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色的燈光下。


    千裏鏡兩頭。


    暗金瞳孔的獵魔人正與美豔的女術士討論得火熱。


    “珊瑚,關於獵魔人的配方,其實不止貓派。機緣巧合之下,我還拿到了飛獅怪學派的配方!”


    “嗯?”麗塔·尼德似乎一晚上聽到了太多好消息,愣了一下,眼神放空,紅唇微張,美豔的俏臉多了一絲呆萌的氣質。


    “小壞蛋,之前你沒可提到去過哈克蘭啊,從哪裏弄到的飛獅怪配方?”


    女術士雖沒見過飛獅怪獵魔人,但她從久遠的文獻裏看到過,飛獅怪獵魔人來自藍山以東的澤瑞坎或者哈克蘭。


    “我在一個神秘的商人手中‘買到的’,當時可花了我‘大價錢’。”羅伊忍住心頭的笑意,往日裏端莊冷豔的女士,會很少露出這副失態的表情。


    不過羅伊更喜歡她這副表情,多了幾分生動和親切。


    以後得多讓她吃驚吃驚。


    接下來,獵魔人把配方攤開在千裏鏡前,任由另一頭的女術士轉譯、記錄。


    “呼…綠色突變物、藍色、紅色,大約6:1:1,和蛇派完全不同的比例…母親的眼淚,黑麥芽汁…成分存在諸多差異。”


    她盯著哪一張薄薄的紙片,美目放光,俏臉緊繃,透出一絲研究者的狂熱,幾乎要當場動手實驗。


    術士或多或少都有些實驗成癮的症狀。


    兩分鍾後。


    “額…珊瑚,配方你也看過了,心頭也該有點底。那麽能不能給我個準信兒?貓派、飛獅怪、蛇派三者相比,哪種青草煎藥更安全一些?”


    “我不能確定,得親自主持一次試煉,拿到有效數據,對比分析過後才知道,而我目前隻為你主持過蛇派試煉。”


    “但根據這份配方和我個人的看法。”


    “三者之中,要論危險性,貓派大於蛇派大於飛獅怪…”


    那麽第二次青草試煉,選擇飛獅怪配方最穩妥?


    羅伊揉了揉太陽穴,抿緊嘴唇,猶豫地問出那個驚世駭俗的問題,“如果已經通過某個學派的青草試煉,能否進行第二次青草試煉,選擇另一個學派的配方?”


    “小壞蛋,你怎麽會產生這種危險想法?”麗塔·尼德放下手中的配方,俏臉湊到千裏鏡前,雙手環胸,語氣嚴厲,“突變配方不可混用,你千萬別亂來!”


    羅伊心頭一沉,


    女術士解釋道,


    “每個學派的配方都經過數代人的研究,上百次改良。”


    “直到獵魔人和研究突變的術士反目成仇…改良才無法繼續,配方才徹底固定下來,不同學派的配方有融合重疊之處,但也存在藥性相衝、矛盾之處。比如蛇派和飛獅怪。”


    “不管是同時服用這兩種煎藥;還是一前一後,度過第一次試煉,再來第二次,藥性的衝突都會無法避免。”


    “它們會在你身體內鬥爭,大肆破壞,讓你痛不欲生!再加上煎藥本身的致死性,大概率會——”女術士某種冷光閃爍,“要了你的命!”


    “你的意思是二次服藥,比第一次服用更致命?”


    羅伊眼中閃過一絲恐懼,至今他還能清晰回憶起梅裏泰莉女神殿裏,那生不如死的幾個月。


    如果不是全麵恢複能力,他的墳頭草也該有三米高。


    但再危險,他還是得繼續。


    這是提升獵魔人等階的必經之路。


    何況想要獲取力量,又哪能不冒點險?


    “其實照理說,完成一次青草試煉之後,魔藥耐受性理應爆發性增長。”


    “對抗第二劑青草煎藥的能力也會增強,通過概率變大才對!”


    ……


    “你的考量也不無道理,可惜沒有真實數據對比…我也未曾聽聞,哪個獵魔人服用兩種不同青草煎藥。”


    “我隻能根據經驗判斷,兩者相抵,試煉會變得更危險!”


