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夜裏,月色蒼涼,朽木白哉坐在案前,幾日前的那場襲擊以禁術士的撤退而告終,但也似乎看出,他們的目的,並非襲擊屍魂界靜靈庭,而是朽木嵐。也因此,朽木家多了一隊在外巡視的分隊。


    鬼崎兄妹向山本總隊長和諸位隊長說明,這一行人利用禁術已吸取到十三番隊各位隊長的斬魄刀能力,如有再戰,請即刻始解迎戰不可小覷。


    屋內靜悄悄的,唯黃燈一盞作伴,本以為早就習慣,卻覺得這幾日過得出奇的慢,仿佛朝夕都被拉長,讓他時常會疑惑看向窗外的天。細想下,與她共處一室,她時而起興提墨,時而撫琴清心,也曾閑話家常,他雖不一一回應,卻不覺得聒噪。


    反而現在無人打攪,他竟覺寒夜煩悶,不自覺看向這個貪睡的人。在她身邊坐下,慶幸她的毫發無損,險些失去,此時看著她覺得彌足珍貴。也許,是不食不語久了些,她看起來清瘦了。


    風擾軒窗,他俯身抬手在觸及她側臉前停頓住,終於醒悟,星如雨,月與燈依舊,原來隻是不見了她明眸歡笑的夜,便會如此清寂。


    晨曦的光照在她平靜的臉上,眼角泛起瑩瑩淚光,然後一道熱烈的淚痕滑過。要醒了嗎?白哉眉間一緊,用食指輕輕拭去殘落的淚瓣,她幾時變得多愁善感?見她眼簾微顫,他起身坐回案邊。


    果不其然,朽木嵐慢慢睜開了言,也許是夢中的啜泣,讓她喉嚨幹涸,輕咳著緩緩起身坐起。白哉已遞來一杯溫水,她接過本想言謝,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飲下半杯,她溫潤的聲音,謝謝。隨即,她想要單腳站起,卻一下子跪了下去,“啊……”


    白哉一手接過水杯,另一隻手扶住要跪倒的她,“別亂動!”他語氣溫怒,先將水杯放到角桌上,“你知道你自己躺了多久?”


    感覺到身體發僵,雖不至提不起力氣,卻不大聽使喚,她側頭看看已是天明,“難道不是一夜?”


    “是七天七夜。”看她自己也驚訝地一張小嘴微張,雙眼澄澈映著他的身影,不知她能反省幾分,白哉暗暗歎息,懸著的心終於沉靜,“以後,不要這麽魯莽了,很危險的,你隨時可能回不來,也隨時可能被攻擊。”


    知曉他向來寡言,會如此費唇舌,“是……發生什麽事了嗎?”她不解地問。


    該由他告訴她發生了什麽嗎?然而思及她被人擄走的那幕,按在她肩上的手不禁略施了力道將她帶入懷中,讓她靠在他肩上,“幸好……這次你沒事……”


    她倚在他的肩,聽他低語這幾個字,豁然間,一室陽光流現,就好像,整顆太陽突然跳出了地平線……


    朽木嵐吃過早餐,她醒來的消息已經通傳到了山本總隊長。鬼崎兄妹和露琪亞匆匆趕過來,將日前那一戰的經過告知了朽木嵐。


    她這才知道,鬼崎休因救他負傷,“傷勢好了嗎?”


    “早好了,倒是你,就不能事先知會我們?若不是露琪亞,你現在早被土匪綁去當壓寨夫人了。”看出她滿含愧意看向他的傷口,鬼崎休刻意說得詼諧。


    露琪亞卻趕忙否認,自己其實並沒有幫上忙,“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陷入危機,我不該請求你……而且,當天,若不是你的護身符,我怕也……”


    “露琪亞,你雖說了請求,幫不幫是我決定的,所以你不必在意。這件事,是我欠考慮。”總以為,他們不會如此明目張膽,人數如此之多卻不是來斬草除根,她咬了咬下唇,難道說他們的目的是修羅刀?


    鬼崎澈耐著性子看她想到了什麽,“是想到誰了嗎?那人似乎認識我和哥哥,可我們不記得見過什麽禁術士……”


    朽木嵐的雙眼鎖在鬼崎澈身上,“他可是墨綠色瞳孔?”


    “他上半張臉遮著麵具,看不清。”鬼崎澈見她如此緊張,趕忙追問:“怎麽了?”


    朽木嵐緊攥著雙手藏在袖中,微笑著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波瀾,“沒什麽,呀~這一覺睡得還真是走運呢。”她用袖子捂在嘴上,咳咳,“躺了幾天,倒嬌弱了,山本總隊長那兒,我今兒怕是去不了了,三位幫我轉達,他們就算會各位隊長的始解,威力卻不盡相同,而且他們的能力是有時限的。”


    鬼崎休深睇她一眼,又看了看門口的朽木白哉,她什麽時候能戒了這表裏不一的老毛病呢?拉起妹妹鬼崎澈,“好吧,那我們這就去。”


    鬼崎澈雖然還想刨根問底,見鬼崎休眼神示意她不要深究用力拉她一把,便隻好作罷,“那你休息,我們改日再來。”


    露琪亞見狀也跟著站了起來,三人一同走出房去,準備向山本總隊長匯報。


    等他們的靈壓走遠,朽木嵐才從袖間鬆手,指甲已經深陷入掌心,斑駁著血痕,是他!一定是他!那夜,烽火裏,那雙墨綠的瞳孔似鬼魅,牢牢刻在她心裏的眼神,縈繞在她百年的噩夢深淵。


    像是被抽幹了氣力,她癱坐在地上,虧欠他們的終究要還,而虧欠她的,她亦會討回來!


    她深鎖著秀眉,直到一隻手被人執起,她抬眼看他時,白哉已將她手掌的傷口細看了一遍,對上她尚未褪盡疑慮的雙眼,這雙好看的杏目雕鏤著孤忍,他用拇指抹去她眉間的細痕,“不要總是苛待自己,這個習慣不好。”


    她縮回手,心事似被看穿,若知道真相,白哉還會如此待她嗎?她不敢抱有希冀,“換顏術你是知道的,所以那個緋真不是真的,你不必動搖,我很確定……”


    “我知道,露琪亞告訴我了。”雖然是同樣的麵孔,同樣的說話語氣,但他當時隻覺得那是對緋真的褻瀆和不敬,並非感情上的動搖。


    畫虎畫皮難畫骨,盡管同一張臉,隻是形似,神卻不複緋真,不足以動搖朽木白哉心神,她點了點頭,“那就好。答應你的事情,我不會忘記的。”


    她是指讓緋真重新回到他身邊嗎?白哉低眸沉默了下,已經不必了,可他若說了,她還會留在這裏嗎?看向她真摯的臉,他隻緩緩道:“……不急……”


    不急?朽木嵐合計了下,也對,現在這般情勢,那個白色麵具男人顯然是衝著白哉而來,似乎還對緋真不懷好意,若是現在,屬實不是個合適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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