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兒的視線不過是稍稍在陸離臉上停留了一會兒,陸離便眯著眼睛、調侃道:“怎麽?福兒姑娘如此專注的盯著我看,可是傾慕與我?”


    這話說的,噎的林福兒直接啞口。


    林福兒這會兒算是相信了,眼前人雖說言行大變、與之前比較判若兩人,但這絕對就是那個脾氣古怪的鬼醫陸離。


    恐怕也隻有脾氣古怪的人,才會像眼前人這般,想一出是一出吧?!


    嗬,當真是口無遮攔,隨性妄為。


    林福兒有點生氣,她又不是花癡。何況,與玄墨相伴十年,玄墨的姿容與陸離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玄墨脾氣好多了,比陸離好一萬倍,哼!


    心中暗暗吐糟了一句,再看陸離時,陸離那調侃中微帶鄙夷的神色反而順眼有趣了,陸離的樣子,活脫一個隨時鬧脾氣的小孩子,幼稚透頂。


    跟如此幼稚的人置氣,那絕對是自己找氣受。


    林福兒這邊自我開解消了氣,竹屋裏的玄墨,神色卻變了又變,剛剛從耳根燒起來的紅暈,變成了青黑,眼底的怒色正在翻滾。


    也不知是不是心靈感應,林福兒沒有回答鬼醫的話,而是下意識的將視線錯開,移向了陸離身後的竹屋。


    她這舉動落在陸離眼裏,陸離擺在臉上的調侃與鄙夷直接僵住。


    之後的相處中,林福兒漸漸發現,陸離的性子真的是隨心所欲,還有些刀子嘴豆腐心,最初要麽臭臉不理人,要麽單方麵的調侃她。


    漸漸地,林福兒開始反擊,口頭上的勝敗,本就不是個什麽事兒,可陸離這人,卻總會暴跳如雷,甚至聲稱要拿林福兒來試毒煉藥。


    起初陸離呼喝時的氣勢,林福兒都以為他真的會那麽做,可漸漸地卻發現,陸離是光打雷、不下雨,這不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嗎!


    說是受人所托救了她,林福兒都有些懷疑,沒準壓根沒什麽托付的人,鬼醫救她或許是一時興起,救活了她又心裏鬧別扭,覺得違背了他慣來處事的風格,這才找了那麽個蹩腳的理由搪塞掩飾?


    這麽一想,依著陸離那別扭的性格,還真有可能。


    林福兒並不知道,陸離醫術超絕,卻被冠了個‘鬼醫’的名頭,正是因為他素來見死不救,明知鬼醫見死不救,還抱著萬分之一的期望將重患送來,不救身死者不計其數。


    林福兒也不知道,陸離暴跳憤怒時,所說的話,並非口頭之氣,要不是林福兒能刺激玄墨恢複,要不是有玄墨壓製陸離,讓其保林福兒性命,陸離真會將活人拿來試毒煉藥。


    一邊修養著,一邊想心事,時不時與陸離鬥幾句嘴,閑來去陸離的書房翻幾本藥書,林福兒發現,隻要別越了雷池,與陸離相處起來,還是蠻有意思的。


    ……現在氣力還沒有完全恢複,也不能動武,等恢複的差不多了,定要去陸離的雷池裏瞧瞧,到底是什麽牽著她的心神。


    林福兒每每看到那間被藥氣包圍的竹屋時,就會如此告訴自己。


    是的,數日相處,幾次試探,林福兒非常肯定,隻有她想去那間竹屋時,陸離眼底的殺機才是最令人心底生寒的。


    不過想想也是,對於一個醫者來說,藥房可是重地。


    這要放在前世,那裏頭沒準正在研製什麽新藥品,她一個外人冒然進去,配方泄密的話,人家研製一場,豈不是為別人做了嫁衣?


    林福兒理解了,也就覺得陸離的阻攔在情理之中。


    當然,除了這些,還有個更嚴肅的問題,鬼醫不僅研製醫藥,也在研製毒藥,什麽毒蟲毒物,倘若不懂冒然闖入,就算不觸怒陸離,被毒死的可能性也極大。


    因為這些種種,林福兒一邊休養一邊翻鬼醫的藥書,隨時為進入鬼醫的藥室一探究竟做準備。


    說起來,鬼醫有些地方還是很令人敬重的,他書房裏的那些藥書,林福兒隨便翻,他除了臉色黑了點兒,從未阻止。


    甚至於,林福兒發現,去過幾次後,書房裏還多了好些更多白話的藥書。


    就好像專門為她這個半吊子準備的。


    日子一天天的過,按著時間,該入冬了,但屋子周圍的竹林卻始終翠青一片,因為這,林福兒才知道,她所在之地,怕是已經遠離京城,到了南地。


    多少日子了?


    養父母怎麽樣了?諸葛府怎麽樣了?玄墨、唉!~


    都說陷入愛情裏的男女智商為零,林福兒有些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了,與玄墨相處的十年間,什麽都是自然而然,時間久了,那成了習慣,愛與不愛,處於習慣當中無法辨別。


    分離,打破了習慣,也讓她發現了自己的心思。


    從這一點上來說,她是清醒的,可是清醒又如何,在知道了玄墨是流雲山弟子後,在知道了玄墨還有一位救命之恩的青梅竹馬之後,在眼睜睜看著玄墨為了那個與青梅竹馬相似的女子不顧危險之後,依然執著的記著玄墨的好。


    陷入愛情裏的男男女女,並不是智商為零,而是因為愛,他(她)們的寬容被放大,他(她)們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有忍性與容讓,而這些,會讓身在其中的他(她)們顯的失智。


    她如今,便是如此吧!


    不過,倘若玄墨心悅之人當真是哪位,小時候救了她的性命的青梅竹馬,林福兒覺得,想放下,她也定能放的下。


    前世因為一時的心中不忿,反而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了。


    這輩子,她隻想要一個答案,多的什麽都不會做。


    自離開泰安村至今,有快兩月時間了吧!與玄墨的一月之期早就過了,林福兒突然心中一片黯然,玄墨沒有去參加鄉試,卻去了京城,他似乎經曆了一場巨大的紛爭,如今,他是在處理他們教派內的事,還是早已忘了那個一月後重聚的約定?


    心中喃喃,不知不覺間,林福兒手中的筆落在紙上時,順著‘玄墨’二字的軌跡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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