跟那些嬪妃牽扯在一起,否則一不小心被人當劍使,怎麽攤上事兒都不知道,給政事堂的宰相們開個小灶倒是不錯,順道還能打聽到一點大事,對你有幫助。”


    “你不會真的覺得她這餿主意可行吧?”顧臻忍不住摸摸阿璃的額頭,這個章嫻給他的阿璃到底灌了多少迷魂湯啊?


    阿璃拿開他的手,笑道:“我不傻,政事堂的事是能夠隨便打聽得麽?”


    顧臻欣慰地點點頭,還好,腦子還在,沒被那個無法無天的女人帶溝裏去。


    那頭,崔茹月對獨自一人坐一輛馬車的江勉道:“你別怕,到時進宮跟著我走就成!”


    江勉癱著臉,點點頭。


    一行人進了宮,時間剛劃到巳時。宮門口早有人候著,領著他們去了禦花園。皇上還沒下早朝,貴妃和淑妃作陪,一個是太子的娘,一個是晉王的娘。這後宮自當今聖上的原配發妻去世後,這後位就一直空懸。


    不,準確說,皇上的發妻在他登基前就過世了,所以,這後宮壓根就沒有過皇後,自然是貴妃做大。


    一行人剛進禦花園,貴妃和淑妃就已經迎了出來,看到顧母,那親切樣兒跟見了自家姐妹似的,反正熱情得讓阿璃非常意外。


    禦花園另一頭,陳良嬪偷偷看著一行人進了暖閣,這才從躲藏的地方出來,對身後的人道:“別看皇上召江璃入宮,其實隻是看在太夫人的麵子上。乘著今日宮裏做主的人都在,你把事情說清楚了。我最後再問你一句,你當真與顧侯書信來往了數年?”


    陳芝華雙眼泛紅,“今日我將他寫予我的書信都帶來了。”


    陳良嬪很是不放心,親自看了一封,那滿滿情話,將愛慕之情溢於言表,根本不像是裝出來的,即便她看一下也會怦然心動,何況對顧臻本來就心存愛慕的侄女。


    看這滿滿一匣子,少說也有百十封,顧臻這幾年可是遠在北方,通信不便,看這架勢,信差都沒停過腳。有些日期看得出,非得快馬加鞭送達不可。這樣急迫的心情,真不該是如此冷漠的樣兒。


    陳芝華想得很清楚,弟弟遭受無妄之災,就是因為她對顧臻的執念。她知道這些書信拿出來未必能挽回什麽,但是她要的就是個理。


    顧臻不能一邊跟她曖昧不清,一邊娶了個商戶女,還不讓人罵一句。士農工商,商戶就是賤籍,連科舉都不允許,一輩子都該是賤籍!他弟弟好歹是世子,罵了一個商戶女又怎麽了?怎麽就能被這般報複?這天下總要有個講理的地方!


    如今天涼,在外頭站得久了,著實受不住。陳良嬪摸摸肚子,她入宮十載了,終於懷上龍種,這個時候正得盛寵,若換做他日,她連皇帝的麵都見不著,哪裏會來關這種閑事。但如今顧臻欺人太甚,要動他們陳家,她這個做姑姑的自是不能坐以待斃。


    有了龍種,是該她揚眉吐氣的時候了!現在都不能好好為娘家撐腰,更待何時?


    “時辰差不多了,我們過去吧。”


    陳良嬪挺了挺肚腹,帶著陳芝華朝著暖閣殺去。


    陳芝華摸摸裝書信的匣子,心頭百轉千回,她始終認為,顧臻是被江璃迷惑了,隻是一時執迷,遲早會醒悟過來,不知道看到他們曾經的恩愛,他會不會回心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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