    麗塔·尼德聲音突然轉柔,目光細細打量獵魔人的臉龐,


    “我大概能猜到你的想法,通過二次突變,來進一步增強實力?但聽我一句勸,與增加的危險相比,那點力量不足掛齒…青草煎藥存在重合之處,二次服藥的提升也不如你想象中大。”


    “你還很年輕,羅伊,還有很多長壽者的樂趣未曾享受過…犯不著冒著巨大的生命危險進行二次突變…老老實實跟著光頭野蠻人學習獵魔人之道,循序漸進,才是正途。”


    “如果我有很重要的理由,不得不進行第二次突變…”暗金的瞳孔注視著女術士光潔細膩的臉頰,帶著一絲懇求,“你能幫我嗎,珊瑚?我隻認識你一個女術士!”


    千裏鏡前的女人抿了抿紅唇,有些生氣地別過了臉,胸膛前浪濤起伏。


    好一會兒才回複平靜。


    “你指的是立即、馬上?”


    “不,還得等幾個月,在貓派的青草試煉以後…畢竟煎藥所需的材料我還沒準備齊全。”


    他還得儲滿經驗。


    從凱爾·莫罕歸來,就差不多就是時候。


    “倔強的小壞蛋,你就這麽想死?!那好,到時候我會幫你…看看能不能針對性,稍稍地改良一下配方。”女術士歎了口氣,明媚的眸子裏帶著一絲探究,是什麽給了這個年輕的男人不懼死亡的底氣?


    “如果效果不佳。”她幽幽地說,“也算是由我,親手送你最後一程。”


    “咳、咳…”羅伊臉色閃過一絲血紅,拍了拍胸口,深吸一口氣,“珊瑚,青草試煉的事就這麽說定了?”


    她鼻子裏發出輕微的哼聲。


    “那麽進入第三個話題,你身邊有沒有實力強大,關係不錯的術士?按照魔力深厚程度論,能排得上術士協會前三的?”羅伊期待地問。


    強化上古之血的三種材料之一,強大施法者的血液精華,也能從珊瑚這兒想想辦法。


    “小壞蛋,今天晚上難題一個接一個,難不成把我當成了魔法許願機?”千裏鏡另一頭的女術士微微揚起了下巴,眼神不悅!


    說完這話。


    “啪——”


    她鼓了下掌。


    屏幕的光芒瞬間熄滅,


    房間恢複了安靜,獨留獵魔人坐在破爛的房間裏,吹著冷風。


    “看來我逼得太急了,禮物還沒送出去。”羅伊歎了口氣,心中也有幾分愧疚。


    一見麵就老是提出請求確實不妥。


    同時,他也有所明悟,對付女人還是應該先禮後兵,先來幾句甜言蜜語叩開心扉,再——


    “哢嚓——”


    房間裏光線突然又亮了起來。


    魔法屏幕重新凝聚,露出那張美豔的俏臉。


    透過千裏鏡,她正好看到獵魔人微微張著嘴,哀歎加錯愕的表情。


    頓時捂著紅唇,銀鈴般嬌笑個不停,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睡袍下春廣乍泄。


    “小壞蛋,我就喜歡看你這副驚訝的表情!傻得像頭蠢驢。”


    芊芊十指往千裏鏡上一點,仿佛隔空點到獵魔人的腦袋,她忽而收住了笑聲,語氣一轉,“不過…也傻得挺可愛的。”


    “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說說吧,法力強大的術士,我自然認識,但你找他們有何貴幹?”


    “這——”羅伊揉了揉微微腫脹的臉頰。


    女人不管多少歲,都是這麽善變的嗎?


    說變臉就變臉。


    “能不能幫我聯係聯係,我想和他們談一筆生意,收購一個單位的血液精華?”


    “你說啥?”


    “術士的血液精華!”羅伊見女術士臉色不對,趕緊解釋道,“我們可以先簽訂魔法契約,絕不會利用血液傷害他們!”


    “天真!事情哪有你想的那麽簡單?”麗塔·尼德搖頭,“別說是血液精華,就算是一滴血,他們也不可能給你…“


    “那種程度的法師,考慮的就不是表麵上的問題,還有很多深層次的原因!“


    “不過也不是毫無辦法…”女術士垂下眼簾,俏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那還是算了吧,“羅伊也不想反複逼迫一個同伴,此路不通,自有另一條路。


    索性豁達一笑,


    “對了,珊瑚,告別之前,我還有件禮物給你。“


    “什麽禮物?!“


    話音落。


    “轟隆——“


    房間裏忽然刮起狂暴的氣流,窗簾被吹得飛出了窗外,虛空之中鑽出一扇方形門扉。


    女術士從漩渦狀的氣流裏輕盈地躍了出來。


    短短數秒,睡袍換做一身高貴的紫色低胸長裙。


    她已然畫上了淡妝。


    豔色逼人,容光煥發。


    一張俏臉湊到獵魔人麵前。


    近到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女術士笑語盈盈,美目流盼。


    羅伊呼吸一滯。


    怎麽感覺,這女人早就做好了準備?


