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翻了,摔得都快破碎了,駕駛座上的劉恒宇暈過去了,他尚未來得及係上安全帶就被炸飛了出去,在翻騰的轎車裏摔得雙手雙腿骨折,渾身上下幾乎沒有完整的骨頭。


    這小子怕是要廢在這裏了,今天的傷就算治好,他也再沒多少實力可言,他為了周俊傑的提攜,曾發誓用命去報答,這句誓言他做到了。


    周俊傑比他更慘,最後一刻,他本能想要護住我,將我緊緊抱在懷裏,可那扭曲變形的車子,那四散飛射的玻璃,一支玻璃碎片貫穿了他的後背,還有扭曲的車後座差點壓斷了他的脖子,甚至……


    車座椅裏的蛇形彈簧暴了出來,原本是該刺穿他心髒的,卻被一個柔軟的小身體硬是擋了下來,原本還有一支玻璃碎片會刺中我的太陽穴,也被擋了下來。


    夏小希死了,最後一刻,她用那柔軟的身軀緊緊抱住了我們兩人,結果是,她的身體幾乎被撕碎了。


    其實女孩是這車裏最沒用的普通人,手無縛雞之力,但……意誌力永遠比力量更強大,對周俊傑的那份深愛,對我的那份恩情,迫使女孩做出了這一生最勇敢,也是最悲慘的決定。


    她就像一朵嬌豔動人的花朵,卻在鮮血中逐漸枯萎凋零,小臉垂了下來,貼著周俊傑的臉頰,也貼著我,讓我們體會她最後一刹的溫暖。


    周俊傑是第一個蘇醒的,幾秒後就猛地顫了顫身體,因為劇痛,可他醒來後更痛,他看到了夏小希那張枯萎的小臉,那一刻的他幾乎無法克製的嘶吼,眼淚奪眶而出。


    他緊緊抓著女孩的小手,卻感覺那溫度在逐漸降低,他艱難的側過臉,吻去女孩臉上的血跡,可他再也得不到那溫柔的回應了。


    “小希,嫁給我吧。”這是一句深情,早在去慕家避難前,周俊傑就向女孩求婚了,女孩也欣然答應了,因為他們彼此的愛是真真切切的。


    如果沒有這些意外,他們本該在今年秋季結合,發誓相伴一生,甚至女孩的手指上,已經帶著周俊傑從法國特別訂做的鑽戒了,可他看著那小手,卻發現那鑽石上隻有鮮血,失去了所有光澤。


    悲痛的嘶吼中,哭泣中,周俊傑突然聽到了一陣呼喊聲,他艱難抬起頭,看到了從高速上撲下來的幾個身影。


    周俊傑的臉色大變,猛地驚呼道:“小羽,還醒著嗎?”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甚至我都不知道他是否在叫我,隻是木然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呆呆的看著他。


    那一刻的心碎,比看到夏小希的死還要強烈數倍,周俊傑根本不知道我這是怎麽了,但他也沒時間管。


    “快跑,小羽快逃出去,你還能動嗎?快啊,他們會殺掉你的!”


    周俊傑其實錯了,那些身影中雖然有幾個炎黃之血的殺手,但也有一個終於趕來救我的人,簡小敏,她比他們快,可以先一步趕到,隻要有女孩在,那些渣渣根本傷不到我的。


    可惜周俊傑根本判斷不出此刻的混亂局麵,他隻知道我應該立刻逃離,他再不敢讓最重要的人死去了,夏小希死了,他隻剩下了我。


    我更是無法判斷,卻因為他的話而感覺到了一絲懼怕,因為那接連的呼喊,因為車中的鮮血淋漓,因為那還時不時浮現的槍聲。


    “跑……去哪?”我本能的問了一句,因為已經無法思考。


    周俊傑也來不及思考,隻是不斷嘶吼著,甚至想把我強行推出他的懷抱,那懷抱很溫暖,我真心舍不得,但……


    咬著嘴唇,我擦了擦臉上的血汙和眼淚,顫抖著爬出了車子。


    我看到了小坡上跑下來的人,那一個個持槍的家夥,本能顫栗,想都不想就扭頭朝那深深的夜色中跑去,因為周俊傑的那句話,他們會殺死我……


    那一刻,我看到了簡小敏,卻認不出她,女孩也看到了我,卻整個人怔住了。


    “小羽你要去哪?你怎麽不理我?”女孩在尖叫,可我沒有理她,女孩哭了,是因為她之前的背棄嗎?因為她幫哥哥攔住了我嗎?因為我在怪責她嗎?


