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下!”皇帝發話,林福兒全當沒聽到,依然往外退,卻被門口的禁軍給擋了回來。


    “陛下留下小民,不知所為何事?”林福兒硬著頭皮問道。


    皇帝卻指著旁邊的椅子道:“去坐著。”這話這語氣,沒有絲毫詢問之意,更像是在下達命令,說完,從桌上拿起一策硬殼折紙,兀自翻看起來。


    林福兒心中納悶,這是幹啥?將她留下,晾在邊上?


    不明所以,瞧著皇帝看奏折看的認真,林福兒索性依言往椅子上一坐,打算著隻要皇帝不發話,她就坐到天亮,宮裏宮人們多起來,正好離宮。


    林福兒調整了個瞧著不太無理,相對比較舒適的姿勢坐穩靠好了,瞧見桌上的瓷壺,又坐起來,提起瓷壺掂了掂伸手試了試瓷壺外壁,有水還是熱的,便給自己倒了一杯。


    燈光下,瓷白的茶杯裏,茶水折著光,看上去晶瑩透徹,一股清心的氣息撲在鼻息間,光是看茶色聞茶香,便知道,這是好茶。


    不愧是皇宮裏的禦用茶,好東西。


    林福兒端起抿了一口,果然好滋味,隨後一點點品起了茶滋味。


    她毫無見外的舉動,盡數落在了上座皇帝的眼中,皇帝陛下眼底的神色變了又變,辨不出喜怒。


    明懷端著一盆水出來複命,他的聲音打斷了皇帝的視線,也引回了林福兒的注意,林福兒見皇帝看過來,放下了手中茶杯。


    “把你臉上的妝容洗掉。”皇帝陛下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惹的林福兒心頭咯噔一下。


    她畫了裝、修了容,此刻麵頰消瘦更像男子,可若洗了臉,將臉上的妝容洗掉,可就變會原本模樣了,那時候,是林福兒也是諸葛琳琅。


    這、


    “明懷!”皇帝雖未說什麽,意思卻十分明白。


    明懷奉命上前,衝林福兒欠身一禮,含笑道:“請!”


    這、叫她如何拒絕?


    上座之人可是皇帝,拒絕便是抗旨,想一想,自己的容貌似乎也沒啥見不得人的,隨走向了那麵銀盆。


    林福兒撩起水洗臉,並沒有注意到,明懷公公暗暗看向她的視線中,透著驚奇。


    議政殿是皇帝與重臣討論朝事的地方,像林福兒這麽個白身能進來已經稀奇,更稀奇的是,皇帝竟然讓林福兒當場洗臉,要知道議政殿內是配備了洗漱間與淨房的,要洗臉,直接去洗漱間多好,當麵洗臉多不禮貌,可偏偏這卻是皇帝的金口所言。


    皇帝陛下為何對眼前少年如此、與眾不同?


    林福兒並不知道,在皇帝麵前洗臉,是大不敬,用了隨水盆一起拿來的香胰子,不消片刻,便洗掉了臉上的浮妝,也露出了本來麵貌。


    明懷公公見林福兒用帕子擦幹臉上的水珠後,大變了模樣,頓時驚的愣在當下。


    皇帝陛下看著林福兒的真容,也是神色幾變。


    又被人盯著看,林福兒微微皺了下眉,心底直泛嘀咕,皇帝的神色間為何會有震驚?讓她洗臉,定是看過慕容玨洗臉變臉後、猜測她可能也頂著假麵,才會讓她當麵洗臉。


    洗去臉上的浮妝,見識她的本來麵貌,也記住這個救了太子得人長的是何模樣。


    可是,為何她會有種,不一樣的感覺?皇帝是在看她?還是在看她的臉?或者說透過她的臉看著別的什麽?


    “你叫什麽名字?”皇帝陛下緩和了好大會兒,才輕聲問道。


    林福兒想到於承儒,心下歎了口氣,如實回道:“小民林福兒。”


    “從今日起,你便留在東宮,教***習武。”皇帝陛下聞言點了點頭,緩緩道:“明懷,去安排。”


    “不是,皇上……”


    “下去吧!鄭有些乏了!”皇帝說著話起身,不聽林福兒的話,直接走了,皇帝陛下回來至今,還穿著那套禁軍服呢!想來折騰了一宿,也確實是乏了。


    林福兒看著離去的背影,隻能跟著明懷公公,先去東宮。


    等林福兒到東宮,在宮女的引領下洗漱過,才發現,宮裏給她備著的衣服,竟是女子裝,看到這些,林福兒頓覺一陣無力。


    這下子,身份底子算是全攤出來了。


    不過還好,給她準備的衣服,是束了腕的,活動起來十分便利,想來這是按著她、太子武術教習的身份備的。


    一覺到天亮,林福兒睡的迷迷糊糊,便聽到太子的聲音。


    太子一早起來,聽說林福兒被安排進了東宮,頓時喜笑顏開,立馬起身往林福兒的居所跑,出去一趟,冒了些風險,往前言行規整的小太子,變的活潑了。


    林福兒迷迷糊糊的一睜眼,便對上了太子咧開嘴、有些得意的笑。


    “福兒姐姐,快起來,教我習武。”慕容玨催促著說道。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林福兒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是說男女七歲不同席麽?她十五了,慕容玨八歲了,都超了年齡,為何太子還能闖入她的下榻之所?


    這也太不嚴謹了。


    “這裏是太子宮,我是太子,我當然在這裏。”慕容玨說道。


    林福兒聞言,沒在說什麽。


    被小太子拽著去教功夫,整個過程,林福兒都有些心不在焉,這些年散漫慣了,突然被拘起來,非常不習慣。


    林福兒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如何請辭離宮。


    可惜,自打那日從外頭回來,皇帝夜半授命於她,之後她便再無麵見皇上的機會,請辭離宮的事又不能找太子,隻能暫且作罷了。


    當然,林福兒若真的想要離開,宮牆聖旨怕是攔不住她。


    她總還抱著些許期望,期望再見皇帝時,跟皇帝提提妹妹林祿兒失蹤的事,心中有所求,便有些受製於人,不過這些,林福兒並未太過放在心上。


    “福兒姐姐,今日宮中來了一位大畫師,父皇讓大畫師給我畫像,福兒姐姐,你陪我去。”趁著教習空隙,慕容玨湊到林福兒身邊說道。


    畫像?林福兒沒怎麽猶豫,便點了頭。


    大畫師是外頭進來的,興許能從大畫師哪裏打聽到外頭的事情,林福兒進宮這幾日,一直不知道於承儒及被燒毀的於府後來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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