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林福兒從未和玄墨分開過,但凡出行、兩人必然一起,這都快成為林福兒的下意識了。


    玄墨待她,像個貼心的大哥哥,從五歲到十五歲,從未大聲嗬斥過她。


    可是剛才,玄墨的聲音很冷。


    ……玄墨在生氣,很生氣!


    林福兒臨走又匆匆補上一句,不過是覺得,玄墨在生氣,現在肯定不想見她,既然不想見,那就避免見麵。


    林福兒回到自己屋裏,匆匆裹挾了幾件隨身衣物,臨走前,在屋裏徘徊了幾圈,終是一跺腳,給玄墨留了一封信,這才拍拍胸口出了門。


    林福兒不知道,她前腳剛出門,玄墨就出現在了她的房間裏。


    玄墨身上的衣服,已經穿戴得當,頭發也已半幹,可整個人身上的那股清冷氣勢,卻並未消減多少,他冷著臉拿起桌上的信,裏麵寫著:“玄墨哥哥,我回家,你鄉試,一個月後,我們在嘉蘭重逢,記得,不要遲到哦!”落款前,還畫了個月牙笑臉。


    一個月時間的緩衝,林福兒想,玄墨肯定能消氣。


    到時候再見,兩人也不會尷尬。


    玄墨的視線落到落款旁的那個小小月牙笑臉上,眉宇間的冷意快速的消解著,不過片刻工夫,便歎了口氣,將信紙折好,妥帖的收入懷中,薄唇輕啟,輕輕道:“好,一個月後見。”


    丫頭長大了,也是時候讓她獨自去麵對了。


    、、、、、、


    林福兒告別了於承儒,在於承儒的強烈要求下,無奈帶上了巧丫同行,兩人都騎著馬,一路快馬,天色擦黑的時候,已經到了青陽鎮。


    十年都沒有回來,這裏似乎沒什麽變化。


    街道上還是哪個街道,行人依然寥寥,或許是馬上入夜的關係吧?!林福兒心中想,遇上集會,定然也會顯出繁榮景象。


    帶著巧丫,找到了昔日的食鋪,食鋪裏掌事的還有跑趟的,都是生麵孔,林福兒點了幾樣吃食,又特意要了兩個包子,邊吃著懷念了下往昔。


    離開食鋪後,歇在了青陽鎮的青悅客棧。


    據此不遠,便是泰安村,另一個方向是城守村。


    哪裏有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的親人,可由於種種原因,親人早已不是親人,雖是如此,林福兒依然心中波瀾起伏,整整一宿,根本無法入睡。


    次日淩晨,外麵天色還沒大亮。


    林福兒就起了身,巧丫睡的沉,林福兒獨自一人出了門。


    原本隻是想在街道上走走,可不知不覺,竟然走上了通往泰安村的路,站在青陽鎮外,她甚至遠遠的能看到泰安村。


    徘徊了片刻,轉身折返時,竟看到了個熟悉的人。


    街邊的餛飩攤鋪上,有個挽著發髻的年輕婦人,正在包餛飩,與年輕婦人一起的還有個年輕男子,看樣子,此二人該是兩口子。


    看著年輕的婦人,林福兒喉頭發哽。


    時間能改變很多東西,時間將一個豆瓣少女變成了一個年輕少婦,時間也讓事實攤開、眼前人依然是蘇梅花,卻不再是林福兒的小姨。


    深吸一口氣,林福兒拖著沉重的步子走過去。


    蘇梅花見有人來,立馬笑著問:“小姐來碗餛飩?”她說話時笑盈盈的,看的出來,她生活的很好。


    也是,陶瓷生意提高了蘇家的生活品質,當時尚未說親、又有不會為了攀親而葬送女兒幸福的爹娘,找到個知心愛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恩!”林福兒輕輕點了下頭。


    如此靦腆的模樣,惹的蘇梅花愣了愣。


    不過轉瞬的工夫,蘇梅花便回過神來,她笑著應:“好,馬上給您煮。”說著話,撿了幾個餛飩,送到鍋邊,鍋底是備好的,直接就能煮,將餛飩丟進鍋裏,年輕男子接了手。


    蘇梅花又轉回來繼續包餛飩,餛飩皮兒拿在手裏,忍不住又看林福兒。


    或許是見林福兒安靜的像是有心事、心情不好吧!她找了個話題:“姑娘,您不是青陽鎮人嗎?”


    是嗎?不是嗎?


    林福兒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她原本是哪裏人。


    “哦!可是姑娘瞧著好麵熟,嗬嗬嗬~~”蘇梅花笑著說道:“說出來姑娘別見外,我瞧著姑娘您,像我家外甥女。”


    她的話,惹的林福兒心頭咯噔一下。


    外甥女,她曾經確實是蘇家的外甥女。


    見林福兒不說話,像是為了證實自己所言非虛一樣,蘇梅花往跟前湊著看了看,收回視線時說道:“我家外甥女的左耳垂上,也有一顆痣。”


    林福兒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左耳垂,恍惚記得小時候小姨逗她時,捏著她的耳垂說過:“耳垂上長痣,我們家福兒,長大了是要戴金耳環的。”


    金子,對於當初的蘇家來說,那是根本不敢想的奢侈品。


    蘇梅花的話,是在說,福兒命好。


    “老一輩人都說,耳垂上長痣,是戴金戴玉的好命,姑娘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定能迎風化解。”蘇梅花的聲音猶如甘甜的清泉,滑過林福兒的心田。


    林福兒心中一陣觸動,險些當場落下淚來。


    恰在這時候,有早起的人來吃餛飩,蘇梅花去招呼生意,迎了幾位客人坐下,轉身端了煮好的餛飩,卻發現,林福兒剛剛坐過的地方,已經沒了人。


    桌子上,放著一塊碎銀子。


    “還沒吃呢!”蘇梅花看著手裏冒著餛飩的熱氣,又看看桌上的碎銀子,嘀咕著念道。


    “五姐,餓死我了,我要吃餛飩!”少年的聲音打斷了蘇梅花的思緒,蘇守旺的出現,掃去了蘇梅花心頭的疑惑,他直接端著餛飩招呼:“守旺,快來,這裏正好有一碗客人沒動的,給你吃。”


    蘇守旺嘻嘻笑著應聲坐下,蘇梅花撿起桌上的銀子時,忍不住說:“剛才那個姑娘真奇怪,點了餛飩一口沒吃,還給了這麽些銀子。”


    “對了守旺,你從嘉蘭學府回來,見著福兒了沒?給五姐說說,福兒現在長成什麽樣了?”蘇梅花說話時,腦海中竟然浮現出剛剛那個少女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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