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從維吉瑪湖畔送來,帶著些許的冰涼和濕意拂過獵魔人蒼白的麵頰。


    羅伊和雷索靠在鐵匠鋪的大門外,愜意地享受著烤魚餅早餐,在他們左側內城河靜靜地流淌,眼前寬敞整潔的大街上早起的行人匆忙地趕往集市的方向開始一天的采購。


    兩人身後的鐵匠鋪大門半掩著,靜悄悄地聽不到任何聲音。


    昨晚貝連迦爾與雷索喝了一頓酒後陷入了宿醉,可睡了不到三個小時大清早便爬起來,東倒西歪地帶著兩名獵魔人租下這間沿河的鐵匠鋪。


    滿身酒氣的貝連迦爾開始打鐵,強調需要一個安靜的鑄造環境,把兩個預備的助手趕出了鐵匠鋪。


    “這家夥靠不靠譜?”


    羅伊偶爾還會為那筆巨大的花銷肉疼。


    “行了,小鬼!”雷索沒好氣地說,“貝連迦爾並非爛大街的普通鐵匠,以他大師級的鍛造能力,即使在某些大貴族的城堡裏也能擁有一席之地。他願意幫兩個獵魔人打造武器,已經是份很大的人情。至於收價高、愛喝酒這都不是問題,能力一流的人誰又沒有點怪癖?你應該對他表現出對應的尊敬。”


    “鑄造大師有你說得這麽厲害?”見識過人均鐵匠的矮人族之後,羅伊產生了一些錯誤的認知。


    “你以為呢?”雷索解釋道,“有的領域不是光靠汗水和經驗累積就能有所建樹,還需要天分。有天分的鐵匠,在鍛造過程中,對於某些細節的把控擁有超乎常人的直覺。也更容易鍛造出精良的武器,這部分是天賦不高的鐵匠如何努力也無法彌補。”


    “雷索,看來你是個沒天分的鐵匠,八十多年還沒成為鍛造大師。”


    “……”


    “好吧,不開玩笑了。既然貝連迦爾大師能靠上貴族過上優渥的生活,為什麽要落魄潦倒地混日子。”


    “因為他曾經是獵魔人……”雷索抬起頭,視線中暖黃色的太陽從天邊冒了出來,“即使他不願意承認,天性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漂泊的成分。”


    “也可能,貴族不待見他。”


    羅伊想了想,換了一句更富有藝術氣息的話來總結,“漂泊是獵魔人的浪漫……嗯,以後得讓丹德裏恩把這句話寫到詩歌裏。”


    “和水鬼肉搏是獵魔人的浪漫。”雷索在他身後幽幽地說了一句,“記得加上這句。”


    ……


    半掩的大門裏突然傳來“滋滋”的輕微響聲,羅伊不禁將腦袋探進門縫裏偷偷打量,在他想象中,鐵匠鋪內熔爐旺盛的火光映照下,應該有一位汗水閃爍金光的肌肉大漢正賣力揮舞鐵錘。


    可惜沒有。


    貝連迦爾正彎腰站在方桌前,雙臂捧著桌麵上的什麽東西,由上至下如同撥動湖水般輕柔地劃出兩道美妙的直線,隱隱能看到他掀起的衣袖上沾染了些許黏糊糊的灰色泥垢,在他右手邊還放著一塊沾滿泥灰的小鏟子,鏟把較長,但鏟麵像一塊上端呈圓弧形的磚頭。


    “他在幹嘛?”羅伊納悶了,“鐵匠大師怎麽幹起了泥瓦工的活兒?”


