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天,林福兒依然帶著妹妹坐在田埂上編毛毛兔,泰安村的小屁孩們有了主事兒,倒是不亂跑了,這讓田裏耕種的鄉民們,看林懷義一家的眼神,越發親厚了。


    這天半下午的時候,林三叔家的地耕完了,就著便利,又套著耕牛,將林懷義在村東這邊新得的不足一畝的田,翻地播了種。


    頭回給自己種地,林懷義幹勁兒十足,這憨厚的漢子,甚至沒注意到,這不到一畝的地挨著哥哥林懷生家的地,而林懷生家的地裏並沒有人勞作。


    一畝地,又是耕牛又是堂兄弟幫忙,林懷義還沒品出耕地的滋味呢!地已經種上了,看著翻開的土地,林懷義滿心歡喜,歡喜之餘,視線掃到了旁邊哥哥家尚未種完的地,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林福兒見此,趕緊跑過去說道:“爹,爹,我們今天還要去三爺爺家吃飯嗎?祿兒都餓了。”


    蘇桃花聞言噗嗤一聲笑道:“瞧你閨女,明明是她自己餓了,倒將妹妹推到前頭。”說著話,把睜著大眼睛不明所以的林祿兒抱起來。


    林懷義見到,也跟著嗬嗬笑,他抱起五歲的林福兒,笑著說:“今天我們回家吃飯,爹給咱搭鍋。”


    第一次種上了自己的莊稼,又將第一次擁有自家的鍋灶,林懷義的心窩被添的滿滿的,已經將‘大哥家的地為啥沒種?’那種問題拋去了腦後。


    回到家,看到茅草屋,蘇桃花的臉色暗了暗,林懷義倒是沒啥反應,林福兒見此,跑到蘇桃花跟前,用那軟軟的童音說道:“娘,福兒以後要給爹娘蓋大房子住,很漂亮的大房子。”


    咱不喜歡林家的破屋子,主要是,就林家那些人,要是住在一個院裏,抬頭不見低頭見,想想就鬧心。


    蘇桃花聞言一愣,隨即將林福兒摟在懷裏,撫著林福兒小小的臉,深深的歎息了一聲,那眼神裏的神色讓林福兒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她的背後牽扯著什麽令蘇桃花感傷的事。


    “哈哈哈,我們福兒真乖。”林懷義聽到林福兒的話,哈哈大笑著說道:“爹不求那麽多,隻要福兒和祿兒平平安安的長大,日後嫁個好人家,過上好日子,再生幾個胖娃娃,爹就滿足了。”


    這話真實在,卻聽得林福兒嘴角微抽,她才五歲好吧!祿兒才兩歲好吧!這當爹的想的也太久遠了吧!


    “正是這個道理。”蘇桃花笑著起身,又道:“咱們帶上東西直接去河邊,洗涮好了,在挑些水回來。”


    “哎!”林懷義看著媳婦,憨憨的笑著,散去眉眼間的憂愁,忽略偏黑的膚色,林懷義的五官還是挺周正的,林福兒看了看蘇桃花,又看看林祿兒,突然發現。


    爹是四方臉,娘是滿月臉,連小小的祿兒,臉龐也周周正正,可自己為啥是個尖下巴?


    “福兒,帶上你妹妹,咱們走。”林懷義的話打斷了林福兒的思緒,林福兒將剛剛萌生的狐疑拍去腦後,隻想著,或許是因為,她不是真正的林福兒的關係吧!因為她這張臉,與她前世小時候是一模一樣的。


    一家人,提鍋、拿碗,再帶上糧食,高高興興的出了門。


    幾人剛走,內院裏冒出幾個頭,李如蘭眼裏淬了毒似的盯著林懷義一家離開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罵罵咧咧的扶著牆走出來,直奔林懷義一家居住的茅草房。


    與李如蘭一起的,還有她兩個兒媳,尤氏和蔡氏,兩人在李如蘭的指揮下,將茅草屋內翻了個底朝天,愣是沒翻找半點值錢的東西,也沒有糧食。


    “殺千刀的,得了錢糧就知道自己藏私,哼,看我回頭不收拾他們。”李如蘭氣哼哼的拄著拐杖扶著腰,轉身離開時,抬起拐杖打翻了放在門口的破竹筐。


    林福兒編毛毛兔換了好些東西,這件事李如蘭早就聽說了,可一日日的,林懷義一家每天都早出晚歸,就是她趁著人沒在,進去看看,也找不到任何東西。


    本來以為,今兒他們回來的早,該是帶了好東西的。沒想到,還是空歡喜一場。


    “娘,我剛看到二叔提了半袋子糧食出去,也不知要拿去給誰……”尤氏那日在田埂上受了辱,兒女也跟著受委屈,她的心裏早就恨透了林福兒一家,此刻逮著好機會,可不得狠狠的編排幾句麽!


    李如蘭一聽,果然暴跳如雷,揚著拐杖大喊:“那個殺千刀的,竟敢偷了糧食往外跑……”怒吼時動作太大,扯痛了後腰上的摔傷,說道一般的話生生止住,哎呦哎呦的叫喚起來。


    “娘,您消消氣,消消氣!”蔡氏趕緊上前,又是攙扶又是順背,分家的時候,他們那屋的房子是分給了二叔的,為了保住房子,蔡氏這幾日可勁兒給公婆上眼藥,相當的乖覺孝順。


    尤氏見此,也趕忙從另一邊靠近李如蘭,說軟話哄李如蘭,臨了還瞪向蔡氏,眼中的挑釁非常鮮明。


    說起來就來氣,自從尤氏那日頂著一臉牛糞回來,不巧被自家男人撞見,自家男人一連幾日都不曾碰她,看她的眼神都透著嫌棄,偏偏這時候,蔡氏上躥下跳,公婆都誇蔡氏賢惠好媳婦。


    惹的自家男人的眼珠子總往蔡氏身上瞄,尤氏看在眼裏,又氣又惱。


    兩人暗暗較勁,一時沒留意手下失了力道,李如蘭剛剛緩過勁兒來,又被扯痛了腰傷。


    林福兒跟著爹娘走到村口的河邊時,已經是一刻鍾之後的事了。


    林懷義說:“咱們泰安村人,祖祖輩輩都吃這河裏的水。”不僅吃,還用,就是牲口渴了,也來這裏飲水。


    林福兒看到下遊數步外,有村裏的爺爺牽著耕牛,在河邊喝水,又看看自家娘侵入水裏、正在淘洗的米,爹正在刷洗從三爺爺家借來的鍋碗,兩人神色間沒有絲毫不妥。


    林福兒的臉色漸漸變的凝重起來,這樣的水,用來食用,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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