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兒改頭換麵從成衣店出來時,正好看到剛剛追他的那隊禁軍巡邏圍住了那間荒宅,她昂首闊步的隨在人群裏,像街麵上的人一樣,不僅沒有急著離開,還並在人群裏,瞧起了熱鬧。


    熱鬧的結果,當然是那些禁軍沒找到人收場。


    等禁軍巡邏散去,林福兒好奇的摸著嘴邊的胡子,問站在身邊一男子道:“大哥,這是、出了什麽事啊?”


    猜測歸猜測,可瞧這些人的陣仗,林福兒又有些懷疑,當真是為了找她?她有那麽大的麵子?皇帝會為了太子,如此大動幹戈?


    “兄弟剛到京城吧?瞧著麵生的很。”男子打量了下林福兒,視線重點往林福兒的帽子與衣服上瞅了瞅,林福兒這會兒不僅戴著毛皮帽子,還披著毛皮袍子,看著不僅暖和還十分闊氣。


    “哈哈,大哥好眼力!”林福兒哈哈笑著說道。


    一句誇讚的話,男子聽的喜笑顏開,壓低了聲音說道:“官家好像在找人,也不知道找的是誰,連個畫像都沒有。你說說,不知道要找的人長啥模樣,這怎麽找?那不跟大海撈針一個樣?”


    “昨夜找了一宿,今日還出了新花樣,但凡出城的人,必須洗臉,我長這麽大還從沒見過這等新鮮事兒,也不知官家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


    要不是林福兒即使抽身,男子能拉著林福兒去找個坐的地方,聊上半天。


    原本,林福兒還隻是猜測,天家在城門口放上一盆水,但凡出城,必須先洗臉,這奇葩的找人法子,八成是為了找昨夜擅自溜出宮的她。


    聽了男子的話,林福兒卻更加認為,天家要找的人,是她的可能性極大。


    畫像,天家手裏倒是有,可是她的化妝術堪比易容,就算將畫像擺出來又有什麽用?化個妝跟換了一張臉似的,天家還能揣測出,林福兒都會改換什麽麵容不成?


    皇帝知道了她會用的易容術的破解之法,想要披著偽裝藏身在京城,怕是不容易。


    看來,得盡快找個穩妥的藏身之所才好。


    這麽想著,不知不覺順著街上的人流走了好大一截路,再抬頭時,竟發現,到了諸葛府附近,對,她可以進諸葛家,她還有個身份是諸葛家的大小姐,諸葛琳琅。


    雖說如今諸葛府已經有一個諸葛琳琅了,但她好歹在諸葛府住過一陣子,局部環境比較熟悉,憑著她的身手,想要不動聲色的隱藏在諸葛府,並非難事。


    等避過了這陣子的風頭,她再潛出京城,遠走高飛。


    林福兒這邊找好了藏身之所,薛朗那邊卻是焦頭爛額,看著蟲兒卷縮著身子跪在地上,心中悶氣連發的地兒都沒有,蟲兒是被林福兒打暈了丟在屋裏的,林福兒想動手,蟲兒能如何?


    “罷了罷了,你下去吧!”薛朗擺擺手,煩躁的掐住眉角,他要如何跟玄墨交代?


    好不容易趁著玄墨服藥後的短暫休眠期,將人灌進了藥池裏,要泡足十二個時辰才能充分吸收藥池裏的藥性,真當在京城這種地方,預備這麽一出藥池容易啊!


    千難萬難的才保住玄墨的命,等他出了藥池,知道林福兒不見了,還不得又著急?


    這可如何是好。


    薛朗急的抓耳撓腮,雖不想遷怒蟲兒,但再看蟲兒時,神色間難免帶出些許不滿,倘若是個五音俱全的,有個什麽情況,也能喊上一嗓子示警。


    蟲兒聞言,預起身,卻自個兒把自個兒給絆倒在地,那原本掛在脖頸處藏在衣服裏的紅繩跳了出來,薛朗看到了一個不大點的繡包,也不知裏麵裝的啥。


    “那是什麽?”薛朗凝著眉頭問道。


    繡包與繩子一樣,都是紅色的,上麵的繡花並不精細,整個兒看上去還有些發舊,但繡包裏明顯藏了東西,要將蟲兒留在林福兒身邊,她的身上自然不能藏未知的東西。


    蟲兒一把抓著繡包,神情間閃過一絲殺氣,但她演技精湛,在薛朗尚未察覺時,臉上的殺氣已經收斂,變成了恐懼。


    那神情,好像她至重的東西,遭到了別人的窺探覬覦。


    “隻要不是什麽害人的東西,我不會奪你的。”薛朗見蟲兒那副模樣,忍不住解釋了一句。


    蟲兒聞言,連連搖頭,一邊小心翼翼的將繡包打開,掏出了裏麵的東西,竟是一條手鏈,看到手鏈時,薛朗的神色瞬間僵住。


    一雙眼睛如點了燈一般,緊緊的盯著那條手鏈。


    隱藏在記憶深處的片段,被撕開了豁口,依稀間,薛朗似看到了同樣的手鏈,手鏈戴在一個女孩兒的手腕上,耳邊是女孩銀鈴般的笑聲。


    薛朗猛然抓過收斂,瞪著蟲兒道:“這條手鏈,哪裏來的?”


    蟲兒被薛朗的樣子嚇到了,可想到自己至今不明的身世,她眼底透出幾分光彩,下意識的張了張嘴,可是一個字都沒說出來,神色便快速的黯淡了下去。


    她不會說話,也沒有回答,神情間明明懼怕薛朗,卻伸手過去,像是要將繡包從薛朗手中奪過來一般,眼淚無聲的落著,將一雙眼浸在淚水裏,黑黑亮亮。


    薛朗見蟲兒對手鏈如此珍重,無奈鬆了手。


    蟲兒拿回手鏈,瞬間將其捂在懷裏,像是生怕薛朗再去搶奪似的,整個身子都佝僂著,護著懷裏的東西。


    見她如此模樣,薛朗深深呼了一口氣。


    轉身快速出了屋子。


    離開時,看到外頭的屬下,還特意吩咐了一聲,幫屋裏送些水,不要苛待了,這會兒薛朗哪裏還有撤換蟲兒的打算啊!


    隻想將其長長久久的留下,然後慢慢追問那條手鏈的來由。


    手鏈,是薛朗的姐姐薛晴之物,薛晴五歲時,恰逢當地觀音誕辰,因薛晴生的可愛,被選為了蓮花坐前的童女扮演者,能得此殊榮,不僅合家歡喜,就連出門也是極有榮光的。


    可是誰會料到,觀音誕辰,萬民朝拜,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時,竟不知從哪裏飛來一支火箭,一箭射殺了坐在蓮坐上的,扮演觀音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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