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恰逢沐溪鎮月集,我們做了些陶瓷娃娃,打算去集上賣……”蘇仁德緩緩將那日的事情,娓娓道了出來。


    關乎小外孫女的下落,蘇仁德雖然言語間磕磕絆絆,倒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盡數說了。


    王雲清聞言又忍不住凝起了眉頭,他捏著拳頭微帶怒色:“又是流雲山那幫人……”


    流雲山勢力龐大,由於其內流雲山的弟子個個武藝超凡,像王雲清這樣的、即使身為一方府官,依然拿那些門派江湖人沒法子。


    那些人動起刀槍來,分分鍾就能取人性命。


    雖說國有法度,其中早有殺人償命的規定,但江湖人的拚殺,就算當真死了人,很多時候也落個不了了之收場。對於這種情況,別說區區建安府尹,就算是當今皇帝,也沒法兒顧及周全。


    江湖人的武義非常人能比,他們手法果決、完事兒直接顛兒了,豈是普通衙役抓的住的?


    很現實的問題,除非官府有足以匹敵那些江湖人士身手的大量當差人,可惜,之所以將那些人成為江湖人,正是因為他們四海為家、漂泊不定,而且那些人散漫慣了,也受不得官家差事的束縛。【】


    “大人,聽說月許前,烏鴉在沐溪鎮附近停留過。”陳世懷見王雲清陷入對流雲山勢力的煩惱中,提醒道。


    王雲清聞言歎了口氣,說道:“這件事我會追查,但小丫頭是否在烏鴉手中,還說不好。”


    不在?難道才兩歲的林祿兒,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已經被倒手賣了?


    很有這種可能!


    “聽聞,一些江湖勢力,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搜羅適齡幼童,抓回去嚴加訓練,以此來填充他們的勢力。”王雲清說話時,總會忍不住往林福兒臉上瞧。


    蘇仁德的外孫女失蹤了,追查下去可能會有什麽結果,事先說出來,也讓蘇仁德等人有個心理準備,但當著隻有五歲的林福兒的麵說,就有些不太妥當。


    可是見識過林福兒的鎮靜之後,王雲清特意為之,就是想看看林福兒的反應。


    果然如王雲清所料,林福兒的神色雖有變化,卻不似幾歲娃娃聽到這些消息的反應,更像是完全聽懂了,且想到了其中關聯,而心中生出些許愁緒的樣子。


    有意思,於師眼光獨到,竟找出這麽個寶貝來。


    “福兒丫頭,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鬼使神差的問出這麽一句話,連王雲清自己都愣住了,正要轉換話頭,卻見林福兒眸光閃了閃,快速的看了眼蘇仁德幾人,再次看向他時,眸光中擔憂更深,隻說:“沒有。”


    真的沒有嗎?看著不像!


    到底想到了什麽?令她神情有變,還避諱著家中長輩?


    王雲清心中發沉,於承儒也沉了臉,陳世懷見識廣,他所知道的事不及於承儒和王雲清多,卻遠比林三叔、蘇仁德等人的多。


    王雲清的話,讓陳世懷想起了幾年前聽旁人說的一些見聞。


    他們非江湖人並不懂江湖內的事,但最基本的東西卻是知道的,比如江湖人有正邪之分,正道之人維護正義、救人於苦難;邪道中人恰恰相反,他們或是修了邪功、或是為達目的草菅人命。


    而正道之人收歸弟子門人,是不用武力抓捕的,也隻有邪教的人,才會為了擴充力量,去各處尋覓,找一些有武功根底的孩子,抓回去訓練。


    據說邪教之人訓教弟子,往往會給弟子特別艱苦的環境,甚至以令其自相殘殺的方法來優勝略汰,從而挑選最有潛力、最有能力的弟子。


    優勝略汰在這裏,以為著被淘汰的將麵臨死亡。


    也就是說,倘若林祿兒是被江湖邪教抓去的,在嚴苛的訓練中,很可能淪為被淘汰的犧牲品。


    想到這些,陳世懷忍不住看向林福兒,小丫頭的眉眼也是微微蹙著,那樣子竟讓陳世懷有種,其實小丫頭也想到了他腦海中想到的那種危險。


    ……不可能!


    陳世懷微微搖搖頭,福兒聰明沒錯,可江湖上的人,她一個年僅五歲,在莊戶人家裏長著的孩子從何得知?肯定是錯覺,福兒不可能想到。


    “眾位放心,於公,我是建安府尹,沐溪鎮幼童失蹤一案,歸屬建安府轄區,該我管;於私,於師是我的授業恩師,於師親自上門,我定然全力以赴,爭取早日抓到人販子,找到、福兒的妹妹。”王雲清正色到,他看得出,於承儒很看重林福兒,也看得出林福兒眼底城府頗深,他順嘴言明看了於承儒的麵子,也是給林福兒記住於承儒好的機會。


    實際上,他隻是於承儒的門生,算不得授業恩師。


    這些不是重點的事兒,軍被王雲清含糊帶過。


    蘇仁德和林三叔聞言,連忙起身道謝,說著話竟直接跪了下去,尤其是蘇仁德,眼眶發紅、聲音哽咽,幾乎撲在地上。


    看到如此模樣的外公和三爺爺,林福兒心中五味雜陳。


    這越發堅定了她,賺錢、求學,提高身份地位的決心。


    好在這並不是公堂,有於承儒在旁,王雲清又言明了看於承儒的麵子,見兩人跪下,便上前將人扶了起來。


    “幾位略等兩日,等有消息再通知你們。”王雲清很是客氣。


    見外公和三爺爺在王雲清家坐立不安,很想說出去住客棧,但想起沐溪鎮的遭遇,她又熄了心思,與安全相比,緊張實在不算什麽。


    有侍從帶幾人下去,於承儒留了下來。


    林福兒的心情很不好,王雲清的話確實讓她想到了很多,前世影視劇、小說裏看過類似的橋段,那些特別厲害的主角,但凡有個特工、啥手之類的身份,必定經曆過生死訓練。


    那種事,被擺在麵上的,是勝者,帶著無數榮光的勝者。


    可勝者背後呢?訓練過程中,淪為炮灰的無數踏腳石,數量龐大,卻隻能在故事中占據一兩句的概括,祿兒本就小,還營養不良比同齡孩子瘦小,她要真落到那種境地,恐怕九死一生都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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