    我沒有回答她,隻是飛快消失在了夜色中,用那雖然無法掌控,卻依舊狂暴的力量,近乎極限的速度,讓她根本追不上我。


    我跑去了哪?簡小敏不知道,連後續趕來的黎軍都不知道,周俊傑也不知道……他們隻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就突然消失了,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並沒有跑很遠,而是跑到了一座小山坡下時,渾身發抖的鑽進了一個小山洞裏,拽著幾片藤蔓擋在身前,呆呆的坐著,抽泣著,感受著腦海中已經徹底封閉的痛苦。


    我什麽都不知道了,什麽都想不起來了,我的靈魂睡著了,記憶被深藏了,直到……或許當大腦感覺身體的自動修複完成後,我才會醒來吧,誰知道呢。


    不斷有人從山洞外麵走過,我嚇得發抖,拚命的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絲聲音,或許因為我練過絕,隱匿的本能還在,所以黎軍都沒有發現我,簡小敏哭著把山洞周圍翻遍了,卻始終沒有找到我。


    “他是不是在怪我?是不是恨我了?”我聽到了簡小敏的放聲大哭,心中本能一痛,可惜,我不知道那痛苦的由來,所以,我沒有回答她。


    黎軍在歎息,勸說著把女孩帶走了,接著又是一些殺手或保鏢的搜索,足足持續了很久,從天明到黃昏,再到第二天,甚至第三天的夜晚。


    整個過程中,我就像是一隻被野狼堵在樹洞裏的小兔子般澀澀發抖,我好累,卻不敢睡著,我好餓,卻沒有吃的。


    我翻出了懷中剩下的那個玻璃小瓶,那是什麽?我已經認不出了,但本能告訴我這東西很可怕,所以我鑽出山洞的第一件事,就是遠遠的把瓶子扔進了山坡旁的臭水溝裏。


    兩百萬美金的血天使……


    我坐在月色下發著呆,不知道該去哪裏,我看著周家別墅的方向,似乎感覺那裏好溫馨,至少曾經溫馨,我好想回去。


    可我又很怕,因為那些槍聲,因為那些鮮血,因為一張宛如畜生般的胖臉。


    最終,我還是選擇了相反的方向,茫然且孤獨的走了下去,我不知道這是去哪裏,也不知道我還能去哪裏,隻是癡癡的走著。


    那天,離開周家別墅的人有很多,第一個走的就是安妮,她再也沒回去過,而是直接去了炎黃之血的基地。


    “受不了了,你再讓我去陪著那禽獸,我就回幽影,永遠不踏足中國了!”安妮咬牙切齒道,她不知道是怎樣的一個畜生才會下令對自己兒子開槍。


    “也好,那就留在我這吧。”鋒殤笑眯眯道。


    其實他早就有過這個打算,在安妮生孩子之前會把女人接來,孩子在炎黃之血生,生出來後直接由炎黃之血撫養,此刻雖然早了點,但也無所謂。


    這麽做目的很簡單,方便他操控周國強,這就像古代的諸侯在宣誓忠誠時,會把親生子女送去統治者身邊一樣,就像秦始皇嬴政自幼被囚禁在趙國首都邯鄲一樣,這就是挾持人質。


    “人質?那種禽獸會在乎人質?”安妮冷笑道,她對周國強的痛恨和鄙夷已經無可複加了,不過女人也樂得這樣,至少她不需要再回到那座惡心的別墅了,何況……周國強廢了,陪著他也毫無意義。


    鋒殤微微一笑,禽獸是嗎?其實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容易控製呢,反而周國豪那種重情重義的家夥對他來說比較麻煩,禽獸?飼養起來就簡單多了,隻要有食物就行。


    如果可以,鋒殤很想一直操控著周國強,畢竟他是個很出色的商人,而炎黃之血卻沒幾個人懂得做生意,如果最終操控不了的話,再慢慢找人取而代之吧。


    鋒殤不著急,他最大的優點就是慢性子,也因為這點他才能把每一次布局都經營的無比完美,也就因為這樣,胡夏密謀了很久的一件事,始終不敢做,因為鋒殤這貨太小心謹慎了。


    然而,周國強其實很在乎安妮肚子裏的孩子,他命人開槍的某個理由就是……他有依仗,他不隻有周俊傑這一個兒子了,他當時的想法是,這混小子敢背棄老子?老子也就能背棄他,反正他還有穀婷婷這個女兒,也知道安妮肚子裏懷的是他小兒子。


    可安妮和鋒殤的此舉,卻把周國強徹底打入深淵,他在一天之內失去了兩個兒子,甚至因為他連某種能力都失去了,所以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浮現腦海。


    周國強發現自己沒兒子送終了,這貨畢竟出生農村,在某些事上還是很介意的。


    他想求鋒殤把小兒子還給他,可惜,鋒殤不鳥他了,他又想求周俊傑重歸於好,給周俊傑請了最好的醫生治療,可惜,從那天開始,周俊傑就再沒有理睬過他。


    “我不是你兒子了。”周俊傑如是說。


    錢,真的很重要嗎?周國強突然想到了周國豪走時的一句話,當時他回答的義正言辭,可如今卻發現自己心中有了一絲猶豫,他得到了世上最多的財富,卻發現……他斷子絕孫了。


    其實沒有殺掉他或許更好,某種折磨讓他多體會幾年也未嚐不可,失去自由,失去親人,甚至失去男人本能的折磨。


    別墅裏那麽多漂亮的女傭,以後他就隻能遠觀不能褻玩之了,又或許……他該考慮請幾個男傭,畢竟他的菊花還在。


    而且他終歸會死的,因為這盤棋並沒有結束,某個人隻是暫時沉睡了,終歸會蘇醒的,終歸會從地獄裏爬出來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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