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碩果僅存的異姓王葉荊,乃是名副其實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封地蘇州一十八城,坐鎮金陵,賜良田黃金不計其數,朝堂之上莫不尊稱其一聲:金陵王。


    這位異姓王前半生都是在沙場上活過來的,曾為大明王朝立下過數不清的汗馬功勞。邊境平定,得勝歸朝,皇帝賜他榮華富貴,升他爵位,以手足之禮待之。


    皇家賞賜中總免不了美人豔姬,可稀奇的是,這位異姓王從來沒有收過。坊間傳聞他曾有一糟糠之妻,誕下一子後因病去世。異姓王夫婦伉儷情深,王妃死後便再沒有納過妾,所以至今王府隻有一子,後院更是空置。


    也有流言稱,葉荊王妃長相貌美,被皇帝看中,強娶進宮做了妃子。異姓王屈於皇權,有苦不能言,決心不再娶。


    更有流言蜚語,說王妃其實是深山老林裏修煉成精的狐妖前來報恩,助葉荊平步青雲之後便回去了。


    流言越傳越多,真真假假,孰是孰非,早已辨不清了。


    除了葉荊,若要在大明王朝再找出個身份尊貴的人,那就屬長公主無疑。


    皇帝膝下有四位皇子,一位公主,唯獨這公主是受盡了寵愛,賜號為長樂公主,取長久歡樂之意。這位公主也不負眾望,自小聰慧過人,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然而比起長公主的才氣,更有名的卻是她的容貌,據聞見過的人無不折服,稱其為天宮仙子下凡也不為過。


    閑話不提,此時正殿中,幾位女弟子魚貫而入,端著茶水一一放在了桌上。


    淩光伸手在青瓷茶盞的邊緣微微摩挲起來,看向戴著頭紗的長公主道:“鴻雁東來,公主來意,本座已然知曉,隻是不知公主可有中意人選?我白玉京五大長老,各有所長,尤以三長老的劍法更為適合公主。”


    三長老正是五位長老中唯一的女子,淩光會特地提到她,也是顧及到了公主同為女子的身份。


    隻聽長公主清麗的聲音隔著頭紗響起,“長樂突然前來貴派習武練劍,給叔母添麻煩了。”


    淩光臉色突地一變,微惱道:“公主這‘叔母’怕是叫錯了人,本座與你皇家無關,也不想牽扯上什麽關係。”


    在座幾位長老,以及隨同前往的達官貴臣均露出幾分尷尬神色。


    一向穩重的異姓王葉荊,此時也臉色微變,訕訕道:“稱呼之事且先不提,長樂不妨說說自己中意的師傅。”


    世人皆知長樂公主敏而好學,琴棋書畫皆通,自然就不能少了武藝。


    聞言,長公主輕點了下頭,蜻蜓點水一般,細聲道:“貴派三長老德高望重,長樂有幸,但驚鴻前輩乃長樂敬仰之人,更想拜他為師。”


    此話一出,幾位長老同時吸了一口氣,略顯驚訝。


    淩光道:“驚鴻性格過於冷清,你若想拜他為師,除非他點頭首肯,否則本座也無能為力。”


    大長老摸著自己白雪皚皚一般的蓬鬆胡須,說道:“驚鴻收徒隻憑緣分,這麽多年來不知多少人在他這裏铩羽而歸,至今名下也隻有一個徒弟。老夫觀公主的天資不錯,若公主願意拜在老夫名下,老夫願傾囊相授。”


    長公主:“謝大長老厚愛,但驚鴻前輩實乃長樂一直敬仰的俠義之士,若能拜其為師,長樂深感榮幸。”


    她此話隱隱有讓淩光出麵的意思,說的婉轉有禮,讓人挑不出一絲不妥。


    葉荊看向高座上的淩光,沉聲問道:“淩…京主,此事可有轉機?”


    淩光垂眸道:“本座便將實話說與你聽,驚鴻曾言不收女徒。白玉京除了五大長老,還有各峰劍法精湛的真傳弟子,公主還是另擇他人罷。”


    葉荊側首看向長公主,勸道:“長樂,既然如此,選其他人也好。三長老素有親善之名,與你又同為女子,你或可拜她為師。”


    下座,三長老揚起得體的笑容,說道:“願傾囊相授。”


    長公主的頭紗晃了一晃,似乎是在猶豫。片刻後,她似是下定了決心,道:“驚鴻前輩不收女徒,長樂也不好為難,即如此,長樂便拜………”


    “又有人如此想不開,要拜我那麻煩小師叔為師了?”


    眾人正屏息以待長公主的回話,不想正值關鍵時刻,突然被一道玩世不恭的聲音生生打斷了。


    隻見正殿門口,一身著淡藍袍子的男子抬腿越過門檻,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明黃衣裙的姑娘。


    葉荊一見為首的淩無極,霎時揚起笑容,喜道:“無極?都長這麽大了。”


    淩無極腳步一頓,轉而看向下座首位的葉荊,抱胸道:“我當是哪位貴客,原來是你。”


    緊接著,他的視線移到了長公主身上,頓時眼睛一亮,三兩步走了過去,毫不顧忌地在長公主周圍聞了兩下。


    葉荊笑罵道:“臭小子,這可是長公主,規矩點。”


    淩無極兀自心道:這美人身上的香味似乎有些熟悉,許是以前曾聞過。


    高座上的淩光皺眉斥道:“今日幾時起的?各位弟子都在勤加練劍,你倒好!身為白玉京下任京主,憊懶至此。”


    遊龍拱手道:“師父,是徒弟今日去晚了,以致無極師兄又睡過了頭。”


    淩無極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嗬欠,將長公主旁邊位置上的人趕開,自己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去。


    那被搶了座位的人,尷尬地站在一邊,左右不知該怎麽做,索性站到了淩無極後邊。


    淩無極朝長公主道:“我聞公主身上的香味,料想公主肯定是一個絕色美人。”


    長公主:“你隻聞其香,便知其貌?”


    淩無極意味不明地笑了,端起長公主的茶盞,灌了一口,開口卻道:“你想拜我小師叔為師?”


    長公主何等聰慧,便隻聽淩光一句就已經猜出了對方身份,再一細想,便知他口中的小師叔正是驚鴻,隨即點了點頭。


    淩無極道:“我那小師叔其實是個大麻煩,你拜他有的苦吃。”


    淩光再次斥道:“淩無極,不得胡言亂語。”


    長公主頓了頓,輕聲道:“聖賢有言: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她聲音清冽動人,念詩的時候如低聲訴說綿綿愛意。淩無極兀自心道:他那雞肋詩文大抵是能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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