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神嵐出神地看向浮竹,隻因想起那年在若水邊,姐姐說喜歡上一個真央靈術院的人,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男人,卻比任何人都睿智風骨。


    “以後,我若嫁他,就讓他住在我們天塵居,日日以若水潤護,定能將他身體調養好。”


    說這些話時兩隻蝴蝶在空中繾綣飛舞,姐姐麵頰粉紅羞怯,那是她最美的一個午後……


    見她沒有回答,浮竹有些疑惑,莫非出了什麽事?“小嵐?”


    宣神嵐低垂著劉海兒,艱難卻輕淺的開口,“你……不必再等她了……”


    風輕輕吹動她的長發,與她並肩而立的白哉看得出,她說得認真,亦落寞。


    浮竹低了下頭,銀發遮目,隻微微勾著一慣的笑,“是嗎?我明白了……想來在王族會遇到更好的人,代我恭喜她。”


    “……你什麽都不明白……”宣神嵐低沉地打斷他,空留下似懂非懂的浮竹在屋頂,便轉身走了。


    白哉命人收拾一間客房安置宣神嵐準備抽身離開。雖與她有緣,也曾以兄妹相稱,但那是他知道她是誰,宣神族是何人之前的事。如今他是朽木家當家人,也知道宣神族,或許,敬而遠之是待她唯一之道。


    “白哉哥哥,銀鈴爺爺可在這裏?”隻聽說老爺子隱退,不曉得是不是住在這宅院。


    “你找爺爺?有事?”爺爺既已歸隱,不願俗世打擾,自然要免去不必要的寒暄。


    宣神嵐明白歸隱二字的含義,“自然是有事,有筆債要向他老人家追討,還請代為安排。”


    “討債?”朽木銀鈴聽著孫子言簡意賅敘述來意,看來這小丫頭是有備而來,“唉,要來的總會來。”他捋著胡子擱下手頭一本書,“你安排她過來,倒也不急,先緩緩她的銳氣。”


    白哉應著道別了爺爺,聽出他老人家似有無奈。早在數千年前,四大家族便有守護宣神家的責任和使命。而她是宣神家的人,若是真有所求,怕是屍魂界沒人能輕易拒絕。


    隻是,朽木家能欠下什麽債呢?


    朽木白哉來到宣神嵐的房門前,敲了敲門,等了許久都不見有回應。


    “朽木大人?”被吩咐侍奉這位大小姐的隨從走了過來。


    “她出去了?”


    “是呀,她說約了您一起去拜見朽木銀鈴大人。”


    糟了!


    朽木銀鈴正垂著魚竿閑適地閉目盤坐在河邊,往日他都會在這個時候小憩一會兒靜待魚兒上鉤。


    然而今天顯然有些不尋常令他無法真正靜心,他眉間一蹙睜開蒼老卻淩厲的雙眼,“想來能跟得上那孩子,又能進到這裏,還能懸立於我魚竿上的,必是有幾分真章。許久未見,你精進不少,小嵐。”


    朽木銀鈴一向嚴於律己,表情自然有幾分歲月的呆板,而此時他棱角依舊分明的臉上,竟有幾分慈愛的笑意浮現。


    “銀鈴爺爺才是,這麽多年,還是愛看那麽佶屈聱牙的書,喜歡來這裏偷懶垂釣打瞌睡。”宣神嵐從魚竿上跳下來,站在朽木銀鈴身旁,看著河對岸的桔梗花,從身後取下七弦琴,有意無意撥弄了一曲。


    朽木銀鈴知道她的琴藝習自她的母親,記得棋藝也天賦極高。“你來,不會隻想為我這個老頭子彈奏一曲《幽蘭》吧?”


    “您孫子不是說了嘛,我來討債。”她側頭率真的回答。


    朽木銀鈴微歎,“這債一定要還?畢竟那時你們不在屍魂界,雙方都有所愧欠。”


    “既然有欠自然有還,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我不是回來了嘛。”宣神嵐倒是有些詫異朽木銀鈴的反應,不過是一本書,有必要談到愧欠?戴這麽大帽子?


    “若是不還呢?這債已生了瑕疵,何必強求?”


    難道那書是傳世寶典?宣神嵐不怒反笑,“朽木家是屍魂界死神楷模,我宣神家亦是在這兒聲譽卓著,您與家父更是忘年至交才有此緣分,何必因為此事,令朽木家門風掃地,我宣神家門楣蒙羞,更毀了兩家這麽多代的情分?”若不說得上綱上線,辱沒了她鐵嘴小魔女的名號。


    朽木銀鈴搖了搖頭,“真是張利嘴。”


    “爺爺!”朽木白哉一路追了過來,不悅地掃了宣神嵐一眼,“不要打擾爺爺靜修。”


    “無妨。”朽木銀鈴已站了起來,看向宣神嵐,“不過,此事還需容我與白哉商議再定,畢竟與你有婚約的人是他。”


    !婚約?!不是還書嗎……這麽說朽木白哉就是她的未婚夫?宣神嵐驚詫地看著白哉……


    同樣震驚的朽木白哉看著爺爺,“婚約?”


    朽木銀鈴點點頭,“這是一百多年前我和她父親宣神行訂下的……隻不過,小嵐,白哉已娶妻,雖已過世,也是明媒正娶入我朽木家的。你……”


    “我不介意。”沒有一絲感情波動,沒有一瞬猶疑遲緩,她輕描淡寫談婚論嫁,“既有約定,他便必須娶我。”白哉剛要開口,她的眼眸微垂了下,“我宣神家有三狠,話狠,人狠,刀狠。若要違約或廢約,須以命抵償。”


    她話音剛落,眼神波動似有難解的柔情望著白哉,“別怪我……多希望……不是你……”她毅然轉身,冷冷的背影涼涼的話音,“一個月後,我要嫁朽木白哉。”


    聲落,人影便隨風離去,走得果斷身法敏捷。


    朽木銀鈴搖頭,“這孩子……還是那麽聰敏又笨拙……”當年櫻樹下兩人的詞不達意,經過百年磨礪,如今變得言不由衷。


    “爺爺……”朽木白哉看著處事一向恭謹的老人,“當年反對我娶緋真,是否也有此緣故?”


    朽木銀鈴默認,當年確實有此擔心,隻是不曾想過了這麽久,這丫頭又回來了。


    “為何當年您沒有告知我此事?”


    老人慈目深睇著引以為傲的孫子,“若我言語,你就不娶緋真了嗎?會有什麽改變嗎?”


    白哉冷峻的臉上雖無絲毫變化,內心卻跌宕了沉重的一聲,“不,不會有任何改變……”


    “既然如此,又何必讓你徒增苦惱呢?”朽木銀鈴拍拍孫子僵硬的肩,一直以來這小子自律甚嚴,又一直肩負朽木家重任。“不過,如今此事,我還真不知如何是好……”


    “我會去勸談,看是否有其它辦法……”白哉雖這麽說,但依方才的情勢,怕是難有轉圜。


    朽木銀鈴也深知這難處,“且交予你試試,放心,總有辦法解決的。”這丫頭如此急於嫁入朽木家,怕不是因為這段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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