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笠很大,戴著她的小腦袋綽綽有餘,上麵還有唐硯殘餘的溫度,祛除了這瓢潑大雨帶來的寒氣。


    櫻九心底湧出熱流,潺潺匯著感動,但她看著走在前頭逐漸模糊的挺拔身影,挪不動步子。


    唐硯走了兩下,發現身後沒什麽動靜,又退了回來,黝黑的眼睛俯視著她,問:“怎麽了?”


    櫻九動著僵冷的手指,將鬥笠摘了下來,默然無聲的遞到他的跟前,別過了眼。


    【櫻九:逃避可是件要不得事,傷害了我怎麽能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呢,應該好好跟我道歉才對啊,自尊心那麽強幹什麽?】


    【係統:唐硯剛才救了宿主一命,不是應該功過相抵嗎?】


    【櫻九:我摔下來隻是少了一條腿,但我失去的是我的愛情啊,這怎麽能相抵呢?】


    【係統:……666。】


    唐硯渾身一僵,垂下了眼簾,沒有伸手接那鬥笠,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他傷害她,所以她拒絕了他所有好意,都是他的錯,他竟然妄想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櫻九雙手執著鬥笠,頭快要低到胸前去,細小的說話聲快要被瀝瀝雨聲蓋住,但唐硯還是聽在耳裏:“我隻是叫小瓜和小樹去躲雨,沒想過他們會跑去你家,我沒有想故意把你引過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沒有……”


    “我知道。”唐硯喉嚨如有刀片在割。


    “我沒有用心機,我從屋頂上掉下來是因為我滑了一下,也不是為了博取你的同情,我隻是……”


    她急於解釋,唐硯加重語氣,打斷了她,說:“我知道。”


    櫻九惶然無措的停了下來,好像做錯了什麽事情一樣,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唐硯被她的神色狠狠刺痛,惱怒自己為何克製不住的情緒,竟然又嚇到了她,鳳眸閃過一絲自責,聲音不覺間變得嘶啞:“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雨那麽大,你先把鬥笠戴上,有什麽話我們等會兒再說。”


    他淋著無所謂,不過是個皮糙肉厚的男人,但她是女子,身子骨天生嬌弱,淋一淋就病了,尤其她不久前就病過一場。


    櫻九搖了搖頭,將鬥笠塞到他手中,說:“娘還在屋裏,我要照顧她,謝謝唐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說著不給他相勸的機會,轉身跑進了土屋裏。


    唐硯立在原地,一陣失魂落魄。


    她不肯原諒他,也許她根本不想見到他。


    是了,他做了那麽惡劣的事,誰能說不計較就不計較呢?


    他做錯了事,這些都是他應得的,哪怕她厭惡他,他也要好好彌補她。


    唐硯和唐墨一起補好了屋頂,櫻九想煮點開水給他們祛祛寒,可劃了幾根火柴,愣是沒將稻草點燃。


    唐硯從她手裏把稻草接了過來,仔細摸了摸,指腹有些濕洇洇的,問:“濕了怎麽燒得著?想喝水我們自己回去喝就是。”


    櫻九窘迫得無法自拔,她當然知道稻草濕了不能燒,隻是他們幫了她這麽大一個忙,居然連口熱水都喝不上,她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唐硯又摸了摸其他的東西,好多東西都濕了,這個屋子顯然不能再住人了,至少要等出太陽把東西都釀幹才行,於是遞了唐墨一個眼色。


    唐墨訥訥地,一時沒反應過來。


    唐硯冷著臉:“和大娘一起去我們家住一晚吧!”


    此話一出,櫻九震驚的看向他,美眸中滿是不可置信的情緒。


    他知道他在說什麽嗎?


    他不是討厭她嗎?


    他不是再也不想見到她嗎?


    為什麽還要說出這樣的話!


    唐硯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驚世駭俗的話,鄰裏之間相互幫助,這樣的事不是沒有,繼續道:“東西都不能用了,總不能生生叫小瓜小樹還有大娘餓著凍著,等出太陽了把東西曬幹,再回來住就是。況且,萬一這雨不停,屋子被衝垮了,恐怕還要生出人命。”


    唐硯語氣輕慢淡然,說的話有理有據,唐硯聞之有理,也跟著勸道:“阿娣,我哥思慮周到,你和大娘就去我們那兒住一段時間吧!”