    “能說出這句話表明你是個徹底的外行人……”雷索鋥光瓦亮的光頭從羅伊的頭發上冒出,“你以為鑄造出一把好武器隻需要不停敲打?貝連迦爾是在製造武器的鑄模。”


    “鑄模?”羅伊眉毛擠成了一團,他對鍛造的確不太了解,殺死魔物、煉金、和馴獸反而更在行。


    “這種模子是用來給武器塑形的。武器最後究竟是劍、匕首、槍都都由模子來確定。特製的泥土捏製成模後,還需要放入旁邊的窯裏烘幹。”


    羅伊恍然,這大概跟燒製陶器有些類似。


    “鑄模燒成,下一步將鑄劍材料按照比例放入坩堝中熔煉祛除雜質,再澆鑄到模子裏,等冷卻下來就形成最原始的劍胚。”


    “蛇派雙劍刃麵雕刻有用以注魔的花紋和凹槽,同樣需要鐵匠精妙的手藝先一步在鑄模底部刻出對應的紋路。”


    “鑄模裏澆鑄出來的鋼劍僅是一個胚胎,表麵粗糙,從鑄模裏取出來後,需要進一步的刮削琢磨,使其表麵更加平整。”


    “裝上配飾,比如綠鬆石、琉璃、劍格、劍柄。”


    “最後,成型的蛇派鋼劍還需要一次砥礪開刃,用磨石和水,使其劍刃鋒利。”


    就這般,鐵匠鋪內貝連迦爾則專心致誌地塑造模具,他做的很慢很仔細,正如他之前所說,這是個漫長過程。


    鐵匠鋪外,雷索結合著鋪子裏貝連迦爾的動作和節奏,並親自示範,傳授少年打鐵的基礎知識,偶爾也盤問考核《生物論》上的內容,順便充當保鏢。


    一枚花瓣大小的淡黃色火焰在少年五指之間靈活地來回彈***巧好似魔術,實際上溫度不高,甚至比不上術士的魔法計倆,也就用來點點菸鬥。


    這是羅伊覺醒上古之血後琢磨出來的魔力鍛煉方式,僅需五點魔力值就能持續一刻鍾,鍛煉效果比單純地不停釋放法印更好,更節高官期堅持下去,大概明年,獵魔人法印就能達到lv2。


    白天消耗鐵匠鋪外。


    到了晚上,羅伊則獨自進入維吉瑪的遼闊的荒野之中,磨煉劍術、弩射、法印、熟悉閃爍技能。努力將幾種能力串聯起來,形成穩定的戰鬥體係。


    順便利用瑟瑞特教導的陷阱和野外知識,打打獵,一天也能收獲十來點經驗。


    訓練過後,他再通過心靈感應與遠在辛特拉的坐騎“歌爾芬”聯絡感情,關心一下小家夥的每日生活。小獅鷲已經半歲,擁有人類小孩四、五歲的智商,能向主人表達出高興、憤怒、饑餓、焦急等情緒。


    它的體型變得更大,相當於成年矮腳馬,繼續關在籠子裏毫無疑問會影響成長發育。


    “過幾天,在維吉瑪郊外找個隱蔽的地方召喚歌爾芬。”羅伊凝視著夜空,陷入了冥想。


    “最好想個辦法,給它偽裝一番,不然帶在身邊實在太不方便。”


    充實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眨眼過去了一周。


    在此期間,貝連迦爾展現出驚人的職業素養,每天清晨一頓飯後便進入鐵匠鋪中渾然忘我地鍛造,不吃不喝,一直到深夜才放下手頭工作,連睡覺都是在鐵匠鋪裏打地鋪,他要時刻控製鑄材的變化。


    短短一周,他頭發變得油膩發餿、下巴長了一叢潦草的胡茬,眼中布滿血絲,精神卻異常亢奮——蛇派鋼劍和銀劍的劍胚已經成型,還差裝飾和砥礪開刃。


    “鑄造大師都這麽瘋狂?”羅伊現在再看這個酒鬼不禁有些欽佩。按照他這種瘋魔一般的工作強度,要是換成普通人,即便鑄成了劍最後也逃不了大病一場。


    “在某項領域成為大師的人物,必然是偏執和病態的。”雷索由衷地說。兩人都以為時間會順利地走到最後,不會再節外生枝。


    然而麻煩終究找上了門。


    第八天,一位披頭散發的男人哼著詭異的小曲,來到了鐵匠鋪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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