    “禮物是…”


    “等會再說!“


    麗塔·尼德忽然打斷他的話,拉起他的手。


    纖手一揮,咒語傾吐。


    洶湧的魔力震得吊墜劇烈抖動。


    “轟隆——“


    房間裏迅速張開第二扇傳送門。


    兩人湧了進去。


    澎湃的氣流將整個房間的床鋪、被子吹得亂七八糟。


    巨大的動靜。


    很快,一個目如琥珀,身材強壯的光頭肌肉男,一把拉開了門扉。


    探頭一望,隻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間,和那盞尤帶著餘溫的千裏鏡。


    “唉!“


    毫無疑問,麗塔·尼德,那個壞女人,再次拐走了他的弟子!


    “這小鬼,遲早要被吸成人幹!“


    …


    皎潔的月光下。


    獵魔人和女術士出現在一艘獨木舟中。


    兩人相對而坐,膝蓋緊緊貼著。


    身邊是碧波萬頃,一望無垠的大海。


    濕潤微腥的海風撲麵而來,吹起對麵火紅的秀發,調皮拂過獵魔人的臉頰。


    他聞到了女術士身上飄過來的,馥鬱的玫瑰香氣。神情微微恍惚。


    究竟怎麽回事,莫名其妙就被珊瑚帶到了海邊,一艘獨木舟之上。


    她不是要睡美容覺嗎?


    “小壞蛋,果然沒有讓我白等,你準備的禮物在哪兒?“麗塔·尼德目光灼灼看了過來,伸出小手。


    “給,你試試,看看喜不喜歡。“羅伊摸了摸鼻子,從空間裏取出那根珍珠項鏈。


    來自阿爾方斯莊園密室。


    另一塊巨大的皓石則被坎蒂拉要了去,準備鑲嵌到彎刀之上。


    月光灑落在一粒粒美輪美奐的珍珠之上,絕美的月色被珠串兒剪裁。


    瑩潤的光芒蕩人心魄。


    女術士一眨不眨地盯著珍珠項鏈,蔚藍的眸子述說著喜愛,俏臉上的歡快洋溢而出。


    沒有女人能抵擋珠寶的誘惑,她也不例外。


    但她沒有急匆匆地接過項鏈,而是轉過身,背對獵魔人,把披肩的秀發挽到一邊,露出天鵝般修長的脖子…


    羅伊愣了一下,暗金瞳孔在項鏈和脖子間轉悠了一圈,


    這才明白過來。


    小心翼翼地,仿佛擦拭瓷器一般,動作輕柔地為她戴上了珍珠項鏈,指肚撫過光滑細膩的皮膚,能感受到驚人的熱力和彈性。


    女術士轉過身,輕輕把他的手捧在懷裏,秋波蕩漾,紅唇嬌豔。


    “怎麽樣,你覺得好看嗎?“


    羅伊注視著璀璨的月光、星光,和眼前盈盈流轉的目光。


    搜腸刮肚,總算想出一通溢美之詞,


    “你走在美的光彩中,像夜晚,皎潔無雲而且繁星漫天;明與暗的最美妙的色澤,在你的儀容和秋波裏呈現。“


    “油嘴滑舌!從哪兒聽到這些甜言蜜語。“


    “我也記不得了,也許是從奧克斯嘴裏聽到的。你不喜歡?”


    “再來幾首,我很喜歡!”


    悠揚的詩歌之中,木船駛出了海岸,溫柔的海浪敲打船身。


    兩個人開始竊竊私語。


    “這就是你的理想嗎?珊瑚,劃著木船出海旅行?“


    “小壞蛋,不願意陪我嗎?“


    “沒,隻是聽說對岸的歐飛爾很遠很遠,恐怕得劃上幾個月。“


    “每天前進一些,總能到達的。“


    “可要是木船被海浪和風暴吹翻了呢?“


    “那就再找一條船。“


    “有個問題,你一直避而不談……“女術士聲音響了起來,“當初你在夢話裏透露,不讓我去索登山,這是什麽原因?“


    “那涉及的東西就太多了,是個很長的故事…關於一個夢境。“


    “沒關係,今晚時間還早,你慢慢說,我慢慢聽…“


    珊瑚靠著羅伊的大腿,眸光溫柔似水。


    而獵魔人劃著木船,娓娓講述。


    兩人一起,向著不遠的海麵之上,一輪皎潔的月色出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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