    櫻九遲疑猶豫,柴火濕了王大娘的藥沒法煎,林大夫說過那藥一餐都不能停,還有每逢氣候變化王大娘就風濕痛,一痛起來就被折磨得厲害,千萬不能受寒,可是她不想去唐家。


    她拒過唐家的提親,又和唐硯生出那些事,碰見都會尷尬,更別提住了,若不是在一個村,她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


    櫻九悄然抬眸看向唐硯,唐硯清冷的目光正正視著她:“什麽都不及大娘的身體重要,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大娘想想。”


    櫻九被捏住了軟肋,終是點頭應答道;“好。”


    唐墨杵在一旁疑惑,他們兩個很奇怪,他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


    櫻九跟著王大娘住進了唐家,唐家是村子裏少有的瓦房,風雨不侵,幹燥整潔。


    唐母刻意做了一頓好的款待他們,又收拾出兩間房給她們睡,小樹和小瓜一間,櫻九與大娘一間。


    晚上,唐硯特意給櫻九燒了一桶洗澡水,白天淋了雨身上黏糊糊的,滋味多半不好受,她又害羞定然不會主動開口。


    唐硯將水倒進浴桶裏,溫聲道:“你洗吧,洗好了叫我,我幫你把水提出去。”


    櫻九麵頰微紅,輕輕地“嗯”了一聲。


    唐硯出去順手關上了門,守在門口動也不動,如同一尊門神。


    櫻九脫了衣服,跨進浴桶裏,舒服得喟歎出來;【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


    【係統:宿主早點完成任務嫁給唐硯,就能好好享受人生了。】


    【櫻九:你別想騙我,任務完成後我就會強製脫離肉體,進入下一個任務,我才不信你。】


    【係統:……】這種絕頂機密她是從哪裏了解到的。


    一門之隔,裏麵嘩嘩的水聲與外麵勢頭漸小的落雨聲彼此清晰可聞,但那水聲卻穩壓了上風傳入耳中,唐硯連沐浴之人素手捧水澆膚的畫麵都能想象得到,什麽也不做的人是最容易浮想的,好在他沒什麽旖念,耳觀鼻、鼻觀心沒多久時光就打發了過去。


    水聲停了,應當是洗完了,唐硯不經意回頭瞥了一眼,呼吸一頓,整個人僵滯住了。


    燭火內照的窓紙上映著一道朦朧纖細的身影,那身影曲線畢現柔軟流滑,修長的頸項以及那山巒般飽滿的起伏,該收處收,該放處放,無一不彰顯美好,宛若絕景。


    她緩緩穿著衣裳,舉手投足間令人血脈賁張。


    唐硯哪裏見過如此香豔之姿,心知非禮勿視,視線卻如何都移不開,直到門被從內拉開,他稍顯慌亂的斂了眸光,麵不改色的問:“洗好了?”


    櫻九攏了攏衣服,點頭讓了半個身子,唐硯從她身側踏進去,目不斜視的走向浴桶。


    室內霧氣氤氳,除卻皂莢香氣,還有一股清麗的女香幽幽浮動,他嗅之氣血湧動,搭在桶沿的指頭攥緊,耳朵微微發紅。


    【係統:攻略目標好感度58。】


    【櫻九:倒個洗澡水好感度也能漲,他怎麽那麽純情?】


    【係統:……】他該不該告訴宿主,宿主早已變相走光的事實?


    也虧得唐硯能毫不外露當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將浴桶搬出房間,還對櫻九說了幾句話,見櫻九全程低著頭不願多說半個字,那躁動頃刻退了下去。


    他想道歉,當場就請求她的寬恕,但看著她的樣子,話到嘴邊始終說不出來。


    幾番欲言又止,他專注的凝視她,悉心囑咐道:“被子要是嫌薄,晚上蓋著冷,就來敲門,我給你拿床厚的。”


    櫻九低首,一點情緒都不可窺見,隻應道:“嗯。”


    “大娘要是半夜起咳,你要熬藥,便叫我起來,我替你開廚房的門。”


    “嗯。”


    “茅房離得遠,你要是摸黑找不到位置,也來找我。”


    “嗯。”


    “那我走了。”


    櫻九連“嗯”都省了。


    【櫻九:好體貼,嗷嗷嗷!】必須要表現出無動於衷性冷淡的樣子,真的好難。


    【係統:宿主,請淡定。】之前管人家叫渣男,死活不願意攻略的是誰?


    唐硯看了她兩眼,這才離去。


    一夜暴雨,翌日又是天氣晴朗,熱不可耐。


    唐硯醒來時,櫻九帶著王大娘還有兩個弟弟回去了,還送了一筐蔬菜過來聊表謝意。


    唐硯去櫻九住的房間,房間被打掃得幹幹淨淨沒有一絲汙垢,連被子都折得跟豆腐塊一樣平整。


    她一點也不願麻煩別人,勤勞規矩,心地善良,他之前簡直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會錯看她。


    唐硯大步踏出門,他要向櫻九道歉,無論她聽不聽得進去,能不能挽回一點點現狀,他都要說出來,起碼讓她知道他知道錯了並且誠心悔過。


    櫻九晾曬著床單衣物,聽到係統的提示,打開精神鏡麵,發現唐硯和林綰同時在向她的方向移動,嘖嘖歎道:【果然他們倆個才應該是一對,瞧瞧這默契,作為女主我很嫉妒呐。】


    【係統:宿主,你hold得住嗎,要不要使用道具?】好怕她一不小心就ooc了,畢竟同時和兩個主要角色對上呢!


    【櫻九:閉嘴,看我雙殺!】說了不許懷疑她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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